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了,那些人簡直太慘了,咱們的補給裏麵止瀉藥材都用光了,有些人還是沒撐過去,已經不行了。”


    “誰說不是呢,同樣是做私兵,這些人的主將到底是怎麽想的?不拿人當人看呐,你看看那東西能吃嗎?攤出來蟲子都不敢往上落,這哪是人吃的東西?還不如吃點草根樹皮呢。”


    “就是,就是除了我清河崔家,其他門閥簡直缺了大德了,老鼠都不吃的玩意,竟然充作軍糧,這等人就該拉去砍上一百刀。”


    “你這說的我都有些餓了,不知怎的,突然想吃嬌耳了,要不晚上找大當家的說說,反正無命大王那裏還有些大羊哩。”


    “是極,是極,大當家還養著二十隻小羊羔哩,正是好吃的時候!”


    “你瘋了?誰不知道那是大當家的準備要孝敬老娘的,你也配?”


    “哦,我以為隻有我崔家人知道哩,不曾想這位兄弟也知此事。”


    “直娘賊,你是要陷兄弟於不義嗎?”


    崔堯沒有理會身邊的紛紛擾擾,也沒有興趣去審問俘虜,那些都是師父要操心的事,師父背後的嶽父大人到底要做何文章也不關他的事。


    總歸無法將諸門閥連根拔起,一切都不過是談判桌上的籌碼罷了,早在師父將這些賊人定性為吐蕃賊軍的時候,崔堯就有這個覺悟了。


    他此刻聚精會神的看著繳獲的糧車,看著黃燦燦、粉灰質的玩意,他一度有些恍惚,這年頭就能提煉出這麽純的黃曲黴素嗎?看著混雜在黃粉中間的米粒,他不由得感慨此時唐人的生命力。


    這玩意也敢當飯吃?竟然還沒有全軍覆滅?隻不過是死了幾十個人?


    “那些重病的就不要救了,想必是救不迴來了,給他們個痛快吧,其他人估計壽數也不會太長。”


    王七郎興致勃勃地探討道:“如何?崔大才子看出我爺爺下的什麽毒了?”


    崔堯見狀往遠處邁了一步,才說道:“你離我遠些,我怕老天降下一道雷霆劈了你,可別連累了我。”


    王七郎摸不著頭腦:“好端端地,這是怎麽了?”


    “無他,若是王兄以後生孩子沒屁眼,記得找你爺爺算賬,因果報應之說,在這個世界上,說不得真的存在。”走遠地崔堯,此刻仿佛是一個堅定的唯心主義戰士。


    王七郎撓撓頭:“我與你討論我爺爺的手段,你和我扯什麽犢子呢?”


    安坐在車廂裏崔堯思考了半天,下達了命令:“將那些繳獲的存糧都封存起來,留待他用。”


    陳楓也有些不解:“怎地?你最近腸胃不通暢嗎?聽叔叔的話,偏方不可亂用,以毒攻毒不可取啊!”


    …………………………


    此刻蘭州府中,崔實與李敢仍在花樓裏飲宴,二人觥籌交錯,又有美人陪侍,一時間好不愜意。


    “李兄,我敬你一杯,若不是你當日相勸,想必你我此時已化作塚中枯骨,誰能想到留存的糧草都有問題,幸得我等不曾遠離州府,這才有了倒換糧草的機會,否則不堪設想啊。”


    “崔兄,我也不曾料到,你這還了舊賬又添新賬,反反複複無窮匱也,當日我還有些埋怨你不知檢點,不曾想你這憊懶性子倒是救了你我二人的性命,就連手下的士卒也跟著你沾了光,免去了毒糧之噩,我也敬你!”


    “李兄,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你與我如此合拍,我消極行事自是因為家中老祖來信吩咐,你又是為何呢?此地反正也無外人在側,給兄弟說說唄,我一直好奇的緊。”


    李敢打了一個酒嗝說道:“實不相瞞,那崔堯絕非陛下的女婿那般簡單,身後必定還有其他勢力隱藏在身後,不是好相與的。說實話,自打接了這趟差事我就一直思考怎麽脫身,不想與崔兄一拍即合,我二人如此合拍,不如皆為異姓兄弟如何?”


    崔實笑道:“李兄說話可是不盡不實啊,那廝到底有甚特殊你是一點沒說呀,怎麽?有顧慮?陛下的女婿與崔家的嫡子兄台尚且不怕,我不知還有何勢力讓兄台如此顧忌?”


    “不可說,不可說,倒不是勢力大,實在是太過神出鬼沒,防不勝防罷了。”


    “公子既然知道防不勝防,為何還要多言呢?須知禍從口出呢!”此時,旁邊侍酒的女子柔聲說道,聲音不大,可言辭卻讓李敢冒出冷汗來。


    “你是誰?難道你也是那勞什子天機麾下?”


    那女子淡淡的笑道:“公子你憑什麽要將我主與陛下的勢力區分開呢?我等的行動綱領乃是天機老人所書,可俸祿都是陛下發放的呢。”


    崔實見機不妙,急忙抽出地上放著的橫刀,警惕的說道:“你到底是何人?與李兄說些什麽呢?如此大膽,不怕我一刀宰了你嗎?隔壁可還有我等二三十位弟兄呢,就是城外不遠,也有……”


    那女子嗤嗤笑道:“二位公子可是在寒舍呆了有一日夜了吧,崔公子想說您在城外八十裏處的人馬?不對,小女子說錯了,隻有人,沒有馬。


    隻可笑二位公子行事太過不密,兩位藏兵的地方在這蘭州城裏幾乎人盡皆知,二位不覺得太過放肆了嗎?將蘭州刺史至於何地呢?


    陛下隻不過一封書信,就把刺史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此刻說不得您二位的手下已經成擒了吧?否則這個刺史他也做到頭了。”


    崔實不屑的笑道:“我二人手下也有兩千餘弟兄,憑他一個刺史,能有什麽本事敵得過?憑他手裏的五百私兵嗎?簡直是笑話!”


    女子溫婉的說道:“忘了告訴二位公子了,蘭州府最大的糧行乃是我家主人的仆役所開,您二位采購的糧食就從來沒擔心過嗎?”


    “什麽?”


    “我家主人知曉了世家中某人的手段,感慨太傷天和,於是決定將毒米換成迷藥,那可是高檔貨哩,用曼陀羅汁液浸泡過的今年的好米,食用之後,睡得安穩,且還能舒緩心情,端的是治療失眠的良藥呐。”


    崔實與李敢大驚失色,感覺自己彷佛別人手中的螞蟻一般,任人揉搓。


    “爾等怎知道我軍中糧草有異?莫非就是你們做的手腳?”


    “非也,非也,都說了是世家中的某人做的,與我主無關,隻不過我主手眼通天罷了,一切都逃不過他老人家的法眼。”


    崔實丟掉刀子,破罐子破摔的說道:“想必我等隔壁的兄弟此刻也遭了不測了吧?”


    女子搖頭:“隻是安眠而已,沒有大礙,二位自可放心。”


    李敢隱約有個念頭冒了出來,於是不由得說道:“那你突然卸下偽裝,說這些是要做什麽?莫非……”


    女子點點頭說道:“公子猜得不錯,想必此刻您二位得同僚應該是死的死,擒的擒,但您二位不同,也許會全身而返,連一個手下都不會喪失,至於要不要這麽做,就看二位的選擇了。”


    崔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二人在說什麽?”


    女子嫣然笑道:“崔公子,您族弟也是我們的人,包括您懷裏那封密信,也是出自我等的手筆,至於您此次的表現,您那消失的族弟想必已經記載的一清二楚,就看您如何選擇了,還有您這幾日在寒舍罵您老祖的話,我這裏也有詳細記錄,你要看看嗎?”


    李敢沒有多說什麽,徑直問道:“我家人可好?你們原先的許諾可還算數?”


    “那要看您作何決斷了,一切悉聽尊便。”


    崔實一聽不幹了:“憑什麽他還有承諾?我呢?你怎麽不許諾許諾我?萬一我先答應呢?”


    女子笑著安撫道:“自古一筆寫不出兩個崔字,清河、博陵往前數可真真的是一家人,您這邊還需要您親自與崔少主談,我不便多說。”


    “你是崔堯的人?”


    “非也,崔堯是我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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