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硯深到時,日頭已全無。


    程玉麵色倉惶,呆呆站在門邊翹首盼望他到來。


    身後,醫院院長親自趕來迎接。


    “程助理,霍太太當真是在我們醫院走失?”


    他仍不敢相信,一顆心懸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更難受。


    程玉斂眉,心頭惴惴,不迴答他問題。


    她沒想到事情會成這種地步。


    明明進去的是明徽,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連做手術的醫生護士都不見蹤影。


    一束燈光打到她眼前,勞斯萊斯金標在月光下閃爍,令人望而生寒。


    程玉心頭梗住,小跑過去拉開車門。


    “人呢?”


    霍硯深下車,麵色肅寒。


    “霍總,您好,我是這醫院院長。”


    院長臉色殷切,忙伸出手,“聽說霍太太在我們醫院失蹤,我……”


    霍硯深淡淡瞥他一眼,並不打算握手。


    “監控呢?”


    “今日醫院監控維修。”


    程玉躊躇,悄悄看他臉色。


    “那沿街監控呢?查了嗎?”


    “還沒來得及……不過已經報警,警察立刻趕到。”


    話音落,一輛警車停下。


    “誰報的警?”


    “我。”


    程玉迴答,“有人失蹤。”


    “失蹤多久?”


    “大概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有問題嗎?”


    霍硯深迴頭,隻浮現輪廓,一束側燈打在他臉上,語氣沉肅,“通知你們丁局長,霍家太太失蹤,請他立刻派人搜尋。”


    “霍太太失蹤怎麽了,按規定……”


    “小王!”一旁警察厲聲打斷他話,“快去打給丁所長,將霍總吩咐通知他。”


    小警察斂了聲音,“師父……”


    “快去!”


    小警察走遠,另一名警察這才尷尬解釋:“小警察剛從警校畢業,不懂事,太莽撞,您別見怪。”


    霍硯深繃著臉,目光沉沉向外望,“無事,還要勞煩諸位幫忙找人。”


    “哪裏的話,哪裏的話。”


    警察應承幾句,縮迴車裏。


    小警察剛掛電話,憤憤不平。


    “這人什麽來頭,找個人還要麻煩丁局長。”


    “霍硯深。”


    老警察掀開眼皮撇他一眼,“看到那輛勞斯萊斯車牌號了麽?北峰山有多高,他背景就多雄厚。”


    “霍氏啊,不是上年度納稅前幾名企業麽?”


    小警察醒悟,偏頭看窗外。


    男人輪廓沉浸在燈光中,隻留一雙銳利黑眸,靜靜站在黑暗中。


    身後,一群人戰戰兢兢跟著。


    “那就是霍硯深?北城十佳青年創業者?”


    “是。”老警察悠悠道:“上麵的人都要讓他三分薄麵,況且霍太太懷著霍家長孫,情況特殊,一切等丁局長來了再做行動。”


    ……


    冬夜冷寒,自日光消失,溫度驟降。


    程玉裹緊大衣,見霍硯深獨立風中卻不覺寒,不由得上前詢問。


    “找明徽姐也不急於這一時,不如先迴房間——”


    話音戛然而止。


    程玉看見霍硯深攜帶怒氣一張臉,朦朧夾雜幾分騰騰殺意,生出些她從未見過的暴戾。


    “霍總!手機來電!”


    司機突然下車,捧著手機急匆匆跑到他身邊。


    霍硯深輕飄飄瞥一眼。


    明徽的號碼。


    他麵色更凝重,接了電話。


    “喂,你在哪兒?”


    他聲音悶燥,夾雜晦暗的危險。


    “霍總你好,我是薛泯。”


    薛泯聲音清朗,“明徽高燒,腹中胎兒不穩,現在在霍氏醫院。”


    “我馬上到。”


    他關了手機,從司機手裏奪過鑰匙,大踏步進駕駛座一氣嗬成。


    眾人呆愣望著勞斯萊斯尾燈消失在黑夜。


    司機不安,轉頭問程玉,“程助理,霍總他……”


    程玉離他近,自然聽見聽筒中聲音。


    她臉色緊繃,怨恨如熊熊業火點燃,燒盡她清醒理智。身側垂下雙手不自覺攥緊,指甲嵌進肉裏,手背蜿蜒青色血管幾乎要迸裂。


    明徽,真是福大命大啊!


    “無事,你先打車迴霍家,我去告訴他。”


    程玉臉上帶笑,壓製心底翻滾恨意。


    她又敲警車車窗,善後。


    ……


    霍硯深幾乎控製不住理智,勞斯萊斯一路風馳電掣,壓著限速踩油門。


    霍氏醫院燈火通明,他急慌慌衝進去。


    一旁引導員上前,“霍總。”


    “明徽呢?”


    他大踏步,臉色沉沉。


    “霍太太在住院部,發高燒,胎像也不穩,剛剛吃了藥。”


    聽到這話,他腳尖一轉,走向住院部。


    明徽坐胎,醫院特意預留一間套房。


    明徽捧著營養粥,胃裏卻滯脹,怎麽都喝不下去,幾欲嘔吐。


    阮惠春淚眼蒙蒙輕拍她脊背。


    “好孩子,吃一點吧,你發高燒,不吃飯怎麽行呢。”


    一旁,薛泯靜靜站在床邊凝視女人。


    憐惜、疼愛、不舍。


    “老師,我,吃不下去。”


    她胃部抽搐,喉間刺痛,內髒一下一下擠壓酸水,明徽將粥碗塞到阮惠春手中,捧著垃圾桶又嘔吐起來。


    她一天水米未進,胃液順著食道翻湧,灼燒一路。


    “阿徽!”


    阮惠春放下粥碗,順著她脊背輕拍,“水!”


    薛泯早已準備好,將杯子遞過去。


    阮惠春半摟半抱,喂她漱口。


    “乖孩子,漱漱口。”


    溫水入喉,稍稍緩解那股灼痛。


    明徽吐到天昏地暗,思考能力幾乎消失,別人說什麽,她就如何照做。


    薛泯心疼,蹲在她身前給她擦淨嘴邊酸液。


    “現在怎麽樣?好多了麽?”


    明徽點頭,卻說不出話,胃裏一陣一陣翻湧。


    她從不知道,發高燒竟然會這般難受。


    “薛總,阿徽雖然剛剛吃了藥,可還是這麽難受,你快去找醫生,看看想什麽辦法能緩解。至少讓她能吃下飯。”


    阮惠春愁苦,“這孩子這麽瘦,再不吃飯怎麽能行。”


    “嗯,我現在去。”


    他應轉身,正瞥見霍硯深披風掛霜走進門。


    沉沉黑眸掃視一圈,落到明徽臉上。


    明徽病態盡顯,蒼白無力靠在阮惠春懷裏。


    霍硯深近乎堅決走到床邊,拉明徽進懷抱。


    薛泯默默攥拳,蹙眉,“明徽還很虛弱。”


    霍硯深睨他一眼,語氣冷硬,“請兩位出去,我的妻子我自己照顧。”


    薛泯還未說話,一旁阮惠春便來了脾氣,抱著明徽怒道:“你照顧?阿徽有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丈夫是她一輩子的災難!阿徽高燒將近四十度,你把她拋下,要不是我和薛總無意發現她,她早被在路邊被凍死,現在早沒命了!”


    “在路邊?”


    霍硯深看向薛泯,對方語氣也變冷厲,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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