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相宜臉色霎時繃緊,眸光銳利射到明徽臉上。


    “你什麽意思?”


    “沒意思,隻是想讓母親與我感同身受罷了。”


    明徽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媽,若是有人要害硯深,你會與她拚命嗎?我會。”


    她道:“天下任何一位母親不會放縱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夠了!”


    孫相宜慍怒拍桌,騰然起身,“你說這麽多,還是要向王媽道歉!”


    “不道歉,我沒錯。”


    明徽掃一眼兩人,抬步邁進房間。


    “放開劉姨。”


    明徽警告一遍,“我是霍家太太,有資格開除你們。我再說一遍,放開劉姨。”


    兩名保姆神色略有猶豫,互相對視一眼,看孫相宜臉色。


    “不放。”


    孫相宜篤定,“你道歉,我命人放了她,你不道歉,她就一直跪著。”


    明徽不理會她聲音,繼續說:“放手。”


    兩名保姆堅定決心,不鬆手。


    劉姨淚盈盈,語氣卻堅定,“小姐,我跪著沒事,您別受委屈。您嫁到霍家不是來受委屈的,這事兒本來就是她的錯,您不過開除了一個下人而已。”


    明徽板著臉,踱步走到廚房。


    暗櫃裏,一排精致刀具。


    別墅正房內部有小廚房,平日隻燉湯藥或切水果,真正做菜大廚房在後院。


    明徽從一排刀具中選擇一個最輕巧,最趁手的,又隨手拿了個橙子。


    孫相宜見她拿刀出來,心頭一跳,“你要幹什麽!”


    明徽目光挨個掃過,兩名保姆頓時瑟縮,按住劉姨的力氣都小了些。


    “沒什麽,給您切橙子吃。”


    明徽拇指拂過刀刃,麵無表情瞥她一眼。


    孫相宜不自覺抓緊手中雜誌,見她動作,更不安。


    “明徽!你威脅我?”


    她眉心狂跳,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唯唯諾諾的兒媳竟然敢忤逆對抗她了!


    “不是威脅。”


    明徽將橙子放在桌上。


    接著,雙手握住刀柄,狠狠剁下。


    怦然,橙黃色液體崩滿桌麵,放射狀噴出。


    “啊——”


    王媽短促驚叫,跌倒在地。


    孫相宜惡狠狠看她一眼,踹一腳,“狗東西,叫什麽叫!”


    王媽喘氣聲愈加短促,“太太,她,她瘋了……”


    她指著明徽,爬到孫相宜身後,麵色驚恐。


    孫相宜麵上也帶懼色,不過堪堪維持體麵。


    “明徽,你要幹嗎?!”


    麵前女人一步步朝她靠近,嘴角笑意明顯,一雙眸卻陰森,直勾勾盯著她。


    “媽,請您吃橙子。”


    她一手拿刀,一手捧著早已剁得麵目全非的橙子,道:“我記得您最愛吃橙子了。當初我剛嫁進霍家,您說您愛吃橙子,讓我空手剝了十個橙子,您記得嗎?”


    談起往事,明徽頗有感慨,“我以為我聽您話您就喜歡我,可不論我多努力,您仍舊看不上我,我的出身、學曆、言行舉止都會成為您討厭我的借口,幸虧硯深帶我搬出老宅,不然我不知要在您手下受多少磋磨。”


    她語氣淡淡,將手中橙子捧到孫相宜麵前。


    “媽,您快吃。”


    就算沒有鏡子,明徽大概也知道自己此時駭人模樣。


    一個從來都逆來順受的小綿羊,忽然露出邪惡的獠牙,任誰都會嚇一跳。


    孫相宜被她此時模樣嚇到,四肢麻木僵硬,像被定住,動彈不得。


    手邊,是鋒利刀刃,寒光畢現。


    “你,你……”


    “吃橙子啊,媽。”明徽麵無表情,“您不吃?”


    孫相宜不敢動,隻怕一動,刀刃就插進血管,她就變成那坨爛橙子。


    明徽目光又移向王媽。


    “你吃。”


    她將東西扔到地上。


    橙子滾了幾個骨碌,到王媽麵前。


    明徽動作幅度略大,刀尖揮舞。


    王媽表情一僵,忙道:“我吃,我吃!”


    她撿起橙子塞進嘴裏,汁液糊滿臉也來不及擦,隻一味往嘴裏塞著。


    明徽見此,心滿意足,轉身看另外兩人。


    按住劉姨兩名保姆早已嚇得心驚膽戰,明徽視線一掃,便汗津津鬆開手,退到一邊。


    “小姐。”


    劉姨跪得太久,雙膝發軟,站不起來。


    明徽忙過去,扶起劉姨。


    “您去沙發坐會兒。”


    劉姨目光在孫相宜身上逡巡,麵露不忍,“小姐,您……”


    “沒事。”


    明徽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媽媽教過我,您也教過我。”


    她將人扶到沙發,又迴頭看孫相宜。


    “母親,我再說一遍,我不道歉。”


    明徽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


    刀刃沾著橙子汁液,水一衝便沒了痕跡。


    她重新將刀放進暗櫃。


    出來時,孫相宜臉色已緩和。


    明徽笑盈盈,憂心道:“媽,你臉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


    孫相宜胸腔積滿怒火。


    她有心教訓明徽,可對方今天像是吃錯藥一樣,行跡瘋癲,說不定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可若不教訓,她堂堂威儀往哪兒放,心中怒火往哪兒發。


    “你……”


    一旁王媽嚇得麵色慘白,早已沒了再與明徽對峙膽量。


    “既然您沒事,不如早點迴家休息。我見您麵色蒼白,大概是驚恐過度。”


    明徽慢條斯理擦著桌麵,又轉頭看向兩名保姆,“你們,扶老太太迴老宅休息。”


    兩名保姆戰戰兢兢,忙應下。


    孫相宜雙腿麻木呆滯,被人硬生生抬走。


    王媽也腿軟,戰都站不起來,明徽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疾不徐。


    她心一跳,這目光更像催命符。


    “老太太,等等我——”


    王媽走不動便用爬,四肢並用逃出明徽視野。


    半晌,明徽忽地噗嗤一笑。


    “劉姨,您看她們模樣,真可笑啊。”


    果然,發瘋是對付無賴最好的解決辦法。


    以前她苛求、內耗自己,終究是錯付了。


    “小姐。”


    劉姨也開心,隻是更擔憂。


    “您這麽做,隻怕會激怒先生,還有老宅那邊。”


    孫相宜訕訕而歸,是被明徽反常舉動嚇到,但等她之後反應過來,一定會重新來找明徽麻煩,到時更難收場。


    “大不了到時候我再發一次瘋,再鬧一次。”


    明徽忍霍硯深,是為了尋找機會離開。


    忍孫相宜,她憑什麽?


    憑這麽多年對她的苛待嗎?


    話音落,門外紅紅忽地大叫一聲,“先生,您怎麽這麽早迴來了?”


    劉姨握住明徽胳膊的手猝然收緊,直勾勾盯著大門。


    明徽麵色淡然,拍拍她表示安慰,“劉姨,你先出去,霍硯深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可……”


    話音未落,霍硯深腳步已邁入玄關,高大輪廓依稀模糊,帶著強烈壓迫感。


    明徽讓劉姨離開,自己留在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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