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早上遭遇的意外,繪裏世的心情很差,好在她不會對著不相幹的人隨便亂發脾氣。


    但這也不意味著,有人送上門來找茬她還會本著避免麻煩的原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起初她並沒有w隊的這對雙胞胎兄弟是來堵她的自覺,畢竟之前基本上沒有交集,但準備繞過他們卻又被後者抬腳擋住了去路,如此反複幾次後,她終於確認了這兩個人就是專程為她來的。


    可惜她已經換下了沾血的衣服,不然她還真的有點好奇他們敢不敢來招惹那副樣子的她。


    她記得倒八字長眉一臉陰沉的是哥哥,短粗眉總是掛著誇張笑容的是弟弟,不過在她看來兩個人長得都很像偽人就是了。


    就勢向後一仰靠在牆上,她雙手抱臂,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像隻懶散卻已經做出了預備攻擊態勢的貓,眉目間是清晰易見的冷淡不耐:“有事嗎?涉及到比賽的相關內容恕無可奉告。”


    鱷間兄弟對視了一眼,由弟弟鱷間計助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你對v隊的人也是這麽說的嗎?”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和v隊有什麽關係,下意識地挑起了纖秀的眉梢。


    “說話啊。”見她沒有做聲,鱷間計助便以為她是在心虛,上前一步逼近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卻無法讓人感受到愉悅或高興的情緒,反而像是能麵上被描摹上去的定格的表情,甚至會讓人心生輕微的驚悚感,“和v隊走得這麽近,又掌握著第一手數據,把我們的數據和訓練情況透露給那個叫禦影玲王的家夥,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吧?”


    在他靠近自己之前,繪裏世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他伸出的似乎是想推搡她的手,就勢一拽一甩,反擰過他的手臂把他摁到了牆上,下一秒一腳準確無誤地踹在見弟弟受製想上前幫手的鱷間淳一胸腹間的橫膈膜上,讓他因為肌肉痙攣之下的劇痛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出手遠比大腦反應快的她抬頭看了眼頭頂閃爍著紅光的監控探頭。


    啊,希望繪心甚八能看到,她並非蓄意毆打球員,隻是正當防衛罷了。


    放開鱷間計助的手,好像剛才做出兇殘舉動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她義正詞嚴道:“有事說事,不要動手動腳。”


    因為對方沒有做出很過分的舉動,她也就留了手,不然鱷間計助挨這一下,少說也得胳膊脫臼,鱷間淳一更是別想站起來了——他倆還能比野豬和咒靈抗揍嗎?


    然而她本能的反應卻被鱷間兄弟誤以為了是被揭穿了後的惱羞成怒。


    畢竟在他們的視角裏,繪裏世的確和v隊有很多接觸,那個凪誠士郎和她一起出現的時候簡直就像是長在了她身上一樣,也經常能看到她在v隊的餐桌旁和他們一起吃飯,還有人親眼看到過她和禦影玲王一起出入過錄像室,也就是在那天之後,w隊以1:5的慘烈比分輸給了v隊。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就算她不是有意泄露w隊的情況,這種不設防的相處模式在日常中肯定也會暴露出一些信息。


    鱷間兄弟是堅定不移地這樣以為的。


    這兩個人一個語言能力無限接近於殘障人士,另一個的措辭水平也不怎麽樣,以至繪裏世費了一點力氣才理清他們的邏輯。


    他們覺得,是她向禦影玲王泄露了w隊的信息和戰術,才會直接導致w隊負於v隊,不然憑v隊那種一盤散沙全靠禦影玲王粗暴地黏合起來的隊伍,怎麽可能勝過孿生兄弟間天然的羈絆和默契。


    平生第一次被人質疑職業道德——她都能麵不改色地表演蛋包飯美味魔法了,難道還需要其他來證明自己的敬業程度嗎——的繪裏世簡直要被氣笑了。


    但她不太想在工作單位生事,而且想想自己作為工作人員,和某一隊接觸太頻繁在旁觀者眼裏大概的確很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從這個角度考慮她也不是沒有錯……


    ——她當然不會這樣反思自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隻需要對繪心甚八負責,既然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提出過異議,就說明他對她的工作方式並無意見,她完全不需要理會這種全憑主觀臆測的指控。


    不過為了防止他們以後繼續糾纏不休,她還是平心靜氣地抬手向他們示意了錄像室的方向:“藍色監獄有24小時監控,錄像室隨時都能刷傳感器進入,你們自己也看過v隊的比賽錄像,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我和玲王在錄像室裏的對話也有全程影像記錄,希望下次你們提出指控之前請先收集到充分的證據——或者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調出當時的錄像。”


    鱷間兄弟麵麵相覷,竟然真的點頭應了下來。


    兩個人頭碰頭坐在大屏前,把當天繪裏世的活動軌跡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真就沒發現她有半個字提到過w隊,包括和禦影玲王在錄像室裏時。


    鱷間淳一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


    體會到了同胞兄長的心情,同樣被日式傳統的大男子主義灌輸入腦的鱷間計助和他抱著相似的不想對女生承認錯誤的過剩自尊心,硬著頭皮道:“錄像也不能證明什麽吧,你們這麽熟,誰誰知道你們私下會不會用聊天軟件聯絡,總,總之我和老哥都是這麽想的——”


    繪裏世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從一開始她就不該試圖向這種人自證,再給他們看完全屬於自己隱私的聊天記錄乃至她在寢室裏的情形?別開玩笑了。


    她抓住鱷間計助的後脖頸,一把把他按到了一旁的桌麵上,扯過桌上的話筒接通了繪心甚八。


    “來,”牢牢掐著他的脖子的女孩說這句話時簡直透著殺氣,“對我有什麽意見對著他說。我來藍色監獄是來工作的,沒時間也沒心情給問題兒童當保姆。”


    大屏上也適時轉出了繪心甚八的身影,他正低頭往泡麵桶裏猛擠醬料,撥冗抬頭掃了一眼監視器裏的畫麵,出於不想被影響食欲的考量讓繪裏世把鱷間計助的臉挪遠點。


    可惜的是,在藍色監獄真正的主理人麵前,鱷間兄弟反而不敢表達意見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吐出半個字來。


    這件事並沒有出乎繪裏世的意料。


    如果沒有她,也許鱷間兄弟會認真反思自己在和v隊的比賽中出現的失誤,並不情願但依然會承認這場失敗是因為實力的客觀差距,但有了她的存在後,似乎這一切都有了更加合適的理由和可以譴責的對象,何況她還是個看起來軟弱、好欺負、人畜無害的女性。


    太可憐了,沒人提醒過他們嗎?她根本和這些字眼半點都不沾邊。


    繪心甚八對眼皮底下發生的疑似暴力脅迫的行為視若無睹,慢條斯理地挑起一叉子麵晾涼後塞進嘴裏,細嚼慢咽之後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看起來有人似乎不太滿意之前的比賽結果啊。”


    繪裏世一怔,側頭看向屏幕,幽微的藍光映進她的瞳孔裏。


    她聽見他說:“……怎麽樣,要幫他們糾正一下認知嗎,優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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