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懷禮最近快要被逼瘋。


    本以為承接海城項目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臨近開工,不知從哪兒冒出的霍氏項目評估協會忽地發函告知他,明氏資質不符。


    明懷禮大驚失色,以為是搞錯了,四處求門無路,甚至又跑了一遍海城,找了項目負責人。可原本與他稱兄道弟一起喝酒的負責人態度大變,閉門不見不說,連電話都打不通。


    如今,是騎虎難下。


    當初瞄上海城項目後,他貪欲熏心,不服從董事會決定,將手上持有的幾個大項目全部放棄,迴籠現金流,隻承接一些小項目暫且維持公司基本運轉。


    後來薛泯拿著明徽簽過的合同找他,給他兩個選擇,一是他用五千萬買迴子公司股份,二是他不承擔債務,子公司股份歸薛泯本人。


    兩項一起,他如今已被掏空,公司、私產幾近崩潰。


    當下若是保不住海城項目,他迴籠的那些現金流,隻能當散夥費了。


    明懷禮走投無路,又去找霍宏山。


    到霍家,管家卻一口迴絕他,隻說霍宏山出國旅遊,沒在國內。


    明懷禮沒了辦法,垂頭喪氣走了。


    管家迴稟時,霍宏山正興致勃勃修建盆栽。


    聽到明懷禮離開,他哼一聲,“那明氏什麽體量,竟敢承接海城項目,明懷禮貪欲熏心,也不怕一口撐死。”


    管家應聲,“霍總心裏有數,海城項目重要性不言而喻,想來他之前說把項目給明氏,也是開玩笑。”


    “哼——我看他不是心裏有數,是因為明徽。”


    提起這,霍宏山沒了興致,將剪刀放下。


    恭候在旁的保姆隨即將剪刀拿走,出門。


    霍宏山踱幾步,到一旁木凳坐下,端起紫砂壺飲口水。


    “調查組走了嗎?”


    “還沒有,不過已經在收拾東西,大概明天會離開霍氏。”


    “明天……”


    霍宏山心中思忖,“時間夠了,時刻觀察調查組動向,他們要走,立刻告訴我。”


    “是。”


    管家轉身要走,又被他叫住,“對了,你通知霍硯深,讓他來見我,就說他母親為他挑選了幾個還不錯的結婚對象。”


    孫相宜最近幾天魔怔了似的,整日拿著照片給他看,讓他挑選未來兒媳婦。


    高矮胖瘦,挑得他眼花繚亂。


    反正是給霍硯深挑老婆,不如就將這事交給他,他也落得清閑。


    ……


    霍硯深接到電話時,恰逢保姆通傳,說明懷禮吵著鬧著要見他,正在門外等候。


    男人沉默,迴絕聽筒裏的人,“不去。”


    管家握著電話,語氣猶豫,提醒,“霍總,霍董從未對誰有這麽多耐心,他屢次三番找您,是想與您摒棄前嫌,可您屢次迴絕,是……”


    他言盡於此。


    聽筒裏,沉默半晌。


    霍硯深語氣森冷,順聽筒電線鑽進人耳,滲進骨縫。


    “忠叔,你來霍家二十多年,一直以來本本分分,恪守規矩。”


    他頓一下,“所以,以後不要讓我聽到這些話,我相信父親也不希望他的管家插手霍家家事。”


    說完,他掛了電話。


    管家聽見聽筒掛斷聲音,不由得心膽一顫。


    老宅階級分明,主人、下人之間有道不可逾越鴻溝。


    霍宏山為人封建刻板,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多嘴,不知道要受什麽懲罰。


    管家驚愣,心有餘悸。


    霍硯深掛了電話,麵前保姆又重複一遍。


    “明總現在就在門口等您,您是見,還是不見?”


    書房窗簾難得拉開,大片陽光爭先恐後穿過鏡麵折射進房間。


    男人披沐日光,映照出側臉輪廓,深灰色絲綢睡衣也顯得光波泛濫,像一麵深沉靜默的湖,湖麵水波粼粼,將他藏在黑暗中麵部也映出幾分光影。


    他端著咖啡杯,飲一口,“把他帶到小花廳。”


    “是。”


    明懷禮心不安穩,一連幾日碰壁,急得他內火愈旺,口舌生瘡。


    他不是傻子,近日來,先是項目丟失,再是項目負責人閉門不見,然後是霍宏山借口旅遊不肯見他。


    接二連三事件說明這次項目丟失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如此。


    那人是誰——顯而易見。


    他見到霍硯深時,已是半小時後,杯中茶水紋絲未動,已冷得不像樣子。


    保姆推輪椅到小花廳。


    明懷禮站起身,“霍總。”


    霍硯深臉色淡淡,並不應聲。


    明懷禮麵色焦躁,並未注意到這些,眼巴巴跟在他身後。


    霍硯深不急不躁喝口茶,這才睨他。


    “明總何事找我?”


    “霍總,我來是為了海城項目一事。”


    明懷禮沒了兜圈子的心情,開門見山,“昨日我被所謂霍氏項目評估協會通知,明氏不符合項目開發資質,不準明氏進駐項目組。不知此事是霍氏內部決定,還是誤會……”


    霍硯深放下杯子,“是我的決定。”


    他坦然承認,“不讓明氏進駐海城項目,是我的決定。”


    “為什麽!”


    明懷禮大驚失色。


    他心中想過千萬種可能,可唯獨沒想是這種最壞的可能性。


    “因為明氏體量太小,且建造設備、速度都無法與霍氏接軌,我不選擇明氏,是從霍氏長久發展的角度考慮。”


    “霍總,您不能這樣對我,當初明徽在世時,您可是親口承認要把項目歸給明家,如今……”


    “可如今明徽不在世了。”


    男人抬眸,露出一張濃烈深邃的臉,眼底夾雜濃濃厭惡。


    “她不在世,一切都不算數了。”


    明懷禮被這目光盯住,血液都凝固下來。


    “可我已經入股子公司——”


    明懷禮理智幾近崩潰,他所有錢全投入了海城項目,若霍硯深反悔,他大半輩子的心血可就沒了。


    “入股而已,霍氏並沒授權你開發資格。”


    霍硯深目光冷冽,徹底剝離他希望。


    明懷禮心頭震蕩恨意,理智全被瓦解,咬牙問道:“你這麽做,不怕阿徽死不瞑目?”


    聽了這話,男人不怒反笑,無波無瀾一張臉浸透恨意。


    “你也會怕阿徽死不瞑目?”


    他譏諷,眯眼乜他,“她十六歲,你攜家帶口搶占明叔叔房產與公司,讓她去住雜物間,把大房間讓出給你女兒。”


    “十九歲,你對她說你已完成撫養她的責任,給她十萬塊上大學用,之後再沒管過她,而你女兒卻用明叔叔的財產去美國學藝術。”


    “二十四歲,她畢業嫁給我,你不舍得出嫁妝,一輛奔馳,一棟郊區五十平的一居室打發了她。”


    “婚後,霍氏騰飛,你又眼紅,一而再再而三用親情裹挾她為你招攬項目投資,我都應下,因為我知道,我不答應,你會怪她。”


    “前不久,明徽失蹤消息傳來,你便迫不及待認定她死亡消息,要把她下葬,甚至等不及她遺體運迴,就要用衣冠塚下葬。”


    “如今我要問了,你這麽盼著她死,竟也會怕她死不瞑目?”


    霍硯深聲音戲謔,目光譏諷,臉上帶笑。


    花廳陽光明亮,橙黃溫暖洇沒他麵龐,卻不見他表情出現一分動容。


    明懷禮僵在原地,寒毛卓豎。


    他手心一陣陣冒出冷汗,胸膛承受男人目光射出的鋒刃,千刀萬剮後的鮮血淋漓,剖出他心髒,是黑的。


    耳邊一陣陣迴蕩轟鳴,像置身飛機場,飛機展翼,從他頭頂滑翔而過。


    “明叔叔和林阿姨為明徽留下的存款和信托基金去哪兒了?近九位數的資產去哪兒了?”


    霍硯深不顧他戰栗模樣,步步緊逼,“是在你國內外十幾套房產上?是在陳水燕的賭桌上?還是在你女兒的名牌包包上?”


    “我——”


    明懷禮啞然,再承受不住他質問,麵色灰敗,頹廢倒地。


    霍硯深冷眼旁觀。


    氣氛登時冷凝下來,空氣中混雜陰戾惡劣,刺激明懷禮脆弱神經。


    半晌,他抬頭看著男人,“你早就知道一切,為什麽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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