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電動小三輪,風滿樓三人不多時便到了步行街。此時華燈初上,步行街上遊人如織,一個個攤位整齊的擺在接到中央,跟兩側的商場、店麵構成一幅奇異的跨時代畫麵——仿佛馬路中央是90年代,而到道路兩旁則是21新世紀。


    風滿樓開著電動車往步行街中段著名的“羅馬路口”緩緩而行,那裏因有一尊騾車石雕和一尊馬車石雕而而得名。


    行不多時,那兩尊騾車、馬車近在咫尺,風滿樓這才明白,為什麽林夢仙要把賣唱的地點選在這裏。與別處擺攤賣東西的地段不同,這裏簡直就是流浪藝人的大本營。


    三車道寬的十字路口,十幾名流浪藝人,或是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或是拉著小提琴輕輕搖擺,或者支著畫架,正在幫客人畫像,最厲害的,甚至一個人同時使用架子鼓、口風琴等幾種樂器,那叫一個眼花繚亂。


    林夢仙似乎在這裏小有名氣,那些流浪藝人見她過來,紛紛微笑致意,畢竟都是玩藝術的,流浪藝人間的競爭遠比不同攤主間溫和。


    林夢仙微笑著向眾人點頭致意,林勇伏在風滿樓背上,指揮著風滿樓在右邊停下,跳下車鬥,開始熱火朝天的擺弄樂器和音響。


    風滿樓問要不要幫忙,被林勇擺手拒絕,便走過去跟林夢仙聊天。


    “以前我來的時間不對,沒想到步行街還有這麽充滿藝術氣息的地方。”風滿樓感慨道。


    “以前城管管的很嚴,你就是這個時間來也看不到他們的,他們以前都是在地鐵和地下天橋裏打遊擊。”林夢仙笑道。


    “原來是這麽迴事。”風滿樓點點頭。


    林勇安裝設備的速度飛快,也就是五六分鍾,就把所有設備鏈接停當,顯然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來,開始你的表演。”風滿樓笑著把吉他遞給林夢仙。


    林夢仙秀氣的瓜子臉微微一紅,輕輕“嗯”了一聲,搖著輪椅朝話筒架行去。還未開口,幾名男生忽然驚喜的叫道:“天呐,你、你是風滿樓嗎?!”


    “???”


    風滿樓一愣,轉頭看著那四名大學生模樣的男生,想了半天,自己好像並不認識她們啊?


    “嗯,我是。你們是?”他禮貌的問。


    “我們是你的粉絲!”一名戴眼鏡、身材微胖的男生做了個熊貓假麵超人的標誌動作。


    原來是漫迷。風滿樓這才想起,他還有個熊貓假麵超人扮演者的身份,太久不扮,他都快忘了。


    “你們好,感謝你們的支持。”風滿樓笑著跟四人握了握手,讓四人興奮的攥拳顫抖。


    “風滿樓,我們能跟你合個影嗎?”一名男生問道。


    “呃……行。”


    五人拍了張合照,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跟五人揮手道別,風滿樓朝林夢仙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逛個街還能碰到漫迷。”


    林夢仙掩嘴輕笑:“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現在可是東海市第一鮮肉加傑出青年加硬漢代表,隻碰到四個漫迷算好的了。”


    “啊?什麽鬼?”


    林夢仙笑著解釋了下,風滿樓這才知道,自己因為扮演了熊貓假麵超人,奪得了校園比武大會新人第一,數次因為見義勇為登上報紙新聞,如今已經成了東海市地方論壇的第一紅人,幾乎可以趁勢進軍演藝圈了。


    “風哥,你迴去當明星嗎?”林勇問。


    “不會,我實在受不了每天被狗仔和粉絲包圍的日子。”風滿樓斬釘截鐵的說。


    “可惜了,風哥要是成了明星,我就可以跟同學說我認識大明星了。”林勇有些遺憾的搖頭歎息。


    “好了,趕緊聽你姐唱歌吧,別想這些沒用的。”風滿樓抬手給了林勇後腦勺一巴掌。


    有風滿樓在一旁看著,林夢仙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她清了清嗓子,深唿吸一口氣,這才輕輕撥動琴弦,開始彈唱起來:“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歎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能否記起,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裏的身影……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輕柔的旋律和清亮細膩的嗓音緩緩通過音響飄遠,一些情侶和行人不由緩緩聚攏,停步,傾聽,隨著旋律微微頷首附和。


    厲害了,居然一下就吸引了三四十人。風滿樓看著身前的聽眾,不禁替林夢仙感到無比欣慰。她果然有唱歌的天賦,可以靠著歌聲有尊嚴的活著。


    “叮~!”耳邊響起一聲係統的輕響。


    【成功讓一位失足婦女改變命運,獎勵70俠義點。】


    雖然70俠義點的獎勵,對如今的風滿樓而言隻能算個領頭,但風滿樓從未如此高興過。他從沒想到,幫一個人改變命運,有尊嚴的活下去,居然是件這麽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首歌唱罷,聽眾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許多人掏出錢包手機,給林夢仙打賞。他們給的錢不多,都是三塊五塊,甚至一塊兩塊,但林夢仙和林勇美每收到一筆打賞,都會很認真的給打賞人鞠躬道謝。


    一名女生往琴盒裏放了十塊錢,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有些激動的道:“我還是第一次聽歌聽到想哭,你唱的真好,要加油啊。”


    林夢仙的內心有些驚訝,之前她也唱過這首《夜空中最亮的星》,雖然每次都很投入,但從未又過聽眾被感動到哭的情況出現。她想了想,有些臉紅的瞥了一眼一旁抱著手聽歌的風滿樓,心說:“難道是因為風大哥在旁邊的關係,所以我唱的特別好?”


    不行,現在我在工作,不能胡思亂想。林夢仙努力拋開將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向那女生道了聲謝,再次撥動琴弦,輕輕唱了起來:“用起伏的背影,擋住哭泣的心,有些故事不必說給每個人聽……”


    一首《下一個天亮》,就像蘊含著憂鬱的藍色海水,隨著音響的推波助瀾,朝四周蔓延,這一下,吸引的聽眾更多了,幾乎達到近百人。


    風滿樓感覺到壓力陡增,好家夥,這裏麵要是藏著幾個瘋狂歌迷,羅馬路口還不直接發生踩踏事件啊。他趕忙運轉內功暗暗戒備。


    好在林夢仙唱的搖滾樂,不至於讓聽眾們嗨到忘乎所以,所有人都隻是靜靜地聽著歌。


    一首歌再次唱完,林夢仙唿了口氣,朝眾人微微欠身鞠躬,卻看到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涕淚橫流的走出來,各自朝琴盒裏讓了100塊。


    林夢仙大感詫異:“兩位這是?”


    “我們是異地戀,今晚剛決定分手。”男生邊擦眼淚邊道。


    “他的工作調不過來,我的爸媽說什麽也不讓我去外地陪他。”女生的眼淚涔涔的說,“我們注定走不下去了。”


    “抱歉,我這首歌可能唱的不太合適。”林夢仙有些愧疚的說,“要不,我……我……唱首《分手快樂》吧?”說著,她便再次彈唱了起來,連慣例的討賞也省去了。


    “我無法幫你預言,委曲求全,有沒有用……可是我多麽不舍,朋友愛的,那麽苦痛……”


    風滿樓暗暗替林夢仙的低情商捏了把汗,對著剛分手的情侶唱《分手快樂》,簡直是討打的節奏啊!


    萬幸林夢仙的歌足夠動人,足夠真誠,那對情侶非但沒有產生被愚弄的感覺,反而抱在一起,相擁而泣。周圍一些曾經分手過,或特別敏感細膩的人也被歌聲感染,眼眶不禁濕潤。


    風滿樓和林勇都是粗神經的鋼鐵直男,沒法體會這種哀傷分為,他們見好多人都眼眶含淚,不禁嘴角微微抽搐,心說:“這下可作孽了,人家明明是高高興興出來逛街燒瓶的,結果現在一個個哭的這麽慘,好心情全毀了。”


    “你自信的時候真的美多了……”林夢仙唱完,再次朝聽眾們微微鞠躬。


    也許是被觸動了內心最柔軟的部分,這一次聽眾們打賞的越發大方,幾乎眨眼功夫,琴盒地步就被五塊十塊鋪了厚厚一層,掃碼打賞的人更是數以十幾。


    所有人靜靜看著那對相擁而起的情侶,臉上希望他們繼續堅持下去的表情溢於言表。但很可惜,那對情侶在哭過之後,朝林夢仙鞠了一躬,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帶著心痛與被歌聲治愈後釋然的決絕,就那麽各自穿過人群,走向了長街的兩頭,此生恐怕再難相逢。


    聽眾們惋惜歎了一口氣,都有些難過。就在此時,風滿樓咳嗽一聲,道:“小仙,唱首高興地歌吧,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抑鬱了。”


    林夢仙點頭:“風哥,你說唱什麽?”


    “來首坦蕩大氣、朝氣蓬勃的,我想想……”風滿樓想了想,道,“就唱《得意的笑》好了!”


    “好,這首歌我剛好會唱。”


    “人生本來就是出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啊,什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隻幾首歌,林夢仙就得到超過600塊打賞,風滿樓怕林夢仙太過投入傷了心神,便讓林勇收攤。


    林勇答應一聲,開始關電源拔線,同時朝姐姐道:“姐,今天大豐收,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林夢仙早就想請風滿樓吃飯,笑著點頭道:“你想吃什麽?”


    “漢堡,炸雞!”


    “不行,那種東西不健康。”


    “那……那就披薩?我同學吃過一次,說超好吃的!”


    “嗯……你問問風哥吧,他要是同意,那我們就去吃披薩。”林夢仙沒吃過披薩,但也知道披薩不是油炸的,似乎比油炸食品健康一些。


    “吃披薩?行啊。”風滿樓朝四處看看,在路口北邊看到家常勝客,指了下道,“那就去那家好了。”


    林勇見風哥同意了,登時幹勁十足,收拾設備單速度幾乎是之前的兩倍。


    等收拾好後,三人便要開電動車過去,結果,一個略帶猥瑣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小紅?”


    林夢仙微微一顫,臉色登時煞白,她聽出來了,這是個以前光顧過她的客人。雖然她有早晚碰上“熟人”的心理準備,但當“熟人”真的出現,噩夢再度襲來,她還是有些驚慌失措,隻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就在她近乎崩潰,打算搖著輪椅奪路而逃是,一隻寬厚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別害怕,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


    林夢仙看眼微笑著的風滿樓,忽然覺得莫名的安心,竟真的不覺得怕了,她笑著點點頭,繼續搖著輪椅往前走。


    “小紅,是不是你,怎麽不理我?”


    那人見林夢仙沒有反應,快走幾步追到前頭。


    林夢仙微微一顫,隨即抬起頭隻是對方的眼睛,微笑道:“你好,有什麽事情嗎?”


    周滿樹一愣,覺得林夢仙跟她記憶中的小紅似乎有點不一樣,身上自信朝氣的感覺更是雲泥之別,一時間有些含糊了:“不好意思,我、我好像認錯人了。”


    林夢仙點點頭,示意弟弟繼續推輪椅。周滿樹還要在確認一下,邊上開電動車的風滿樓瞪了他一眼,冷聲道:“大叔,你要是在糾纏我朋友,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右手伸到背後,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那寒光在周滿樹的臉上一晃,後者立刻嚇得抱頭鼠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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