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林小姐。”


    文邵南穿駝色大衣,黑西褲,黑皮鞋,一派端正清雅模樣。


    明徽張開手,一串銀色手鏈落入手心。


    “謝謝。”


    她攥緊手鏈塞迴口袋。


    “沒事。”文邵南笑笑,“算起來,這是我和林小姐第三次見麵了,也算是有緣……”


    話音未落,阮惠春過來拍他頭,“臭小子,終於知道來了。”


    文邵南齜牙咧嘴一瞬,端正偽裝暴露,顯出真實脾性。


    “阮老師,這麽久沒見麵您竟然還舍得拍我頭,我就是被您拍傻的!”


    他抗議,聽阮惠春道:“確實傻了,你是我教過唯一一個中外美術史零分的學生。”


    “阮老師!”


    文邵南不滿。


    師生倆模樣太和諧,明徽麵上錯愕一瞬,迷茫指著他,“老師,這,這就是你說的學弟?”


    “是啊,文邵南。”


    阮惠春介紹道:“昆城本地人,在翠湖邊開了一家文物修複工作室。”


    “這位是……”


    “我知道。”文邵南打斷她的話,“林小姐,林徽。”


    他笑容滿麵,主動伸出手,“你好,林學姐。”


    明徽禮貌笑了笑,淺淺握了握手。


    阮惠春錯愕,“你們認識?”


    “是,我與林學姐第一次見麵,是在醫院,當時我不小心撞到她。”


    明徽點點頭,“後來是文先生送我迴家,之後我手機丟失,也是文先生幫我找迴來。”


    “原來早就認識,那就好了。”阮惠春拉著明徽迴座位,轉頭對他說:“你把錢付了,臭小子總是遲到,一點不把老師的話放在心上。”


    文邵南掃碼付錢,轉身坐下,“以前我遲到是太懶,現在我遲到是太忙。”


    他解釋,“半小時前我就該出發,臨走前有人送來一幅字做修複,這才耽擱了時間。”


    說著,他微微俯頭,聲音也低沉下來,直直望著兩人,“您知道是誰的字嗎?”


    “誰?”


    明徽也豎起耳朵聽。


    “《砥柱銘》殘卷。”


    “什麽?!”


    阮惠春大吃一驚,連明徽也變了臉色。


    “前幾年不是有消息稱,殘卷被島上的收藏家拍賣得去。”


    “是啊,但殘卷被毀,他找上我們,希望能將其修複好。”


    文邵南表情洋洋得意,“老師,您學生如今的能力,沒給您丟臉吧?”


    阮惠春話中帶笑,“是,你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男人笑兩聲,油嘴滑舌,“我隻是在您麵前翹尾巴而已。還有,您以後能不能不提我中外美術史零分的事情了?多丟臉啊,再說那次是我睡得太晚,錯過考試。”


    “那你怎麽補考三次?”


    聽了這話,明徽忙垂下頭掩飾麵上浮現的笑意。


    中外美術史是阮惠春所教最簡單的一個科目,隻要稍微用用心就能考過。


    能補考三次的,也算是神人。


    “第一次是堵車遲到,第二次是腹瀉去醫院,我也不容易啊……”


    文邵南一副幽怨表情,逗的兩名女士更是哈哈大笑。


    寒暄過後,阮惠春這才拐入正題。


    “我今天找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文邵南揮揮手,“老師您說,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


    “我想為阿徽找份工作。”


    阮惠春攬著明徽胳膊,道:“阿徽比你大一屆,畢業成績十分優異,是優秀畢業生代表。但畢業後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工作,不過你放心,阿徽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不在你之下,我想讓她進你工作室工作,可以嗎?”


    明徽斂眉,補充道:“文先生,我可以先麵試。”


    阮惠春為了給她找工作,不惜搭上師生情誼,她再不應下,實在太過分。


    文邵南擺手,“老師打了包票,我自然是相信老師的。”


    他笑道:“正巧,我工作室書畫修複部缺一名修複師,林學姐可以來試一試。”


    “我不會做修複工作。”明徽直言,“我隻會畫畫。”


    “技巧都是人學出來的。”文邵南眼瞳明亮是,神采奕奕,對她肯定,“林學姐放心,你功底深厚,對字畫的研究也足,隻要好好學,一定能成為一名合格的修複師。”


    明徽心神一震,低聲應下。


    嫁進霍家兩年,磨滅了她的脾性,她的自信和傲骨也消失。


    可她在別人嘴裏,卻是值得被肯定的人。


    在咖啡廳坐了會兒,文邵南拉著兩人去吃飯,吃完飯又拉著兩人參觀他的工作室。如此一折騰,兩人迴家時已經是傍晚。


    與此同時,北城。


    暮色四合,日光漸淡。


    勞斯萊斯車影被包裹在黑暗中,隻看得模糊輪廓。


    薄霧中,男人身影下車。


    高大威猛,卻被一種憂鬱而深沉的光影籠罩,顯得落拓潦倒,又暗藏蓄勢勃發意圖。


    老宅管家立刻上前,接過司機手中輪椅。


    “霍總,霍董與夫人在宴會廳等您。”


    兩人見麵,管家絲毫不提電話一事,隻恭敬推他進門。


    男人眉心一蹙,“宴會廳?”


    霍家有自家聚會吃飯的小廳,也有招待客人的中西式宴會廳。


    按照孫相宜說法,今天是家宴,應在小廳,怎去了宴會廳?


    他不問,管家也不便迴答。


    還未進廳,就聽裏麵傳來嬌俏笑聲,鶯歌燕舞,春意融融。


    男人眉目一冷。


    身後,管家含蓄提醒兩句,“今日,夫人邀請了與她交好的幾名世家夫人小姐前來做客。”


    霍硯深表情微不可查一頓。


    入廳,繞過紫檀屏風,鶯歌燕舞聲音倏地停止。


    霍硯深視線逡巡一圈,中式圍桌旁,孫相宜正坐桌邊與幾名太太聊天打趣。


    側室小廳內,沉重厚隔簾被拉開,映出幾道纖細身影,幾道目光打量他、試探他,或膽大熱火,或嬌羞疏澀。


    若有若無。


    霍硯深臉色更冷,目光更淡。


    “母親。”


    他點點頭,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孫相宜聽見他聲音,朝門外招手,“硯深來了,開飯吧。”


    “你去把老爺他們叫來。”


    兩張金絲李大圓桌,霍宏山與各高管同僚坐一桌,夫人小姐們另坐一桌。


    桌上花藝擺設也有不同,男桌是白玫瑰,純潔高雅;女桌是紅玫瑰,曖昧熱烈。


    霍硯深剛準備入席,便被孫相宜叫到女桌。


    “硯深,他們聊他們的,你來這兒見見你幾位阿姨。”


    他視線一掃,夫人們看他的眼神熱烈到極致,小姐們麵紅耳赤,盡顯羞澀。


    若此時他還不明白孫相宜意圖,說不過去了。


    他收迴目光,又落在孫相宜身上,平白直敘,不帶一絲感情。


    “母親,這是場鴻門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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