“???李李李李忘生???”俏枝猛地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個李忘生嗎??”


    “隻是個名字而已。”李忘生微微一笑道,“和姑娘你所想的那個人並不相同。”


    原來是這樣。俏枝鬆了口氣,她就說嘛,現代二次元的紙片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還恰好都是她認識的人物...怎麽可能嘛。


    李忘生是她前世玩的一款遊戲的npc,是她門派裏的掌教。說起來,遊戲中的李忘生與眼前的這個李忘生也有共通之處。


    比如,雖稱謂不同但殊途同歸都可被叫做道長;又比如這兩位道長開山立派的地方都選在了人跡罕至的山頂;還有...等等,她突然發現了一個一直被她忽視掉了的問題。


    “您知道我說的李忘生是誰?”抬頭,果不其然的看到李忘生睜著一雙通透澄淨的眸子溫和的看著她。


    “修道之人本是無名之人。”李忘生看著窗外,目光悠遠,“我偏好雲遊曆練,因此常常會進入些奇詭險境,但闖出來也會收貨大機緣。”


    李忘生凝視著俏枝宛若被雷劈了的震驚樣子,溫柔道:“我對你們世界的那個李忘生,很是仰慕,十分欣賞他的處世之道,所以才給自己起個名字,希望可以向那位同門學習。”


    注意到李忘生眼中突然燃起來的敬仰之情,俏枝吞吞口水,那一瞬間仿佛魂穿現代,撞見了什麽狂熱粉的追星現場一樣...所以,她決定還是不把‘李忘生隻是個紙片人’的真相告訴眼前這位了...


    空氣有些安靜,俏枝想了想,正色道:“我也很喜歡那位李忘生掌門。他曾是我那時候的畢生信仰。”


    “如此甚好。”眼前的李忘生聽到她這番真情告白也並不奇怪,依舊語氣平和,“姑娘此生之中,會遇到無數個命定之人,不過需姑娘好好甄別。破局者隻有一人,其他皆為虛妄。”


    “破局?您是說我可以迴去?”


    李忘生搖搖頭,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溫柔,“我已和姑娘說過,既來之則安之。姑娘應該明白是什麽意思。況且——”他頓了頓,有些無奈,“姑娘真的迴去了所來之地,便比現在過得好嗎?”


    聽李忘生提起前事,俏枝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早就適應了這裏,即便她來到這裏也不過隻幾月光景。以往身為明星肆意揮霍光陰的那幾十載仿佛真的成了前塵往事,離她很遙遠了。


    想到這兒,俏枝心念微動,似乎明白了李忘生的用意。她慢慢的彎下腰,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道長提醒,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無妨。”李忘生滿意的點點頭,將手背在了身後,“如果姑娘不嫌棄,我倒是可以替姑娘找到一處適合開酒樓的地方。”


    “李..道長請講。”俏枝恭聲詢問,但還是不習慣將眼前這位與遊戲中的李忘生聯係起來,便囫圇了下隻稱他為道長。


    好在李忘生也沒在意,隻是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便道;“下山後見到幼兒嬉鬧之處便可停留,那是你命定之所。”


    嗯...就這?俏枝被這句話繞的雲裏霧裏,下山後的嬉鬧之處...所以下山後她要怎麽走?往左還是往右?往深還是往淺?正待她要細問時,李忘生道長卻已經邁步往外走了。


    “一切自有定數。”李忘生留下了這句話,便背著手出去了。


    “談完了?”俏枝抬頭,看到是白簡抱著阿意進來了,手裏還牽著吸吮著食指的阿容,“守聞道長說要去送送他師父,便將這倆小孩交給我看管了。”他聳聳肩,把阿意放到了地上,“談得怎麽樣?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嗯...想通了很多事情。”


    “這樣就好。”白簡見她不想多談,便岔開了話題,“這倆小孩纏人的緊,你有什麽要問的趕緊問,問完我們把他們送迴去。”


    “哎?短短的時間裏,白大俠就與小朋友建立了這麽深厚的情感嗎?”俏枝笑著調侃,向阿容招了招手,語調輕柔又暢快,“阿容小道長,你過來,我有事要問你。”


    阿容看起來更年幼一點,看到俏枝朝他招手,猶豫的看了看白簡,得到對方的肯定才邁開小步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俏枝跟前。


    “您找我。”阿容肉嘟嘟的小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端莊,看得俏枝特別想掐一掐他的小臉兒。


    事實上,俏枝也這麽做了。


    阿容瞪大眼睛,小臉猛地躥紅,直接往後跳了一大步,語調都變了,“女女女齋主,請注意您的言行!男女..男女授受不親的!”


    “噗。”俏枝直接噴笑出來,手還保持著掐人臉的動作沒變,“阿容小道士,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眼見阿容小道士握緊了拳頭像是要“發飆”的樣子,俏枝連忙止住了笑意,問他正事:“我想請教阿容道長一個小問題,之前阿容道長的師兄思文道長下山辦事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帶著阿容一起下山?”


    “他不是我師兄了,我才沒有那樣的壞人師兄。”阿容磕了磕腳尖,含糊了一句。然後才迴答俏枝的問題,“以前他很喜歡帶我下山玩。”


    “這樣。”俏枝點點頭,表示知曉,“那你跟著他下山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嗯...可疑之人?”


    “可疑的人?”阿容歪歪頭,一臉疑惑,“嗯...讓我想想...”


    “或者,有沒有什麽人是你不認識但又經常見到的。”俏枝繼續循循善誘,“他們經常說著你聽不懂的話,然後這個人沒準還喜歡穿黑衣服?”


    “這麽說的話,倒是有一位。”阿容將小手攥到了身後,又變迴了原先的年少老成的沉穩樣子,“之前師...思文經常與一個帶著黑紗鬥笠的公子坐在一起吃飯。”


    “但我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時說些什麽。”阿容搖搖頭,“他們說事的時候都會在酒樓裏要一個小包間。思文會給我幾個銅板叫我出去跑腿買東西,買完後剩下的錢便歸我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落寞與傷感,怕被俏枝發現,便趕緊低下頭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思文師...師兄會是這個樣子的人...”阿容吸了吸鼻子,卻還是止不住傷感的淚珠掉出來。


    “你的師兄...”俏枝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能安慰到眼前這個故作老成的孩子,隻能伸手隔著道帽揉揉他的發旋,“對於你來說,是個很好的人。”


    “可他還是個壞人。”阿容鼓起臉,悶聲道,“他連白雲道觀的...都進不去,師兄隻準把他埋在山腳的樹林裏,連老虎都可以吃掉他。”


    “但你師兄對你和阿意很好,不是嗎?”俏枝笑笑,牽起麵前阿容的手,“有時候一個人的善惡好壞不是簡單的好人壞人就可以概括的。嗯...該怎麽說呢...”她彎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門,當時那場戲是怎麽個台詞來著?哦對了——


    “如果一個人對你很好,那他在你這裏——”俏枝伸手點了點阿容的胸口,“就應該是好人。你有心中的道義要講,這無可厚非。”收迴手,俏枝低聲道,“但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你一定不能隻單單記得他的壞,也要迴憶起他曾經的好。”


    阿容愣愣的點頭,腦海中翻騰起思文曾經為他做過的事,又忍不住的掉了眼淚,“可...可是,當師兄與道義背道而馳的時候,我要怎麽做呢?”


    “我想——”俏枝溫柔的擦掉他臉上的淚水,“首先應該為大義,因為這是你們的道,但事了之後,也應當去對他說上一句,謝謝師兄曾經對我的照顧。”


    阿容打著哭嗝用力點頭,此時他沒有力氣去計較男女大防了,他覺得自己丟臉死了,明明已經長大了卻還是在一個陌生的齋客麵前哭鼻子,淚眼朦朧間,他瞥到阿意也跑了過來,一起圍在俏枝跟前掉眼淚。


    “唉...哭吧哭吧,男兒有淚不是罪。”俏枝歎口氣,伸手把阿意攬進懷裏,“你們還小,不用如此。”


    一邊的白簡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默默的品味著俏枝剛剛說的那句話,男兒有淚...不是罪嗎?他低下頭,纖長的睫毛斂住了臉上的神色,真是溫柔的說辭啊。


    阿容並沒有伏在俏枝身上哭很久,他起身時還順帶撈起了阿意,小手整了整淩亂的道袍又扶正了頭上的帽子,眨眼間又變迴了沉穩的小少年。


    “多謝您的開導。”阿容看了阿意一眼,阿意會意,兩人同時朝著俏枝行了個端正的禮。


    怎麽道觀上的道士無論大小,最喜歡的便是稽首啊。俏枝啞然失笑,又伸手捏了捏兩人肉嘟嘟的臉頰,“兩位小道士不必多禮。你們倆想明白了就好,這樣我也可以安心下山啦。”語調輕鬆明快,末了還不忘揉一揉手裏的軟/肉,嗯,手感真好。


    “哎?下山?”阿容道,“您和白公子不多在山上留幾日嗎?”


    “嗯,下山!”俏枝飛快的看一眼白簡,見他沒意見便放下了心,“該問完的事情都問完了,我們也要走啦。莫非...”她低下頭,湊近阿容的臉,嘿然一笑,“是阿容道長舍不得我?”調戲小正太可真好玩。


    “才才才沒有!”阿容果然漲紅了臉,後退一步,大聲道,“男...男女授受...”


    “男女授受不親。”俏枝心情頗好的接話,又順手掐了一把他臉,“好啦,小道士,我們有緣再見呀。”


    站起身,她看向窗邊負手而立的白簡,“走嗎,白大俠?去找清月和修竹他們。”


    “走,下山。”白簡笑笑,“修竹他們已經先行一步在山下等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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