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產檢,劉姨跟著就好。”


    明徽睨她一眼,叫來劉姨,“劉姨——”


    “太太,先生說了,必須我跟著。”


    王媽恭敬萬分。


    這次她長了記性,隻提霍硯深,絕口不提程玉。


    明徽蹙眉,與她對峙片刻。


    王媽隻一副本本分分模樣,態度卻強硬,擋在她麵前巍然不動。


    明徽倏而展眉,“好,你和我去。”


    私人醫生早就提醒她去產檢。


    明徽腹中孩子是霍家長孫,霍硯深看得緊,霍宏山與孫相宜也萬分重視。


    產檢醫院是霍宏山選定,霍氏買下投資。


    原本醫院強項不是婦產,經由霍氏投資後從國外引進先進設備,又從國內外挖來專業人才,請協和大拿坐鎮醫院,名氣飆升。


    再經由霍硯深一手運轉,打廣告請明星做**,給醫院打上貴婦、私密、高級標簽,讓不少豪門貴婦趨之若鶩,甚至引得高層大佬青睞。


    不過兩三月,醫院業績翻倍,名氣愈來愈大。


    如今再提北城婦產,必有其一席之地。


    說起來,有時候明徽覺得霍硯深簡直不是人。


    精力充沛,進取心強。抓住一切機會擴張商業帝國,霍氏已經做到全國遙遙領先卻依舊要擴張海外版圖。


    心思縝密,操縱全局。商場老油條與他打擂台,也能從容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除了程玉,他似乎沒有破綻。


    而明徽若想帶著孩子逃脫霍家,也要抓住她這唯一破綻,一擊製敵,否則再無翻身機會。


    思緒飄得遠了,被王媽一嗓子抓迴來。


    “太太,到了。”


    明徽迴過神,戴著帽子下了車。


    一進醫院,主治醫生便已經在門口等候,見她過來更是殷切。


    “霍太太,產檢設備已經準備好,請先上樓。孕早期需要做的產檢項目比較多,可能需要耽誤一些時間。”


    “嗯,多點沒事。”


    明徽應下,跟著醫生進檢查室。


    王媽本想跟過去,一旁護士阻止她,“不好意思,產檢過程私密,不允許旁人進去。”


    明徽瞥一眼,笑道:“王媽,你先等會兒吧。”


    王媽站在走廊,想來三層樓的高度明徽也逃不了。


    隻是今天產檢項目實在多,一件一件做下去,消耗人心力。


    最後一項尿檢時,明徽拿著尿杯進廁所。


    一旁,王媽仍想跟過去。


    劉姨攔住她,“小姐上廁所,你進去幹嗎?”


    “是先生說……”


    “霍硯深讓你監視我上廁所?”


    明徽沉聲反問:“王媽,我連這點隱私都沒有了嗎?”


    女人眼眸明亮,無端生出幾分逼人氣勢。


    王媽低頭,“不,太太,您當然有。”


    “那就在外麵等著!”


    明徽不管她表情如何,自顧進去。


    不久後,小護士讓兩人去拿檢查單。


    王媽站在門口,“一個人去夠了。”


    “一個在東廣場,一個在北樓,距離太遠,一個不夠。”


    小護士皺著眉,“記得快點去。”


    說完,她便急匆匆離開。


    王媽躊躇,劉姨拍拍她肩膀,“快去拿,就一會兒的功夫,小姐又跑不了。”


    被劉姨生拉硬拽,王媽也沒了反抗。


    隨即,一抹身影溜出廁所,直奔醫院大門。


    醫院外,薛泯的吉普在此等候多時,見明徽出現,便發動汽車。


    “薛泯哥,出什麽事了?”


    明徽帶著口罩墨鏡,急匆匆上車。


    昨晚薛泯聯係她今日見麵,隻說有事又不說什麽事,真是急得她抓心撓肝。


    “你別著急,我聯係你是想帶你見一個人。”


    “誰?”


    明徽腦海搜尋,自從結婚與以前的朋友斷了聯係,她生活中就隻有霍硯深一人。冷不丁帶她見別的人,明徽心裏竟有絲不適。


    “認識的人。”


    薛泯不再解釋,發動汽車,“上次的事霍硯深有沒有找你麻煩?”


    女人搖頭,“我說去點心鋪子買板栗糕,他應該相信了。”


    “那就好。”


    薛泯點頭,不再多說。


    他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所做的努力也不準備向明徽匯報。


    他愛明徽,而不是想用道德給她上一把枷鎖。


    或許是因為明徽在霍家戰戰兢兢久了,如今倏地鬆懈下來,讓她渾身暖洋洋的。


    “對了。”


    明徽將腕上翡翠鐲子褪下。


    “這是媽媽囑托給我,若是以後你娶妻生子了,這鐲子給我未來的嫂子。”


    提起母親,明徽眸色黯淡些,“她去世以後,我從她梳妝匣裏找到的。”


    紅燈亮起,薛泯停車,目光落到鐲子上。


    鐲子極好,水頭透亮,飄花均勻,品質上佳。或許是被人摩挲久了,潔麵帶著曆久彌新的肥潤,更加耀眼。


    是那個記憶中的母親形象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薛泯眼眸流露出一絲傷感,又快速隱去。


    “留在你那兒吧,當個紀念。”


    薛泯有不能宣之於口的私心。


    明徽確實不舍。


    父母遺物大部分被國家收迴,剩下小部分留在明家,她唯一帶走的隻有這個鐲子。


    鐲子陪伴她兩年,像是母親在她身邊兩年。


    半晌,明徽應下,笑道:“嗯,等到你找到嫂子了,我再給你。”


    薛泯點頭,不置可否。


    後視鏡下掛了包香囊,氤氳的薄荷香味四溢。


    明徽看著香囊樣式,總覺得熟悉,可腦中的困意已讓她漸漸喪失知覺。


    或許是身體陡然放鬆的後遺症。


    路途顛簸,鼻尖縈繞的暖香讓她心安。


    不知不覺,她沉沉睡過去。


    吉普車車速漸漸降下來。


    黑色車窗內,薛泯目光晦暗,視線一寸寸掃視她麵龐,柔和、不舍又帶著絲一往無前的侵略。


    明徽似乎感受到目光,鴉睫輕顫,偏了偏頭。


    車子速度驟緩,停在路邊,薛泯伸手撫她臉頰。


    筋骨剛勁,動作卻輕柔。


    粗糙的掌心落在細膩肌膚上,男人心髒突然跳得很快。


    一如十年前,明家父母去世,他陪她度過的第一個夜晚。


    當時他慌張跑入靈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明徽絕望的臉。


    他多希望能抱抱她,安慰她,可他不能。


    隻能許下諾言,然後努力變強。


    再強一點,隻要再強一點他就有資格保護她,就能給她愛。


    幸虧,現在還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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