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亞洲經濟論壇正式拉開帷幕。


    今日事務密集,上午是開幕式活動及見麵會,下午是總會召開,晚上又有開幕式晚會。明徽作為霍硯深助理,必須一步不離跟隨。


    一天八九個小時跑下來,明徽隻覺腿不是腿,腳不是腳,身上沒一處不是酸痛的。反看霍硯深,精神抖擻,侃侃而談,竟不顯一絲疲憊模樣。


    果然,這世界上隻有精力充沛的人才配成功。


    好容易挨到晚會開始,眾人紛紛進場。


    煙花開場,歌舞緊隨其後,各色燈光映射黃浦江麵,紅的熱烈,綠的勃發,橙的耀眼,燈紅酒綠都化作一圈圈波紋,是金迷紙醉、肥馬輕裘。


    明徽環視一圈,亞洲商界大小名流盡在於此。


    不多時,大會主席開始致辭。


    明徽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昨晚她等到霍硯深迴房,才發現時間已到深夜。今日一大早又被拽醒,算來算去睡不到五個小時。


    “困了?”


    霍硯深聲音幽醇,帶著淡淡酒香。


    明徽打個哈欠,有氣無力點點頭。


    “再等等,很快就結束了。”


    霍硯深指間夾著細高腳杯,輕輕搖晃。


    明徽抬頭望他,“我想先迴去睡一覺,可以嗎?”


    霍硯深動作止住,眼底裂痕滋生,暗潮洶湧溢出,動蕩藏在無邊際黑夜下,被鼎沸人聲遮掩。


    顯然,明徽絲毫沒意識到霍硯深異常。


    她隻看到男人眉眼沉晦難辨,眼瞼半垂,嘴角仍留半分笑意——是剛才與眾人應酬時掛上的不達眼底的疏離笑容。


    會場煙霧繚繞,酒意醉人,她不喜煙酒,隻覺苦澀膩味,因此微微皺眉。


    “等著我,我與你一起迴去。”


    霍硯深放下酒杯,深紅色液體微微蕩漾,打起漩來。


    明徽麵色顯露一瞬慌張,抓住他胳膊。


    “你是北省代表,能走嗎?“


    霍硯深沒迴答,隻是動作頓住,顯然思慮到她的話。


    “既如此,我讓保鏢護送你離開。”


    霍硯深居高臨下睥睨,氣勢騰然升起,是雄渾淩厲的霸道。


    “好。”


    明徽應下,轉頭離開。


    霍硯深稍一招手,黑衣保鏢立刻跟上。


    台上,主席已講完話,漫天煙花浮華迷人,漸次照映會場,將他表情點亮。


    霍硯深盯住明徽遠去身影,隻站在那裏,便生出不怒自威的魄力,令人敬而遠之。


    半晌,煙花熄滅,他表情依舊掛著笑容,甚至更濃鬱、更悚然。


    好戲開場了——


    ……


    酒店距離會場隻五百米,明徽步行迴酒店,保鏢跟在三步遠之外距離,警惕望向四周。


    “對了,我的包忘在了會場,你能幫我拿迴來嗎?”


    明徽止住,迴頭試探。


    保鏢點頭,點點耳邊空氣耳麥。


    “太太別擔心,會場保鏢已經將您的包收好,等晚會結束就帶迴來。”


    他態度恭敬、冷淡,臉上隻維持淡漠表情。


    明徽點頭,“謝謝了。”


    “太太言重。”


    保鏢依舊一絲不苟模樣。


    明徽淡淡瞥一眼,會場上空煙花依舊絢爛。


    她收迴目光,垂目而行。


    會場內,霍硯深端正坐在沙發,氣勢外露,右手捏住高腳杯,左手屈指輕敲,目光落在台上,卻又灰暗沉寂,平白生出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


    眾人目光閃爍,有心搭話卻又不敢上前。


    半晌,一旁保鏢來報。


    “太太迴到酒店,已經進了房間,暫未察覺異樣。”


    “嗯。”


    霍硯深抿一口酒液,“繼續盯著。”


    “是。”


    會場表演直至深夜,霍硯深手上酒杯添了又添,一副肅穆模樣。


    夜風襲來,吹亂他衣襟。


    灰色毛呢大衣迎風鼓起,他不動如山。


    世間燈紅酒綠的喧囂全部隱沒在他手中晃動的酒杯裏。


    “匯報。”


    “一組安全。”


    “二組安全。”


    “三組……”


    夜沉沉,竟無一點動靜。


    “太太沒出來過嗎?”


    霍硯深發覺有些不對勁。


    “是,一直在房間。”


    保鏢一步不移,緊緊盯住房門,“倒是有男侍應生上來送餐,還是太太將人送到門口,又迴了房間。”


    霍硯深眼眸銳利,閃過一絲精光。


    “不對!迴酒店!”


    他臉色微變,顧不得與眾人告別,急匆匆離開。


    ……


    烏雲蔽月。


    明徽先開一條門縫,仔細探查後才鑽出門外。


    她已然換了副裝束。


    鴨舌帽,運動鞋,頭發紮成高馬尾,站在路邊靜靜等待。


    “這裏。”


    一輛黑色邁騰駛過小巷,在她身邊穩穩停下。


    “明徽小姐?”


    “是。”


    明徽眼中流露幾分防備,“你是……”


    “薛總的命令,先上車。”


    司機平頭方臉,麵色冷酷,揮揮手,“薛總吩咐把您送到車站。”


    明徽依舊警惕,盯住他臉色。


    “我先打個電話。”


    司機掏出手機遞給她,“薛總的電話。”


    明徽麵色微滯,小心翼翼接過手機捧在耳邊,“喂?”


    “阿徽,是我。”


    薛泯不知在何處,附近有歡唿聲,陣陣喝彩。


    “薛泯哥——”


    她聲音顫抖,有種不真切感覺。


    “是,我命人接你到機場,你先上車。”


    明徽不再猶豫,拉開車門鑽進車廂。


    “嗯,薛泯哥,你說。”


    “你先到車站,登一輛綠皮火車,火車直達嘉市,那邊另有人接應。到時我也會去,之後再商量你去處。”


    明徽緊握手機,莊重點頭。


    “嗯,薛泯哥,你要小心。”


    她舔舔唇,手心漬出汗意,“霍硯深與論壇秘書長是舊相識,他重權在握,我隻怕此次行動有變,也怕你被抓住把柄。”


    “阿徽……”


    薛泯聲音變柔,唿吸清淺幾分。


    “你放心,我不會出事。隻要你能順利走掉,我才安心。”


    明徽睫毛輕顫,重重點頭,“嗯。”


    月光輝映,透過車窗玻璃折射到她臉上,顯現一層朦朧光輝。


    明徽握緊手機。


    她怕,她驚,她懼。


    霍硯深心機深沉,早料到她會行動,因此嚴加監視。


    她逃出來前,雖在房間留了東西能拖延他,但隻怕拖不了多少時間。


    如今隻期盼霍硯深晚點發現異常,至少讓她逃出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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