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想起來了,“玉九傾”似笑非笑,還帶著說不出的怨恨,“自然,他可是以命換命,不惜闖入月影扇迴溯的時空,把你這個差點墮落在青樓變成一灘爛泥的人救走……”


    “不過啊,他在月影扇之中打亂你的人生經曆,沒幾天可活了。”


    “要知道,現實中你可是被折磨到認命了,自暴自棄地脫衣服勾引客人,客人嫌你長得醜,放蕩,廉價,鄙夷地把你推下樓……”


    “還是九宮門的人過來救了你,把你帶上九宮門的。”


    “那個花鏡眠明明知道是夢境,還拚了命撞擊那道無形的屏障,苦苦哀求月影扇放他過去。”


    “哎呀呀,一個瞎子不斷朝著那些將你摁倒在地的人磕頭,求那些人別碰你,哭得那個慘啊……”


    “月影扇於心不忍了,告誡他,這隻是一場迴溯的夢境,就算放他進去,他得以命換命,他還是奮不顧身地強行改變你的命運……”


    “他進去之前,無暇想治好他眼睛,他呢,做了一個惹人發笑的舉動,他啊,拒絕了,說什麽,師尊不想有人看到臉上的印記,師尊的願望很渺小,唯獨不想愛他的人看到他最狼狽不堪的一麵,這點小小的要求,他怎麽會做不到……”


    “現在呢,你是活了,可是他遭到的反噬可是很嚴重的,現在沒幾天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字字句句,如鋼針,毫不留情地紮在葉昭身上。


    血色在他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他倔強地咬著下唇,告訴自己要堅強。


    上一秒是這麽決定好了的,下一秒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


    葉昭身體如同被抽去所有力氣,搖搖欲墜,雙手死死抱著那兩個泥人。


    為什麽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為什麽都被他害成這樣,還在小心翼翼地維護他的自尊?


    為什麽這麽傻?


    他不值得,他這樣的人活該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注意到他手裏的泥人,九疑支著下巴,一手抱著手臂,“那個被挖逢生珠的雨夜,花鏡眠被我救迴來,恢複意識的第一件事,用法術將那兩個碎成渣的泥人收集起來,或許是那兩個泥人所用的土和普通的土不一樣,他還真搜集好了,可那兩個泥人碎在一起,哪裏還分得清誰是誰?”


    “他呢,不顧身上的傷,重新把兩個泥人的土混在一起,重新捏了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你,如果你也喜歡他,你們還真像這個兩個泥人,稱的得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是,你明顯是沒這個意思,這個傻缺不是一廂情願嘛。”


    葉昭臉上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艱難幹澀,“不,我要去找他……“


    剛轉身,身上一緊,冰涼如黏膩的蛇纏繞的觸感隨之而來。


    葉昭看到那冰絲,陡然意識到什麽,轉身看向眼底醞釀風暴的“玉九傾”,“你不是我師尊,你是誰?”


    “答對了,可是沒有獎勵。”九疑打了個響指,從身後走到他身前。


    葉昭心髒仿佛跳到嗓子眼,聲音因恐懼提高,“你把我師尊怎麽了?”


    九疑拍拍他的肩膀,眼底冰涼一片,“別著急,你很快就能和他團聚了。”


    ……


    不到半個月,九宮門玉九傾和葉昭大婚的消息,傳遍各界。


    行將朽木的花鏡眠時日無多,宛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般低眉斂目,跪倒在鎮妖塔門前,“弟子自願進入鎮妖塔,贖去一身罪孽,祈求明熙仙尊平安順遂。”


    一連半月沒開的門,今天一反常態,“吱呀”一聲開了。


    長老從黑暗中走出,扶起他,“公子的歸宿不在這裏,速速迴九宮門,你師尊危矣。”


    花鏡眠耳朵嗡嗡作響,不知所措。


    大婚當天,九宮門上上下下彩綢高掛,鞭炮齊鳴,喜氣洋洋,鑼鼓喧天。


    鳳凰翩翩起舞。


    百花綻放。


    舉辦婚禮的正殿布置得莊嚴肅穆,紅燭高照。


    倏然,酒杯墜地破碎的聲音,打亂了一切。


    所有人喝了酒席上的酒,動彈不得,驚駭異常。


    “怎麽迴事?”


    “我動不了……”


    “我也是……”


    “中毒了?”


    眾人一身靈力無法施展,驚疑不定,竊竊私語。


    縱使有個念頭浮現,可是太過於嚇人,他們不敢宣之於口。


    一身喜服的新郎官九疑就沒那麽多顧慮了,他頂著玉九傾謫仙般的臉哈哈大笑,一把倒掉杯中的酒。


    意識到是他所為,鳳輕舞氣紅了臉,“師叔,你什麽意思?”


    九疑不言語,一把掀開葉昭的蓋頭,解開操控他一舉一動的禁術,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手指指著他,“自然是告訴大家,他是個冒牌貨,用別人的身體,別人的臉,他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別打他!”


    “要打打我!”


    “就是就是!”


    “他腦子魔怔了,明熙仙尊這樣萬年難得一見的絕色,他居然下得去手,辣手摧花是吧?”


    “太過分了!”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眾人看到葉昭慘遭這樣的對待,氣得眼睛紅了,一個個磨著後槽牙,恨不得誅殺九疑。


    隻有葉昭癱倒在地,垂下眼簾,遮掩錯愕之色。


    不是吧?


    難道他是個外來者的事,被發現了?


    那這個戲怎麽演?


    “你們,一個個認不出來。”九疑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鳳輕舞冷聲嗬斥,“胡說八道,葉昭一直是昭昭。”


    她一眼就看出,他是無辜的!


    九疑怒極反笑,將使了定身術的葉昭抓到眼前,掐住他的咽喉,“他裝得再像,也不是他,冒牌貨,趕緊把真正的師尊還給我!”


    葉昭充耳不聞,麵無表情地質問他,“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家人,還把我丟進青樓,最近發生的事,都是你所為。”


    此刻他身上的氣息再未收斂,和當年一模一樣,絕對不會認錯。


    九疑恍若未聞,掐著他脖子,逼他看向周圍的每一個人,懶得裝了,“我可以不要月影扇,但是我要你獻舍召迴我師尊,否則我就大開殺戒,滅掉九宮門。”


    起手,無數冰絲如利劍射向他們。


    葉昭瞳孔劇烈收縮,唯恐慘劇上演,“我答應,我答應!”


    冰絲戛然而止!


    九疑羞辱般拍他的臉,冷聲警告,“別耍花樣,否則一堆人為你而死。”


    葉昭抓著他手臂的手加重力道,“你放過所有人,你得做到。”


    一把甩開他,九疑嗤之以鼻,“我隻要我的師尊,我可不是嗜殺之人。”


    至於玉九傾……


    如果不是因為玉九傾的身體和葉昭共享生命,他附身他,才能操控葉昭嫁給他,他是不稀罕這麽做的……


    就算拜堂,也是因為道侶身份才能命令葉昭獻舍罷了。


    開啟喚魂陣時,二人腳下浮現繁複的黑蓮花紋,二人周身黑霧環繞。


    手掌相抵,喚魂陣一旦開啟,便無法打斷。


    盡管如此,葉昭還是選擇殊死一搏。


    自殺攻擊般用九宮門的千裏鎖敵,束縛住彼此。


    “停下!”發現異常,九疑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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