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寺是上京最大的佛寺,坐落於城郊,建築恢宏,香火極好,異常受上京各大夫人,官家小姐的青睞。


    就連太後也曾開過金口誇過。


    而這,主要歸功於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那住持大師乃得道高僧,傳聞批命極準,且極會看姻緣。


    二,是因為那白雲寺的後山風景極盛。


    不僅冬有紅梅,夏還有合歡。


    每當入夏,漫山遍野的合歡花便會逐一盛放,此起彼伏,微風襲來,美如畫卷,宛如人間仙境。


    而此時,正值盛夏。


    花開遍地的合歡樹下,不知何時取下帷帽的雪蓮一襲如雪素裙,青絲半挽。


    她抬起手,輕撫著枝頭的合歡花。


    烈日的灼陽從枝葉縫隙落下,為她的身仿佛灑下一層光芒,朦朦朧朧,美的令人心驚。


    周遭一同來看景的大家小姐,少爺們,不由怔怔望著這一幕,心頭驚豔。


    日頭雖熱,但耐不住家中祖母想來上香,隻人年歲大了,家中小輩自然不敢讓她在這種日頭上山祈福,便隻好親代。


    所以,今日後山的人雖不如秋日多,但也不算少。


    “這是哪家的女子?怎的從前從未見過?”


    漸漸的,有人開始迴神,忍不住低聲詢問著身旁人,可身旁的男子又哪裏會知呢?畢竟雪蓮昨日才到的上京。


    “不知,但可以親自去問問。”


    身旁一襲錦袍的男子唇角微勾,目光緊緊盯著那樹下之人,灼熱的視線如火般。


    這般的美人,錯過一次,他絕不會錯過第二次。


    男子瞧了眼那樹下之人較為樸素的衣裙,唇角的笑意越發盛了,隻是還沒等他上前,後山處又來了幾人。


    “娘,白雲寺的風景真是越發好了。”


    伴隨著輕柔如玉的聲音,一身著青裙,容貌絲毫不輸雪蓮的貌美女子走了過來。


    而她身旁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正是端陽侯府的老夫人。


    見過兩人之人皆不由喚了一聲,行禮,而那錦袍男子更是在鈴蘭麵上多停留了幾息,眼底深處湧出了幾分暗色。


    去歲冬日,他第一次見她,便是在這裏。


    白雪紅梅,美人如玉,


    可惜……


    睨了眼鈴蘭身側的老夫人以及身後的丫鬟,護衛,男子收迴了視線。


    再傾心,也得掂量自己的身份。


    很顯然,他這個禮部侍郎的兒子搶不過那已經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手掌實權的世子爺。


    不過,今日這位……


    他側身看向了那樹下美人,卻見她不知何時看向了這邊,清冷如月的容顏在這一刻,盡數暴露在眼前。


    也許是眾人行禮的聲響驚動了她,雪蓮迴頭瞧了眼眾人。


    當看見老夫人和鈴蘭身後那眾多的丫鬟和護衛時,她眼中適當的露出微微的茫然,但也還是朝著兩人行了一禮。


    她行禮很好看,搭配上那張臉,更是驚豔絕倫,可惜,單就這一禮,便讓眾人看出了異樣,因為過分生疏了。


    也許是察覺到了眾人打量的目光,女子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太適應。


    “娘,這姑娘生得真好看。”忽然,一輕柔的女聲打破了此時的寂靜,雪蓮瞧了鈴蘭,唇角微彎了彎,適當的露出微微的感激。


    “是生的不錯,姑娘是哪家的?”老夫人年歲大了,這近大半年也過得舒坦,最喜歡的便是和自家兒媳一般心善漂亮的女子了。


    而雪蓮,顯然便很符合這個條件。


    因為,她容貌和鈴蘭相比分毫不差。


    一個如雪,一個如水,皆是傾世佳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兩人的眼睛都很幹淨,不是那般心思多的女子。


    雪蓮抿了抿唇,上前,“迴老夫人,民女並不是什麽官家小姐,隻是聽聞白雲寺的風景好,便想來瞧瞧。”


    這話倒是通透,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民女的身份,老夫人望著麵前的女子,多了一分欣賞。


    可周遭的其他小姐少爺們在聽聞後,眼中卻多了幾分若有所思,貌美,身份低微,一時間,不知有多少男子起了心思。


    雪蓮自然察覺的到,她斂了斂眸,低聲道,“老夫人,民女在這後山待了有些時辰,天兒燥,民女有些受不住,便先告辭了。”


    雪蓮說的不假,她今日為了確定究竟是哪個姐妹在上京?在白雲寺待了近兩個時辰了,再不走,她便該受不了了。


    鈴蘭也知雪蓮的花性,瞧了眼她已經開始蒼白的臉色,心底忍不住生了一絲擔憂。


    可老夫人還沒開口,她自然不能先開口,不然便會徒惹懷疑。


    可還好,老夫人並沒有讓兩人等太久,見雪蓮確實身子羸弱,唇色蒼白,連忙開口應了,“去吧。”


    “多謝老夫人。”雪蓮朝兩人行了一禮,離開前,她不著痕跡地瞧了眼鈴蘭,最後,悄無聲息移開了目光,戴上帷帽離開。


    “這姑娘不錯。”眼見雪蓮去了前寺的佛堂,老夫人不由真心誇讚了一句。


    “再不錯,娘也隻能最疼我。”鈴蘭裝作拈酸吃味的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嬌道。


    那一副可人的小模樣,看的老夫人麵上連連露出笑意,拍著她的手道,“好,娘最疼你,走,我們娘倆去看看花。”


    兩人帶著下人朝前方的合歡花林走去,一派和樂,看的周遭已經成了婚的年輕夫人們皆心生豔羨。


    可隻有鈴蘭知道,她現在有多擔心雪蓮。


    其實今日,兩人同時出現在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巧合,而是因為雪蓮利用體內的靈體波動,一步一步將鈴蘭引了過來。


    都是自家姐妹,誰都了解誰。


    雪蓮很清楚,無論是誰在上京,隻要她們可以出府,便一定會來見她。


    而鈴蘭最終也不負所望,來了白雲寺。


    隻是晚了些時辰,畢竟,她已成婚,若想出府來白雲寺,必須尋個理由。


    而祈福看景便是最好的理由。


    隻是她沒想到,往日喜歡在家中小佛堂聽經書的老夫人,在聽聞她想來白雲寺祈福的時候,也動了心思。


    而她偏偏不能拒絕。


    瞧了眼坐在石凳上,稍作休息的老夫人,鈴蘭斂下眼中的憂慮,笑著與她說著話。


    隻是心中那分焦躁不安,久久不散。


    ……………


    而這邊,雖然出了意外,但總歸見到自家姐妹,並知道是誰的雪蓮,其實心情還算輕快。


    即便陽光曬得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並沒有多在意,隻準備去佛堂稍稍避會兒熱烈的灼陽,可誰料,不過剛剛失去樹蔭合歡的遮擋,她便忽然身子一軟。


    本以為會摔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可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了腰肢帶了迴來,撞進了男子硬實的胸膛。


    瞬間,帷帽滑落,雪蓮被滿滿的木香所包攬,她抬起眸,便見到了一張端方周正的臉。


    正是之前在合歡林中的錦袍男子。


    “多謝公子。”


    雪蓮微斂了斂眸,低聲道謝,隨後便想推開他,段暄也知不能操之過急,便也順勢放開了她,隻是望著雪蓮的目光隱隱多了分深色。


    她很香,隻有湊近才可聞到。


    且那種香,仿佛入了骨。


    “無事,舉手之勞,不必介懷。”段暄壓下心中的灼熱,為她撿起帷帽還給她,端著一派君子之風。


    女子嘛,哪個不喜歡君子?


    可惜,雪蓮還偏偏就不喜歡。


    畢竟,他對她一點用處都無。


    雪蓮現在隻想找個陰涼之處待著舒緩一會兒,再次道了聲謝後,接過帷帽,便準備離開。


    見她這般冷淡,段暄所有的準備全部憋在了喉間,壓的他不上不下,屬實有些難受。


    雪蓮可不在意,她蒼白的小臉,轉身加快步伐向佛堂走去,可也許今日實在是諸事不宜,不過剛轉身,她便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而就在這時,一股濃鬱的生氣徑直朝她湧來,勉強支撐住了她的身體。


    可惜,還是踉蹌了一步,被身後的段暄給半攬住了,“姑娘,你沒事吧?”


    氣質儒雅,眉眼周正的男子半攬著懷中人,而懷中美人也虛弱的靠在他的胸膛,乍眼一看,還頗有些英雄救美的意味。


    匆忙趕來的殷冥氣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放開她!”


    他快步上前將雪蓮拉進了懷中,小心護著,用身子為他遮擋陽光。


    段暄本不滿懷中人被搶走,可一抬頭便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而且還是令上京各個官員聞風喪膽的臉,所有的不甘全部被咽了迴去。


    “原來是殷指揮使啊,不知這位姑娘是…”


    “她是誰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該問的別問。”


    殷冥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帝王鷹爪,深知帝王最厭惡什麽,再加上當年他家族滅亡之事,便更對這些官員沒什麽好臉。


    又更何況是官員之子呢。


    當著雪蓮的麵被下了臉的段暄,一時有些繃不住麵上的儒雅,臉色難看,可還是僵硬的擠出了一次笑容。


    畢竟,錦衣衛的人,他和他老子惹不起!


    “大人,放開……”忽然,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響起,稍稍緩過來一會兒的雪蓮想推開殷冥。


    可惜,殷冥隻要想到剛才她差點昏倒的那一幕,攬著她的手便越發緊了,語氣甚至都帶著微微的冷意,“聽話!”


    殷冥從未用過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即便是昨日怒氣最盛的時候,也沒有如此。


    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擔心她。


    他們從南疆一路迴來,他極盡嗬護,可不是讓她這般糟踐的。


    男人隱藏在怒意下的擔心,雪蓮看的一清二楚,可難得的,她竟然沒有反駁,隻輕顫著睫毛,斂下了眸。


    蒼白著小臉的雪蓮少了分清冷,多了分憐弱,殷冥抿緊了唇,拿過她手中的帷帽為她戴上,隨後打橫抱起了她。


    這一刻,有些東西真真正正的變了。


    畢竟,不破不立。


    望著男人周遭徹底轉換了的青氣,雪蓮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男人灼熱的心跳聲清晰的落入了耳畔。


    殷冥頓了頓,抱著她的胳膊更緊了。


    烈日的灼陽下,氣勢冷冽陰戾的男子抱著懷中人徑直向山下走去,步伐沉穩至極。


    今日來往的官家子弟,隻要認出殷冥的,哪個不驚訝。


    畢竟,太過匪夷所思了。


    明明周身氣勢駭人,可每當眼神落在懷中看不清容貌的女子麵上時,那股子煞氣陰冷幾乎瞬間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嗬護。


    即便可以覺察出他的怒意,他的嗬護也並沒有少半分。


    後山視野好,站在高處剛好可以看見山下風景,殷冥抱著雪蓮下山的那一幕,剛好被鈴蘭收盡了眼底。


    “鈴蘭,來喝杯茶水,天兒燥,別熱著了。”


    身後,傳來老夫人關切的喚聲,鈴蘭轉身,莞爾一笑,“知道了,娘,這就來。”


    ……………


    山下,馬車內,雪蓮剛被殷冥抱上馬車,迎麵而來的便是一股股透心的涼意。


    隻是她上的不是客棧的馬車,而是昨日他們迴程的馬車,四周早已擺滿了冰盆,冒著層層的霧氣。


    殷冥將她發間的帷帽取下,丟在一旁,拿起隔板內的團扇為她扇著風,晨晨的涼意撲麵而來,雪蓮蒼白的臉色漸漸褪去。


    可殷冥卻始終沒有放手,將她摟在懷裏,手中的團扇也一直扇著。


    明明依舊冷著一張臉,可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卻一樣都沒有少做。


    雪蓮沒瞧他,隻是低垂著眼讓他送她迴客棧,殷冥扇著風的手一頓,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團扇。


    須臾,男子沙啞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他說那不是他的人,那人隻是一個罪奴。


    昨日雪蓮走後,殷冥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因為,在雪蓮說出別讓她恨他時,他心底的慌是從未有過的,那種無措,那種害怕,那種從心底湧上的戾氣,令殷冥自己都覺得心驚。


    有些感情,隻差戳破那薄薄的一張紙。


    “跟我迴府,好不好?”殷冥不知何時放下的團扇,雙手緊緊從後摟住了她,將雪蓮幾乎融進了他的懷裏。


    雪蓮沒有說話,很沉默。


    殷冥的心一點一點墜了下去,跌入了穀底,可他依舊沒有放手,反而越發抱緊了她。


    他將頭埋在她的後頸,唿吸盡數撲灑了上去,仿佛在壓抑著什麽?


    良久,他沙啞著聲音問她,“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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