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廳。


    明懷禮在家等了一周,每日抓心撓肝,眼見著明氏一日不如一日,卻沒有絲毫辦法。


    對手公司甚至放了消息,說不出三月明氏倒台,引得員工惶恐猜忌,隻昨天就三名中層領導不約而同遞了辭呈。


    明懷禮給明徽發消息打電話都石沉大海,霍硯深的麵又見不著,他隻能上霍家拜訪。


    “二叔,你怎麽來了?”


    明徽不急不躁款款而來,可明懷禮心焦如焚,坐都坐不住了。


    再精明的商人也扛不住每日兜頭一棒的虧損。


    “阿徽,那事兒怎麽樣了?”明懷禮急不可耐,“都這麽長時間了,硯深還沒同意嗎?”


    “二叔您別著急啊,那日我同硯深聊了,說……”


    明徽語氣一頓,道:“紅紅,你去泡杯茶來。二叔不喝普洱,喜歡龍井。”


    暖廳保姆應聲離開。


    明徽見明懷禮焦急模樣,心中樂得,可麵上是化不開的愁緒。


    “二叔不知道,現在程玉搬到這裏,我在霍家境遇一日不如一日。前幾天好不容易哄硯深看我一眼,他說考慮考慮,您先別急。”


    她將手邊溫水推到明懷禮麵前,“喝口水壓壓火氣。”


    明懷禮怎能不急?他要急瘋,隻堪堪克製自己而已。


    “明徽,你幫幫二叔,你帶我去見硯深怎麽樣?”


    明懷禮心中厭惡明徽沒用,臉上卻無法表現出一絲一毫。


    眼見對方麵目急切,七竅都要噴出火來,明徽咋舌,“二叔,硯深早已厭煩我這麽多年一直為明家要項目,如今還有程玉在他身邊吹耳邊風,這次能讓硯深考慮已經是我做出最大的努力了。如果我引見你找硯深,恐怕會多此一舉……”


    她一臉哀怨,“這事也怪我,是我沒用。”


    明徽一臉懺悔模樣倒是讓明懷禮沒法開口。


    氣氛沉默下來,透著火燒火燎的緊迫。


    倏地,明懷禮找到突破口,言辭急切,“明徽,你肚子裏孩子可是霍家長孫,你去求霍老爺!霍老爺正直仁良,你求他他一定會同意!”


    他臉上重燃起希望。


    明徽腹中胎兒就是她最大依仗!也是明家依仗!


    隻要有這孩子,霍家就要顧及明家,明徽也逃不出霍家!


    “不行。”


    明徽搖頭,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這果斷的拒絕讓明懷禮一腔熱忱僵在臉上,“為什麽?”


    “二叔您不知道,硯深前幾日剛剛受過家法,他以為是我告狀,遷怒與我。若是我現在再去老宅找公婆,他一定更加惱怒,就算霍老爺同意將海城項目給您,可霍氏如今是硯深坐鎮,他若是隨便找個理由拖欠,明家也沒辦法。”


    “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明懷禮再也忍不住。


    每日攀升的虧損像魔鬼一般纏繞著他,且唯有明徽能救他於水火。


    今天他甘願低頭找她,求她已經是舍了麵子,可明徽處處拒絕——


    “明徽,你故意拖時間還是真心想幫忙?”


    明懷禮怒目圓睜,明徽見他神色不愉,不僅不心虛,反而迎難而上,直麵他。


    “二叔,你這麽想我的?”


    明徽眼中透出幾分難堪,夾雜著被誤解的傷感,徐徐道:“我在霍家活得已經是萬分艱難,我以為二叔會體諒我,相信我,現在看是我多想了。”


    她這話,讓明懷禮失去責問她的底氣。


    他靜靜觀察她半晌,看不出紕漏,找不出錯誤。


    想來明徽在這世上無所依托,丈夫不喜,公婆不愛,也就腹中胎兒和明家能當她後盾。她不真心對明家,以後遭殃的還是她自己。


    明徽不傻。


    明懷禮臉色緩和許多,“阿徽,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向你道歉。”


    他聲音溫和,展現出叔父慈愛一麵。


    “你大概不知道明家情況多糟糕,明氏搖搖欲墜,幾位股東心思搖擺,我實在難以支撐。要不然我怎麽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來找你?”


    說著,悲從中來,明懷禮捂住眼睛,指縫中滲出兩滴眼淚。


    “二叔,我知道你難,可我也難,你不知道我如今在霍家……”


    明懷禮哭,明徽也哭。


    保姆端茶進來時見到兩人模樣不知所措,慌張叫來劉姨。


    “我沒事。”


    明徽製止保姆,“我與二叔聊些傷心舊事,你先出去。”


    紅紅點頭,猶疑不定。


    “好孩子。”


    明懷禮目光慈愛,撫摸她頭發,“你為了明家,犧牲太多。”


    明徽抬頭看他,腦中有一瞬呆滯。


    明懷禮與明懷仁眉眼有七分相似,恍惚中她以為是父親撫她頭頂。


    父親……


    “好了,二叔知道你難,所以給你帶了點東西。”


    明懷禮收迴手,明徽徹底清醒過來,眸中眷戀還未顯現就消失不見。


    “這是你今年的分紅。”


    明懷禮撈起桌邊一個禮盒,方方正正檀木盒中放著十幾頭白花膠,底下鋪了張黑色銀行卡。


    “這卡裏是你今年該得的分紅。以前覺得你年紀小,這些錢都替你保管,現在你長大了,我與你二嬸也能安心將這些錢交給你了。”


    他臉上帶笑,蒙著一層讓人看不清的意味。


    “謝謝二叔。”


    既然明懷禮送上門,那明徽沒有不要的道理,況且她以後離婚,還要錢養活自己。


    送走明懷禮,明徽將銀行卡抽出藏到臥室。


    這是她與她閨女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怎麽都不能動。


    明徽躺在床上思考應對辦法。


    明懷禮那邊還能再拖拖,但也怕他狗急跳牆找了霍老爺,到時她與霍硯深交易不成立暫且不說,就怕霍硯深以為是她做局,對她厭惡加深,妨礙她帶著孩子離開。


    還有程玉……程玉和霍硯深的關係,實在是個謎,若霍硯深真的不愛程玉了,那如今穩定的局麵還能撐多久?


    接下來幾天,程玉安分不少,每日跟著霍硯深上班下班,兩人見麵機會也變少。


    除了之前強加給她每日燕窩和安胎藥,竟不再招惹她。


    這讓明徽著實詫異。


    這幾天,最困擾明徽的問題就是無法順理成章離開霍家。


    不離開霍家,許多事情沒法完成。


    這天,明徽出門產檢,剛到玄關就被王媽攔下,“太太,先生囑咐過,您如果沒事就先不要出門。”


    明徽蹙眉,“我有事呢?”


    “我跟您一起去。”


    王媽低頭,恭恭敬敬,卻暗含輕蔑譏諷,“您肚子裏懷了霍家長孫,務必萬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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