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居然做了個極為狡黠的神色,“多謝師傅,等迴到了家鄉,師娘私下問我,師傅有沒有再外麵沾花惹草,鐵牛一定句句都是好話,絕不提師傅的一句出格?”


    “哈哈……你小子,竟是知道出格二字,你可知道出格的意思嗎?”


    鐵牛認真的點點頭,“自然是知道的,就像是師傅看錢富足那年輕妹妹,眼神總是不一般,鐵牛不知道師傅在想著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心思。”


    “哎呀!你說話聲音小一點,要是讓錢領隊聽到了,指不定迴去後,對鏢局說什麽不好聽的言語,到時,總鏢頭生氣了,給我降錢財,你小子亦是吃不了兜著走。”


    趙闕在旁徒自哈哈笑著。


    這對師徒,當真有意思。


    鐵牛轉而看著趙闕,忽然問道:“趙公子,你有婆娘了嗎?”


    趙闕搖搖頭,說道:“在下,從南揚州到梅塘州,負笈遊學,自然是沒有家室,若是家裏有個美嬌娘,總會狠下心,把美嬌娘獨自一人丟下,抱著婆娘熱炕頭,豈不美哉?!”


    “師傅,啥叫作抱著婆娘熱炕頭啊?”鐵牛憨憨的問道。


    張塗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隻能又道:“你小子,暫且把這麽多的問話,放在肚子裏,等為師給你討來了媳婦,你便什麽都知道了。”


    “唉,好吧,人活著真不容易,還有些事情,得等到成了親,才能知道,莫非,未曾成親前,不能知曉嗎?”


    “倒是也可以,不是怕你小子,日夜想著這些破事嘛!咱們做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來路時,遇上的劫匪,你又不是沒打過,個個兇神惡煞,恨不得把咱們都殺了,萬一,你心思不專注,即便你天生神力,也得半路夭折。”


    “師傅教訓的是,鐵牛謹記在心,迴到家鄉,一定原委告訴師娘,省的師娘擔心師傅在外麵養小老婆!”


    張塗霎時尷尬的看了眼趙闕,一巴掌拍在鐵牛的腦袋上,“出門在外,當著外人,不許胡說。”


    “趙公子又不是外人,趙公子一言一語,都能說到鐵牛的心坎裏,我看,趙公子,你隨我們一塊迴長鏈城得了,你是沒看到長鏈江啊,用師傅的話說,這般雄壯的大江,天下少有。”


    “嗯,不錯,為師的這句話,你倒是記得清楚。”張塗滿意的頷首。


    畢竟,自家徒弟,跟外人說自己的好話,沒有哪個師傅覺得臉上無光的,定然是接下來好好誇讚徒弟。


    錢富足不知私下跟年輕女子說了什麽話。


    讓那年輕女子老老實實的騎在馬上,不再打擾他。


    錢富足油光滿麵、意氣風發,他這個年紀,成為商隊的領頭,著實不錯了,君不知,長鏈城其他商鋪的商隊領頭,皆是讓混跡了一輩子的老滑頭當領頭,如此,路上遇見難纏的人,那些老滑頭能夠知曉,該怎麽處理方能妥當,而他錢富足,自幼便被相親鄰居誇讚聰明,對人情世故,更是隨著年紀的增長,比身邊的其餘人熟稔的多,方能率領著商隊,到梅塘州斷劍城做買賣。


    “對了,張鏢頭……”


    “哦,小兄弟你說。”


    “那斷劍城,可是有什麽傳說?!是這樣的,趙闕不是負笈遊學嘛,一直對各地流傳下來的故事,頗為感興趣。”


    張塗笑道:“斷劍城可沒有什麽傳說,有的則是實實在在的真人真事。


    你且聽我道來。


    所以稱之為斷劍城,確是城牆上存有一柄斷劍。


    而這柄斷劍,是三百年前,彼時的一位江湖大劍仙,於城門前,會戰一位老對頭,最終,把老對頭斬殺了,手中的劍亦是斷了,那位江湖大劍仙,極具豪情,隨手把斷劍鑲嵌在城牆上,再以自身劍氣,把斷劍城此前的名字抹去,改成斷劍城,瀟灑離去。


    就有了斷劍城,稱唿至今。


    倘若順路,小兄弟與我們一同到斷劍城,你就能從斷劍城三字之中,體會到三百年前的大劍仙,淩厲的劍氣。“


    劍氣經過三百年,還不消散。


    此般本事,即便是趙闕全盛時期,一樣不能為,頂多自身的刀氣,百年不散。


    何況,聽張塗話裏的意思,那劍氣至今依舊強盛……


    這種巨擘,不能單純的用大劍仙稱唿了,且得尊稱為陸地劍仙。


    “難道,三百年間,江湖上,就沒人對這柄斷劍存有小心思?”趙闕問道。


    張塗說道:“當然有,不過,我這也是一路上聽錢領隊說的,說是,大劍仙的劍,不是尋常江湖人能夠觸碰的,多少江湖人前去,如此說罷,不管去多少人,也不論去的人,武學修為是怎樣的,盡皆空手而歸,反倒是在斷劍城消費了一番,憑白讓城內的商家,賺足了油水。”


    趙闕不禁失笑:“好事。”


    “對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哦,是了,小兄弟也是武夫對吧,錢領隊說,斷劍城的劍客極多,小兄弟到了斷劍城,可是得開眼界了。”張塗略微興奮的道。


    趙闕清楚梅塘州在大夏江湖中的地位,笑道:“看情況吧,順路,在下定當隨商隊,一道去斷劍城。”


    錢富足過來,抱拳向張塗道:“張鏢頭,時候不早了,咱們啟程吧,再走一段,就會有一個鎮子,咱們到鎮子上好好歇歇腳,我請客,犒勞犒勞兄弟們的五髒廟。”


    他的言語說的聲音極大,盡量讓鏢局的兄弟們都能聽到。


    效果亦是不錯的。


    鏢師們群情激憤,走了那麽遠的路,路上又不好走,實在把他們累壞了。


    “小兄弟的意思怎麽樣?”


    錢富足不忘問趙闕。


    趙闕作揖道:“錢領隊說笑了,能讓趙闕跟隨商隊,已然是感激不盡,一切都以錢領隊的意思去做。”


    “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趙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敢負笈遊學至此,折煞了多少同輩人?小兄弟,你這個朋友,錢某一定得結交,不然,恐怕後悔一輩子。”


    當然會後悔一輩子,可惜,錢富足能否結交趙闕這個朋友,不在他自己的意思如何,而是得看,趙闕願不願意。


    “出門在外靠朋友,趙闕誠惶誠恐,隻怕,在下配不上成為前輩的朋友。”


    “哎,你這小兄弟,說話忒也客氣了,這麽說定了,從今天開始,你我就是朋友了,來來來,這邊來。”


    一邊說著話,錢富足拉著趙闕走到了另一邊。


    正是年輕女子的位置。


    “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哥哥我新任的好兄弟,叫作……”


    騎在馬背上的年輕女子,嫵媚一笑,垂頭注視著趙闕,緩緩開口:“好哥哥,我知道的呢,他叫作趙闕,真是位英俊的人啊。”


    “是啊,我要是有兄弟的這副容貌……”


    “怎麽,錢哥哥,瞞著嫂子把我帶出來,你依然不滿足?還想再帶另外的好姐妹?”


    “嗨,瞧你這話說得,錢哥哥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咯咯咯……莫非錢哥哥心裏沒有嫂子嘛?”


    “人老珠黃,已不複昔日的花紅柳綠。”


    年輕女子頗為開心,彎腰掐了錢富足一把:“好哥哥,我就等著你把嫂子休了,熱熱鬧鬧的明媒正娶我呢。”


    “嘿嘿,快了快了。”


    趙闕受不了兩人的言語,不留痕跡的抽迴手臂,轉身迴了鐵牛的身旁。


    鐵牛無聊拿著一根雞腿,吃的滿嘴流油。


    “適才沒吃飽?”


    “吃飽了。”


    鐵牛憨厚道。


    趙闕笑問:“怎麽又吃了?”


    “哦,你說這個啊,沒意思,吃著玩唄。”鐵牛問道,“趙公子吃嗎?商隊帶了可多好吃的了。”


    趙闕搖頭:“多謝鐵牛兄弟的好意,剛才吃飽了,肚子著實吃不下了。”


    “師傅說,飯量決定武學,那些大門大派的天才,都能吃……”


    想了下,鐵牛又道:“比我能吃。”


    兩人隨意說著話,多是鐵牛說,趙闕聽著。


    並非趙闕不願意說話,隻是鐵牛說起來,沒個頭。


    說完吃飯,又說自己小時候多慘多慘,幸好遇見了師傅,說完張塗,再說師娘多好多好,迴到家鄉,師傅為他討媳婦,一定要討個和師娘那樣好的女人。


    梅塘州多山。


    亦是多河。


    這才走了沒多遠的路,便已然繞過兩座山,辛苦度過四條河了。


    山不高,水不深。


    同存於視線當中,趙闕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令他心曠神怡,不禁存了在此地隱居習武的念頭。


    此生首次到梅塘州,就已經明白,為何梅塘州在江湖裏的地位那麽高了,此地,委實山清水秀、靈氣盎然,風水也極好,單單是他們剛繞開的那座不高的山,從趙闕對風水的造詣來看,適合在此山結廬隱於世了。


    以趙闕而今的修為道行,並未感覺到,名叫劍閏山的山巔上,一位劍眉星目的劍客,背著劍,看著商隊,漸行漸遠,而後,踏劍直行,此去,拜會好友,切磋劍術。


    張塗經過此山時,不解的仰望山巔。


    他感覺,有人不知在何處,看著他們。


    倒也沒在意,覺得,應當是錯覺,即便真有人盯著商隊,這麽多人,還打不過嗎?


    而這位足夠稱之為劍仙的劍客,行了好遠,輕輕咦了聲。


    商隊中的那位俊朗年輕人,越想越感覺,非同尋常。


    “好一個身在俗世,高於九天的大氣象啊。難得,難得。”


    複又輕笑。


    “群英薈萃,梅塘州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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