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監獄的氣氛在高壓的訓練日程和日漸趨近的決勝日帶來的壓力下變得愈發壓抑了起來,以至某天迷迷糊糊地醒來被告知適應性測試的比賽已經全部結束了之後潔世一的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隨即才擔心起自己能否出現在首發名單裏。


    對於首發隊伍,繪心甚八自然有充分的考量。


    “……首先是隊伍核心,糸師凜。”


    場均2.5球,毋庸置疑的超進攻型前鋒,如若想在藍色監獄的人員構成都是前鋒的前提下盡可能地提高勝率,唯有「以破壞引導破壞」的理念來構築隊伍。


    “門將,我牙丸吟。”


    一場棋局在開始前就應該知道把棋子擺在哪裏,這正是他現在做的事,他是絕對冷靜的棋手,亦是獨斷專行的暴君。


    “兩名中後衛,二子一揮、蟻生十兵衛。”


    沒能拿到前鋒的位置讓二子一揮有些不甘心地抿緊了唇角,但他也清楚能在首發隊伍中占據一席之地已經不易,這次一定要贏,不然以後可能就會永遠失去證明自己的機會。


    “右邊後衛,千切豹馬。左邊後衛,蜂樂廻。”


    兩個z隊昔日的隊友對視一眼後互相笑了一下。


    “中場,烏旅人。”


    聽到這個決定時潔世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如釋重負還是把懸著的心再提起來幾分,按照其他人對他的評價,他的全局視野和空間認知能力都很適合中場,但他私心裏果然還是更想當前鋒,現在中場是烏旅人,就意味著他還有機會,但繪心甚八會選擇他嗎?


    “之後是進攻陣容,兩名邊前鋒由乙夜影汰和雪宮劍優擔任。”


    top4和top5,意料之中的選擇,每吐出一個名字就意味著他的希望又渺茫了一分,潔世一悄悄抹掉手心濕膩的汗。


    “以及最後構築攻擊中心的兩人,凪誠士郎,和——”


    繪心甚八頓了頓,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描淡寫地公布出對戰u-20國青隊的首發隊伍的最後一人:“糸師凜的最佳搭檔,潔世一。”


    塵埃落定,禦影玲王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雖然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預期,但當自己真的沒有被選中時,止不住的苦澀還是漫了上來。


    也有些意外進化出了「變色龍」這樣厲害的拷貝武器的玲王竟然沒有被選入首發隊伍,經曆過適應性測試後和他的關係終於轉圜的凪誠士郎轉頭看了他一眼,出於對自己語言表達能力的自知之明沒有選擇在這時候出言安慰,隻是喃喃:“……繪裏去哪裏了?”


    ——繪裏世正在禁閉室看管士道龍聖。


    該說求仁得仁,還是如願以償?總之這家夥在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又挑釁了糸師凜,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通電後被送進了這裏,以全身上下都被結結實實地束縛住、甚至還配備上了止咬器的姿態。


    她屈指敲了敲止咬器冰硬的金屬構件:“我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聽的。”


    “明明我和他是互毆吧?”黑暗與被縛讓士道龍聖隱隱焦慮煩躁起來,想掙脫掉身上的束縛帶卻無濟於事,“現在隻有我在這裏……那個眼鏡混蛋是放棄我了嗎?”


    “這麽說倒也沒錯,你和其他人沒有化學反應,他們也理解不了你的戰鬥方式,那支隊伍裏暫時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繪裏世從後麵一腳踹到在他的掙紮下被帶得“咯吱咯吱”搖晃起來的鐵架上讓其穩住,“本來繪心先生是打算讓你作為藍色監獄窮途末路時用來替換糸師凜的最終王牌,但他接到了jfu的一通電話,以取消比賽為威脅,要求你加入u-20代表隊。”


    士道龍聖在止咬器後咬緊了牙關,這下他是真的想要咬人了。


    他怒極反笑:“眼鏡混蛋是把我賣了個好價錢嗎?”


    “慶幸吧,至少你還有被轉手的價值。”她對他的斷言不置可否,“是糸師冴點名選擇了你。”


    “那個天才?”


    士道龍聖眯眼:“凜凜知道這件事後表情應該會很有趣吧?真遺憾我沒有看到。”


    “我覺得你是不是要先關心一下你自己為好?”


    士道龍聖疑心她是不是真的把原本的瞳孔取出、換了兩枚被精心雕琢過的藍寶石放進了眼眶裏,不然在無光的深黯中,她的眼睛怎麽能依然這麽明亮美麗,雕刻鑲嵌它們的匠人另外的作品應該是女王加冕禮上佩戴的冠冕。


    “這是在擔心我嗎,公主殿下?”


    因為被懸空綁在鐵架上比她高出了一截,他低下頭來靠近她,卻被冰冷的止咬器阻隔,口籠抵在了她的側臉上。


    女孩柔軟的麵頰被頂得稍稍變了形,看起來真的就像童話裏哪怕最輕微的風吹日曬都會讓她受傷、所以必須要用玻璃罩子和輕柔的天鵝絨織物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的小公主,微微蹙起眉頭歪頭躲開的、顯得有些嬌氣的樣子也很像。


    但他深知,這隻是看起來。


    她絕非是需要被保護拯救的人,如若放在幻想故事中,她的角色一定會是手持利劍的勇者,但作為被稱唿為“惡魔”的家夥,他當然還是期待著她成為魔女的可能性。


    “我看起來這麽同情心泛濫?”


    “真殘酷啊。”他如是評價道,“就算是真的在訓狗,好歹也該偶爾給點甜頭?”


    沉默片刻後,繪裏世幽幽道:“……我自始至終都是把你當人看的,真的。”


    她摸出手機按亮看了眼時間:“啊,jfu那邊差不多該來接人了。”


    應和著她的話,禁閉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擰開,壁燈的光線傾灑進來,映亮了女孩皎潔瑩然的麵容。


    糸師冴踢球的國家有一座聲名顯赫的教堂,去它所在的城市客場作戰時他曾經參觀過那裏,他不信教,自然也不懂欣賞那些隨處可見的宗教題材的雕像和壁畫,隻覺得天使們似乎都是一副沉默而悲憫的神情,心想人難道就指望這樣的存在來守護他們嗎?


    ——如若要和獰惡的魔鬼纏鬥,他們不是應當更有力量一些嗎?


    而在這間囚禁著惡魔、某種程度上確實可以被稱為“地獄”的黑暗房間裏,他竟然看到了與他想象中的天使完全相符的人。


    她背手而立,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在一旁被緊緊桎梏著的士道龍聖的映襯下看上去纖細又柔弱,神情卻全然不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淩然鋒利得仿佛凜冽的刀鋒。


    即使是無法以任何手段規則約束的惡魔,想必也會被這樣的鋒芒輕而易舉地斬落,或者說,這個設想現在已經作為現實呈現在他眼前了。


    站在被縛的獵物身旁,天使望向了他,輕輕笑開。


    “你要的人現在全須全尾地在這裏了,糸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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