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晚上,涼風陣陣,紀寒對著黑夜長歎了一口氣。


    就像《萬壽寺》中寫道的一樣,也許最後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故事,屬於我的故事是什麽呢?紀寒在心中想著,對麵小島上的安全探照燈不時的照著紀寒,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中有一些迷茫,也有一些憤怒,沒人能分得清現在的紀寒,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連紀寒自己也不知道。


    打了幾個冷顫後,紀寒覺得有些餓了。他裹緊了衣服,邁開步子向公寓走去。身後的風越刮越大,吹著公園的長椅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音。“這年頭怪事越來越多了,奇怪!”


    其實好多事情,想明白了有能怎麽樣呢?古人講四十不惑,到底是四十歲的人什麽都懂了呢?還是四十歲的人已經不願意去懂呢,有時候人真的難得糊塗。


    關於江先生的事情,紀寒決定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去蔣先生的家裏看看,自己如果直接告訴蔣先生,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法,也許會有更好的方法呢。


    順著江邊步行道,然後穿過一條地下通道,拐過三個彎,路過公雪家的別墅區,紀寒多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公寓的門口。


    宋大明也凍得哆哆嗦嗦的,他焦急的等著紀寒迴來,已經是晚上快9點了,紀寒才迴到公寓門口。


    “我說,紀寒,你這麽晚你不要到處跑,知道嗎?”在宋大明眼中,紀寒還是那個傻呆呆的小孩子模樣,人有時候很難從自己對別人的第一印象中走出來,你給了一個人一種設定,即使這種設定錯的離譜,你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過最好不要對別人指手畫腳,那樣的話,隻不過是在自取其辱罷了。


    “我,我走錯了路。”紀寒撒了個謊,支支吾吾的掩飾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撒謊,好像自己突然間學會了撒謊,關於蔣先生的事情讓他覺得不寒而栗,人到底是什麽樣的,真的很奇怪。


    “那就不要到處走了,我該給你買一部電話了,如果你找不到地方,你可以打給我。”宋大明更加擔憂了,讓宋大明擔憂的事情不止這個,他把提著酒菜的包裝袋在紀寒麵前抖了抖,拉著紀寒走上電梯。


    公司的事情越來越麻煩,自從上一次開完會之後,楊文強和呂陽就抱病不上班,建設工地那邊也出現了一些狀況,很多材料供應商開始要求提前結款。這年頭工地的活並不好幹,一般材料供應商都是年底結款,更甚者有些材料供應商為了多招攬一些活,最後也結不了款,最後都是拿房子抵賬。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幾個材料供應商會跟開發商撕破臉,因為一旦撕破臉,那就意味著少了很多的工程可以做,這樣做顯然是不明智的,再不濟抵的房子也是可以賣錢的,多費一些周折罷了。


    可現在供應商集體要求提前結款,這明顯就是背後有人搞鬼,搞鬼的人也不用講,一定是楊文強和呂陽父子倆,因為這兩個人根本對公雪不屑一顧,宋大明就更不用說了。公雪這幾天也是愁眉苦臉,原本是快馬加鞭,跑馬圈地的時間段,卻因為這些內部矛盾,公司發展的計劃停滯不前。


    宋大明倒是想做點什麽,可是他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麽,如果去跟呂陽打一架就可以解決的話,那宋大明早就撲上去了,說實話,他看出來呂陽對自己厭惡的態度了,以前當保安的時候,他就經常看見呂陽跟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目中無人的樣子。不尊重自己也不算什麽,可是對待公雪這個樣子,真的讓宋大明很受傷。


    “大明哥,你怎麽不迴家啊,嫂子不在家等你嘛?”一邊整理著碗筷,紀寒問道。


    “別提了,那個女人,最近太讓我生氣了,一點不了解男人在外麵有多麽不容易,每天迴家就知道跟我囉嗦,還嫌棄我身上有香水味,那公司裏那麽多人身上都噴香水,我噴點能咋了麽。”宋大明不高興的說道。


    紀寒給宋大明倒上了一杯酒,然後自己倒了小半杯。


    “我說,紀寒,你倒滿,你這也是大小夥子了,哪能這樣喝酒。”宋大明給紀寒倒滿了酒。


    “來,幹了!”宋大明一口喝了下去,高度的高粱酒從喉嚨喝下去,一直到胃裏都燒的熱乎乎。


    紀寒也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使勁的咳嗽了幾聲,“好辣啊,大明哥。”


    “哈哈哈….紀寒,酒可是個好東西,能讓你忘掉很多的煩心事,當年有個姓杜的人,從神仙那裏得到了造酒的方法,據說裏麵放了三滴血,一滴文人的血,一滴武將的血,一滴瘋子的血。喝得少能吟詩作對,再多喝點就能出去跟人打仗,再多喝就成瘋子了。我現在啊,就想當個瘋子,啥也不管不顧的,多好。”


    宋大明一口氣又把第二杯酒一飲而盡,他對目前的一切,除了公雪以外都心存不滿。


    紀寒沒有多問,默默的陪宋大明又喝了好幾杯,直到兩瓶高度白酒都見了瓶底,宋大明腦袋發暈,雙眼迷離才算結束,喝完酒之後,宋大明也沒有迴家,徑直走向了紀寒的臥室,倒頭就睡。


    紀寒也是醉意朦朧,不過這種感覺反而讓他覺得舒服,因為腦袋中的事情都消失不見了,隻有酒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對於肖莉的思念也好,對於梅琳生氣的耿耿於懷也好,對於那個珠子講的話也好,對於《萬壽寺》中作者提到的對記憶的追尋也好,都消失不見了,此刻世界上隻有美好存在,紀寒臉上掛著笑,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大明就被電話吵醒,電話是公雪打來的,接完電話宋大明無暇顧及躺在沙發上的紀寒,匆匆的洗了把臉就離開了。


    一直到9點半紀寒才醒來,頭感覺到特別沉,掙紮著從沙發上做起來,紀寒的腦袋一陣陣的撕裂式的疼痛,這種疼痛讓紀寒感覺到熟悉,他下意識的去抓來佛的手,卻隻抓到了沙發上的一包紙。紀寒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昨晚桌上的美酒香味,此刻變得臭烘烘,紀寒雙手抱著頭,一直坐到了11點。待頭痛緩和了些,他便洗漱走出房門,然後沿著那條熟悉的路線,走到了寒江市市立圖書館。


    走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紀寒才想起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梅琳不給自己找書看,自己該怎麽辦?


    “妖怪,快快現出原形!”梅琳從一旁突然跳了出來,對著紀寒的後背狠狠的打了一拳!


    紀寒一下子向後跳了出去,這一跳有接近兩米的距離。普通人一般往後跳距離不過幾十公分,就算運動員往後跳,也不過一米多,紀寒一下子跳出去接近兩米,把梅琳和門口的保安都驚呆了。


    梅琳突然不好意思了,他衝著紀寒招了招手,說道:“是我,宇宙美少女。”說著轉了個圈,仿佛真的有神奇光環籠罩一樣。


    昨夜醉酒的紀寒,被剛才這突然的“襲擊”激發出了身體的潛能,隨著這奮力的往後一跳,酒也醒了大半。


    “咦,梅琳你怎麽沒進去啊,你在這裏等我的嗎?”


    “去,我可沒那閑心等你,我是在等我們共同的用餐基金,我還以為你攜巨款逃跑了呢!”梅琳重新裝作生氣的樣子,小嘴巴嘟嘟這,雙手抱在懷裏。


    “哈哈,我害怕你不理我了呢。”紀寒臉上露出天真而幸福的笑意。


    “不過說實話,你可能是個超能力者呢,你看書快,又記得準確,還能從流浪漢的袋子裏把那個瓶子找出來,跟我說,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一旁的保安本來看到紀寒那一跳,還挺有興趣,聽到小女孩說到超能力,低聲的說了聲:“幼稚”!就又陷入了沉默,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走吧,我看完我的書啦,我帶你去咖啡廳喝咖啡,我想跟你聊聊天。”年輕的孩子總是會很容易忘掉一個事情,她們的思維活躍,想法單純,說孩子臉上的表情像六月的雨,一點兒也不為過,一會晴一會陰,一會貓臉一會狗臉的。以前的紀寒也是這樣子,但最近紀寒的心思越來越重,很多事情在他的腦子裏,堆得滿滿當當,讓紀寒覺得雜亂無章,無所適從。


    咖啡館的上午,人稀稀拉拉的散布在各個角落裏,梅琳選定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然後點了兩杯美式喝了起來,覺得不夠緊,梅琳又點了一杯double雙份美式特濃。梅琳的爸爸喜歡喝濃咖啡,銀行行長的工作並不好做,好多個晚上梅琳醒來都看到爸爸還在工作。


    “喂,你談過戀愛嗎?”梅琳突然問道。


    紀寒從宋大明那裏了解過關於戀愛的事情,其實昨晚喝酒的時候,宋大明又提起來戀愛的話題,隻是紀寒喝的有點多,記不得宋大明到底說了些什麽。


    “算是談過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什麽是戀愛。”紀寒喝了口咖啡,然後皺了皺眉頭,他不怎麽喜歡這個苦苦的湯汁。


    “戀愛是一種感覺,突如其來的那種,就像《荊棘鳥》中的梅吉和拉爾夫的愛情一樣。拉爾夫,吻我吧!”梅琳閉上眼睛,深情的表演者,似乎她就是那個女主角,對麵坐著的就是拉爾夫神父。


    緊接著梅琳睜開眼看了看紀寒,繼續說道:“我以後要嫁給一個大叔,那種深沉穩重,有些不善言辭,但是對我就像對待天使一樣的那種大叔。不過你就算了,你還太年輕。來說說吧,你喜歡過幾個女生?”


    紀寒想了想,自己認識的女性朋友實在太少,肖莉算一個,公雪算一個,還有一個已經離世了,再有一個就是眼前的小女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戀愛過,愛情到底是什麽?


    “我都喜歡。”紀寒迴答道。


    “渣男!”梅琳不屑的看了紀寒一眼,接著說道:“愛情其實是一個短暫而又漫長的過程,就像梅吉和拉爾夫,初見彼此傾慕,卻因為太多原因,彼此疏遠,但相隔再遠,彼此都是對方的羈絆。”


    沉浸在自己的愛情幻想中的梅琳眼睛微閉,雙手在空中比劃著,紀寒看著小小的梅琳這般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閉嘴,不要笑!”梅琳怒氣衝衝的說。


    紀寒趕緊的捂住了嘴巴,但是他還是很想笑,因為梅琳剛才的舉動實在太可愛了。


    “來說說超能力的事情吧,我昨晚迴去想了半個晚上,我覺得你一定是隱藏在人群中的超能力者,這樣吧,你表演一個超能力給我看看,我就不生氣了!”


    “怎麽表演?”紀寒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孩,又忍不住想笑。


    “我讓你閉嘴!”梅琳又生氣的說道。“看到客人剛走的那個桌子了嗎?上麵有一個空杯子,壺裏的水是服務生剛送過去不久的,肯定還有水,你能不能坐在這裏把水倒滿?倒滿了我就原諒你。”


    紀寒看了看左前方的空桌上,一個空杯子擺在那裏,邊上便是水壺。他又看了看梅琳,說道:“你是認真的嗎?我怎麽可能不過去把水倒滿?”


    梅琳氣唿唿的嘟著嘴巴,“我不管,你不倒滿水,我就要跟你決裂,就是永遠都不見!”


    紀寒不了解小孩子的把戲,她們總是這樣,滿不在乎的講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轉過頭就跟你又和好如初。紀寒沉思了片刻,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煮開水的壺一樣,開始翻騰了。


    就這樣過了片刻,一直盯著紀寒的梅琳見紀寒沒有任何動作,就氣鼓鼓的說“算了,真沒勁!”


    就在這時,咖啡館走過來一名中年的男人,戴著眼鏡,進入咖啡館之後,四處張望著,當看到梅琳的時候,他徑直走了過來,看見紀寒的時候,他一臉憤怒。


    “走,小林子,跟爸爸迴家。誰讓你跟陌生人說話的?這個月零花錢全部收迴,你給我迴家好好反省反省。”說完之後,又打量了一下紀寒,心中一陣怒火,原本是要發作的,想了想也作罷。


    紀寒似乎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盯著那個桌子上滿杯子的水,疑惑的在想,自己剛才是如何做到的呢?隻是用意念去想?


    被連拉帶拽帶走的梅琳,在快走出咖啡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迴頭看了看那桌子杯子,已經倒滿了誰,她伸出手指,在張大了的嘴巴傷衝著紀寒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就被自己銀行行長的爸爸強行帶走了。


    桌上那杯水很快就被倒掉了,服務生哼著不知名的調子,麻利的收拾好桌子,又往紀寒這邊瞥了一眼,紀寒眼睛依然盯著那張桌子。


    “難道我是超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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