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進到客棧裏時,趙闕便已經醒了。


    他們身上濃烈的殺氣,絕非尋常的江湖武夫所能積攢的了的。


    定是常年在沙場廝殺,手下不知染了多少鮮血的兵卒,堪稱千人敵、萬人敵的猛將,方能有此殺氣。


    西塞便有不少這種高手,上百位稱不上,三四十卻是有的,畢竟西塞麵對的是寒山王朝,軍內自是有許多無雙猛士。


    可想而知,客棧新來的四人,來者不善。


    聽到嚴行林打開房門走出的時候。


    趙闕亦是打開了房門。


    嚴行林凝重的看了他一眼,腳步不停,走向客棧的大堂。


    嗅到濃重的血腥氣。


    趙闕歎了口氣。


    想必美婦人跟掌櫃再加上兩位夥計,全已命喪在他們的手裏。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們在此地開黑店,謀害了不知多少過路人。


    現今輪迴黃泉,須是得下十八層地獄,受苦千年。


    嚴行林眼睛裏的神色,趙闕看的懂。


    他的身體狀況,他亦多少看出了些眉目。


    無外乎一路上保護夏花,和南疆的高手對戰,傷勢一點點積累起來,嚴行林憑借武學壓製傷勢,但也到了強弩之末,再來一場大戰,估摸著得油盡燈枯。


    如果,趙闕的傷勢未到這般令人絕望的地步,還是在金露城那般的高閣上境,連續的大機緣讓他可以用出兩龍兩蟒的程度……


    客棧的四人,他可以幫嚴行林解決掉。


    畢竟南疆對於他而言,同樣是不小的隱患,尤其是得知沈石三在梅塘州霧台穀,解決八相龍蟒反噬有望的情況下。


    倘若,將來某一日,在戰場上遭遇了南疆兵馬,即便他身後帶著的是西塞軍,一樣得頭疼。


    西塞、南疆、北境,不提常年清剿倭寇的東海水師,沒一個要塞對抗一個王朝,盡皆不是省油的燈。


    這也是朝廷不斷提防三地的原因。


    哪一地的將主,心裏有別樣的算盤,想要把皇位上的天子拉下來,都能帶著所屬的兵馬,重創大夏,指不定便能改天換日,即使天子手中另有為數眾多的禦營大軍。


    從這個角度看朝廷對待三地的所作所為,便都有了清晰的線頭,西塞上一任將主虞王,獲封異姓王,天子把他按在京城,不讓動半步,趙闕辭去將主和車騎將軍,得封輔國大將軍,明升暗貶,手裏無實權,倒是逍遙自在,也算是虎落平陽。


    現今西塞將主作為林仙鹿的孫子,冠軍侯林朝天,他在西塞坐不了多久,與其說把他晉升為西塞將主大位,不如說,天子在西塞安插了一顆極其重要的棋子。


    林朝天在西塞行事必定被眾將士抵製,然而,誰最為抵觸,將來朝廷清算西塞將軍之時,誰便是名單上的人。


    此事,便為趙闕擔心,西塞諸多能征善戰且忠心耿耿於他的將軍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林朝天殺了。


    那……


    西塞的局勢就不容樂觀了。


    他迴青石城時,就已得到諜報,跟隨他的一位大將,心裏有小算盤。


    可惜他在南揚州,即便飛鴿傳書過去,以他們的氣焰、秉性,同樣不會聽他的。


    推開夏花的房門,再轉身關上。


    趙闕坐在椅子上。


    “如果那四人把嚴老爺子殺了,趙某帶你走。”


    房間裏唯有兩人。


    很多話便能敞開了說。


    夏花的神情並未有變,很淡定,好像客棧大堂裏的那四個人,僅是四條狗而已,稱不上多厲害,鳳凰掉雞窩,最終被狗咬死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獨自麵對著大將軍。


    夏花心裏還有些許的忐忑。


    不說她,天下人無論是誰單獨和趙勾陳相處,心裏全都得哆嗦。


    畢竟,這位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是西塞將主、車騎將軍,主動拜辭了二職,馬上就成了百將之首的輔國大將軍。


    輔國二字,再如何的不常見,後綴上,總歸是有大將軍三個字的。


    這三個字的份量,懂的人都懂,無需多說。


    “大將軍救我,心裏是不是不情願啊?”她低聲問道。


    弦外之音表達的意思,則是在問,大將軍會不會跟南疆的夏家一般,皆對朝廷不滿,乃至走到造反的路上。


    趙闕無丁點的遲疑,直接道:“見到天子的時候,你可得好好說叨說叨,把趙某救你的經過,闡述的明明白白,讓天子給趙某點兵權,不要空頂著輔國大將軍的名頭,連調遣一兵一卒的權力都沒有。”


    夏花噗嗤笑了。


    “如果到了京城,小女子一定會和天子稟明大將軍的言語的,或許,天子一高興,連大將軍在南揚州的所作所為都免了。”


    大將軍這是告訴她了,他不會跟夏家一樣。


    盡管不知大將軍心裏到底是怎樣想的,是不是騙她,但是在嚴爺爺出去迎戰四人南疆大高手,大將軍能守在她旁邊,給予她些許心境上的溫暖,隻此一舉,就很讓她感恩了。


    所以,為大將軍說些好話,夏花當然願意去做。


    “不過,天子會不會聽小女子的,夏花可就不敢保證了。”


    自她自稱上聽來,夏花此時,主動向趙闕示好。


    趙闕搖搖頭失笑道:“大小姐的心智,著實令人歎服,小小年紀,所說的言語,足以使朝廷上的大員們感到汗顏了。”


    夏花忽地神神在在:“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的確,有了這等神通,再不加以好好利用,實在暴殄天物。”趙闕迴道。


    “莫非,大將軍不好奇,小女子是怎樣猜到大將軍在南揚州必定有一番作為?”夏花忍耐不住的詢問。


    趙闕嘴角勾笑:“記得,別人未問你之時,你主動相問,實則把自身置於不利之地,變主動為被動,實在非大小姐所為。”


    夏花歎了口氣,鄭重道:“小女子記下了。”


    “嗯,接下來,趙某會陪著你,等老先生迴來,亦或等剩餘的追兵殺過來。”


    “那四個人皆不是易於之輩,以大將軍而今的傷勢,不必為了小女子,冒險行事。”夏花接著道。


    兩人對話很快,即便有所停頓,也隻是停下數息,旋即繼續開口。


    “無所謂,昭雲公主至死都想著上書朝廷,直言夏家的反意,趙某敬佩,大小姐是昭雲公主的子嗣,願親自護送大小姐走一段路。”趙闕道。


    夏花問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大將軍還去不去梅塘州了?”


    趙闕頓時失笑:“大小姐誤會了,趙某所說的走一段路,並非從此地去往京城,而是走黃泉路。”


    夏花平靜的笑著,仿佛夏季的花卉,等她長大了,必然是霞姿月韻的傾城女子。


    “能讓大將軍護送,是小女子幾世修來的福分。”


    夏花起身,茶壺裏有涼茶,“房舍茶水簡陋,大將軍見諒了。”


    “能讓大小姐斟茶,此茶必是天下美味。”


    趙闕一飲而盡,嘖嘖稱讚。


    “大將軍,我從南疆聽來的關於您的事跡,多多少少猜測到一些您對天子不滿。”


    趙闕頷首:“天子的胡作非為,恐怕,天下有識之士,無人感到滿意的。”


    “那畢竟是大夏的天子……”


    夏花此言,停頓了十數息,方緩緩說道。


    趙闕未曾停頓,直言道:“那是你們的天子。”


    “……”


    夏花為之一怔。


    “有什麽區別嗎?”


    趙闕站起身,負手站在關緊的窗戶後,轉身,注視著她:“倘若大小姐往南揚州走一走,看到易子相食的災民,就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夏花苦笑道:“豈不是說,大將軍心裏想的,和我那爹爹想的一樣?”


    “錯!”


    “何錯之有?”


    “夏家想的是整個天下!”


    “大將軍這般英雄豪傑,不想一攬天下入我懷?”


    “趙某念的是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


    夏花瞠目結舌。


    趙闕的這句話,無異於在相告,他要謀反!!!


    “嗬,大小姐恐怕誤會了。”他道。


    結合剛才大將軍的言語,夏花恍然大悟,“大將軍的意思是,當今的天子委實不看民生艱苦,想要令天子低頭親自看上一看?”


    趙闕不答,笑道:“大小姐,你我兩人能否活命還說不定,在此談論今後的天下大勢,若讓外人聽到了,定會笑掉大牙。”


    夏花轉念一想,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假使結果是壞的,小女子願和大將軍,在黃泉路上,再談此事。”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隻是。


    夏花緊皺著眉頭,倏忽問道:“大將軍前後言語並不一致,小女子心裏多有懷疑,還望大將軍解惑。”


    趙闕答道:“僅僅為趙某不想騙你罷了,前麵幾句話安慰於你,不要因外麵的四人,便心境破碎,至於後麵這些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若不死呢?”


    “那就請大小姐在天子麵前替趙某美言幾句,趙某不勝感激。”


    夏花這才明白,趙闕的用意。


    她抱拳道:“大將軍放心,小女子有幸活到京城,一定忘了不好的話,隻挑好聽的言語,如實告訴天子。”


    稍頓。


    “還望將來,大將軍多留無辜的皇甫家之人,活下去。”


    趙闕眯了眯眼睛,歎氣道:“你太聰明了,太過聰明很煩惱的。”


    “沒辦法,生下來便是這樣,小女子亦不想事事透徹。”


    這就是真正的天賦異稟吧。


    跟門閥陳家的那位陳可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天下終究要狂雲卷,暴浪湧了。


    夏花坐迴床榻,注視著趙勾陳。


    心裏五味雜談。


    最好的結果,其實是嚴爺爺活下來,大將軍再上路梅塘州,傷重不治,死個幹幹淨淨。


    不僅僅對皇家,對門閥世家,同樣都有大好處。


    如果……


    如果大將軍活下來,以大將軍今日說的這些話,遲早會和夏家一樣,想要把江山攬入懷中,不過,夏家要成而今皇甫家至高無上的地位,大將軍則為了萬民百姓。


    他不會步夏家的後塵。


    客棧大堂的真氣四溢。


    來自南疆的四位大高手,以及嚴行林,都沒有率先動手。


    他們在等一個機會。


    嚴行林在等幾乎不可能出現的破綻。


    四人在等他一口氣機提不上來。


    總之,今日必須分個你死我活。


    地上流淌的鮮血,悉數化成了血霧,籠罩整個大堂。


    就連美婦人、掌櫃、夥計的肉身,被五人的真氣,逐漸瓦解,成了細小的肉末,鮮血更多了。


    客棧緩緩變為了血色。


    如再有旅人到此,見到客棧亮著燈,卻是血燈,照亮著恍惚地府,隻怕嚇破了膽。


    四人耐心極好。


    他們都明白嚴行林撐不了多久。


    老爺子額頭冒汗。


    渾身有一刹那哆嗦了一下。


    四人當中,一人剛要動手,被另外三人眼神製止。


    口中卻說。


    “尊老愛幼,讓老爺子一招半式,無妨的。”


    嚴行林嗤笑,不答。


    真氣充斥的愈來愈多,越來越濃重。


    桌椅、櫃台、碗筷,和屍首一樣,支離破碎。


    客棧外寫著太平客棧的大旗,受真氣撕扯,旗子撕扯成布條,再被夜風一吹,又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太平,仍舊為奢望。


    天徐徐亮了。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嚴行林比美婦人胸脯顫的更加厲害。


    但,四人還是沒有動手。


    老爺子的氣機依舊是順的。


    動手的話,四人便會有了破綻。


    以老爺子一生的殺敵經驗,轉瞬之間,反敗為勝,亦有可能。


    在房間內不知在思慮何事的趙闕,拿著一個杯子,打開門。


    他動用了一頭白蟒。


    白蟒的嘶吼聲中,多了許多不耐煩,好似,趙闕膽敢再一如往前的過分,白蟒立即把他給吞了。


    “小蟲子,等我恢複全盛,必得好好跟你講講道理,做蟒,莫要太狂放了,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


    到了大堂邊上。


    血霧籠罩向他。


    僅剩的一點點真氣,為他把血霧阻截在半尺外不近身。


    杯底的茶水沒喝光。


    趙闕朗聲笑道:“四位大哥遠道而來,趙某敬諸位一杯茶水。”


    把茶杯朝四人扔去。


    角度極其刁鑽。


    那四人不以為意。


    區區言華下境的武夫,扔過來一個易碎的茶杯,必然還未及身,就讓他們的真氣給擊碎了。


    然而事情並未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


    茶杯如有靈性,搖搖晃晃,仿佛穿針引線,避開嚴行林,在四人驚駭的目光下,炸碎在他們的身前,瓷片激射向四人的眉心,些許的茶水落到他們的雙唇中。


    嚴行林大笑:“多謝!”


    趙闕抱拳迴道:“老先生得活下來。”


    “有大……有趙先生的‘及時雨’,老夫死不了啦!”


    嚴行林豪氣大生。


    麵目眨眼赤紅,瞬間恢複如常。


    遞出一拳。


    直搗黃龍。


    左手握住一柄長刀。


    趙闕走向房間時,瞥了眼。


    暗道,嚴行林居然練的是左手刀。


    長刀和拳頭,一同打向四人中的一人。


    趙闕的茶杯無形間牽扯到了他們的氣機。


    四人在等嚴行林氣機出差,到頭來,有趙闕幫忙,露出大破綻的,反倒是他們。


    “壞了!下狠手!趕快速戰速決!!”


    嚴行林打的那人,為四人破綻露出最大的。


    速戰速決,說容易,做起來,著實難。


    趙闕迴到房間關上門,重新拿了個茶杯,斟上涼茶。


    夏花不懂就問:“大將軍為何現在才動手?”


    趙闕笑了下,看著她:“趙某還以為,大小姐會問,趙某不是一身重傷嗎?為什麽猶有餘力幫老先生?”


    夏花搖頭,留了分話頭,不答。


    趙闕見她這幅樣子,隨即自問自答:“因為,眼下,才是他們信心最足的時候,太過自信跟太過聰明一樣,都不是一件好事。倘若,四人不這麽自信,趙某也就出不了手,隻能讓老爺子拚盡性命了。”


    夏花反而鄭重說道:“我一定好好練武。”


    “不晚。”趙闕評價道。


    大堂內。


    嚴行林的長刀比拳頭先砍至了那人的脖頸。


    然後,拳頭捶到他的胸口。


    脖子斷了。


    一拳把此人打飛出客棧,在半空中,就炸成一灘碎肉。


    另外三人被趙闕扔過來的茶杯,把氣機牽扯的太狠了。


    齊齊吐了一大口鮮血後,方殺向嚴行林。


    除掉一人,老爺子的壓力大減。


    左手刀招架住兩人的攻殺。


    右手變拳為爪,拿捏住這人的手腕,任憑他的長劍,小半截的長度刺進了右胸。


    嚴行林朝他咧嘴一笑,口中盡是鮮血:“你死定了!!!”


    左手刀猛的一震,再揮砍兩下,想要逼退兩人。


    沒成想,兩人拚著受傷,死戰不退。


    嚴行林不以為然的笑了下。


    無傷大局。


    右手狠狠抓穿這人的手腕經脈,拉著他往下壓。


    左手刀砍了那兩人,每人一道傷口,傷口在肩膀,深可見骨。


    再起刀法。


    抵禦不住。


    右手鬆開這人的手腕,把爪握成了拳頭。


    那兩人不約而同的驚喝:“快跑!!”


    “跑?何其可笑也?!”


    說著話。


    拳頭從上至下,狠狠砸在了這人的後腦勺。


    好端端的腦袋,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


    “老頭子!你用了兩傷的術法!!”


    “就算把我們全殺了,你又能活多久?!”


    嚴行林哈哈大笑:“大將軍助老夫一臂之力,怎能再藏私?!”


    “大將軍?”


    “那年輕人是……”


    能被嚴行林喊作是大將軍,又是位年輕人,整個大夏,也不過唯有一人而已。


    輔國大將軍趙勾陳。


    百將之首!!!


    最後的兩人臉色慘白。


    難怪小小的茶杯,讓場中的形勢逆轉。


    大將軍的話,做成此事,簡直太輕鬆了。


    “胡說!大將軍如何會幫你!!”


    損失掉了兩人。


    他們幹脆向後躍出了兩丈,警惕著嚴行林。


    “不信?”嚴行林詫異道,“也好。”


    他喊話朝房間:“大將軍!他們不信!!”


    嚴行林心情大好,頓時有了幾分老頑童的做派。


    趙闕在房內跟夏花說:“你嚴爺爺死不了。”


    夏花向他重重一拜:“多謝大將軍!”


    “小事一樁!”


    開門。


    站在大堂。


    趙闕打量著兩人:“誰不信我是趙勾陳?”


    “我們!!”一人道。


    另外一人喝道:“大將軍何等的英雄豪傑,怎會行這般卑鄙手段?!”


    趙闕大笑:“你們四人追殺一個老者與小女孩,難不成就不卑鄙了嗎?”


    “我們……我們是有命令在身!迫不得已!”


    趙闕大笑未止:“趙某亦是迫不得已!”


    “緣何?!”


    “見不得老者與少女,受到你們的殺害!”


    趙闕拿出獨屬於自己的玉佩,點了點玉佩上的勾陳二字:“看見了嗎?貨真價實的百將之首!”


    “大將軍知道夏家要做的事了?”一人的臉色比死還難看。


    趙闕頷首:“敢殺昭雲公主,南疆的膽子太大了。”


    “大將軍!若是把此事捅向朝廷,可就天下大亂了!”一人道。


    確實。


    不論是天子還是朝廷知道昭雲公主被殺,南疆就沒了後路了,隻能反了,雖然他們也打算反了……


    趙闕迴道:“可惜,趙某若有權在手,還能插手此事,為南疆留幾分餘地……”


    “大將軍!!”


    趙闕歎了聲。


    “走好。”


    “是了,本將再送你們四個字,大智若愚。”


    嚴行林出手。


    左手刀淩厲的仿佛刀仙下世親自出手。


    兩人沒有撐過幾招,雙雙殞命在嚴行林的刀下。


    嚴行林亢奮的扭身到趙闕的半丈內,單膝跪下,雙手抱住刀柄:“拜謝大將軍的救命之恩。”


    救的不是他的命,就的是夏花的命。


    趙闕垂頭看著他:“還能活多久?”


    “最多兩月。”


    “南疆的追兵到此為止了嗎?”


    “在下知道的追兵,到此為止了。”


    趙闕仰頭想了會兒:“兩個月的時間,你送不了大小姐至京城。”


    “屆時,在下會帶大小姐去往一位私交好友那兒,此人武學不錯,一直想進龍鐵衛,他一定會把握好這個機會。”


    嚴行林一字一句的說道。


    趙闕道:“嚴行林巔峰戰力,讓趙某刮目相看。”


    嚴行林迴道:“臨死前,能再體驗一把全盛戰力,死而無憾了。”


    他所用的兩傷法術,太過逆天,盡管趙闕看不到嚴行林此刻的氣運、命數,猜也猜到了,此生的修煉,徹底煙消雲散。


    客棧內的血霧沉澱。


    於地麵形成了薄薄的血痂。


    踩在上麵,趙闕和嚴行林正常的很。


    夏花的臉龐,白的和紙一樣。


    她從未有過這種打心底發寒的經曆。


    趙闕意有所指的道:“大小姐,聽趙某一言,請不要覺得厭煩,有空的話,去看看底層百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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