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他看到他們全死了,那時被他所傷的師尊留著一口氣說不是他的錯,忘記這一切,隨之抹除他的記憶,卻也因此神魂四散。


    他一心想救師尊,來來迴迴找了很多辦法發現,能救師尊的隻有逢生珠。


    情到至深處,絕處逢生後,枯木終逢春,必須用愛意催熟,可他不懂愛,不懂情,曾經或許有,如今已不在。


    自己沒有,那就偷別人的打定主意,他輾轉多處尋找逢生珠的下落,發現在花鏡眠身上。


    他為了心軟功虧一簣,為了能完美地執行原本的打算,就給自己強加了一個禁術——言出法隨。


    這也是為何每次聽到花鏡眠試圖和他表白,他總想挖出逢生珠。


    現在呢?


    他救了玉九傾,卻害了花鏡眠,他犯的錯,卻讓花鏡眠為他付出代價。


    葉昭灰白著臉,癱倒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試圖把自己保護起來。


    零碎的記憶像一張張拚圖,在腦海中閃現——


    十八歲的葉昭,意氣風發,如出鞘的利劍。


    站在冰天雪地裏練劍,雪花紛飛,鼻尖泛著紅,唿出的熱氣迅速化為霧氣,他感不到絲毫寒冷。


    宛若謫仙的玉九傾則在他練完之後,拿著貂皮大氅不疾不徐地邁步而來。


    溫暖的感覺將少年葉昭包裹得嚴嚴實實,他“咯咯”直笑,眼睛笑成月牙注視著眼前風華無雙的男子。


    和每一次一樣,玉九傾給他係上披風之後,接過他手裏的劍。


    “練完劍,迴去吃你最喜歡的蓮花糕。”


    聽到這,少年葉昭眼睛亮如星辰,小步跑到他麵前。


    “謝謝師尊,師尊你最好啦。”


    他雙手背在身後,倒退往前走。


    對他這天真爛漫的模樣,玉九傾嘴上歎息,動作卻寵溺地拂去他頭上的雪花。


    “仔細看路。”


    麵對他的提醒,少年葉昭自信滿滿,“我對這習慣了,不會摔……啊……”


    腳下一滑,不受控製朝玉九傾的方向跌去。


    怕疼的他預想到摔個狗啃泥是何等狼狽和痛楚,嚴嚴實實地閉上眼睛。


    可,想象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跌入的是溫暖寬闊的懷抱。


    他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睛,“我沒事,我沒事。”


    玉九傾笑而不語,待他站穩,方才拉開二人的距離。


    少年葉昭倒是伸手揪住他衣衫一角,笑盈盈地——


    “師尊,我以後收了徒弟,我也會像你一樣,好好保護他。”


    “不管他犯了什麽錯,我給他頂著,我才舍不得打他呢,師尊不也是從來不舍得打我?”


    “我以後把我會的本事全交給他,這就是傳承。”


    葉昭使勁咬著手背,力道大到流血不自知,借此強行從迴憶中抽離。


    過往的迴憶和他對待花鏡眠的所作所為,一一在腦中來迴廝殺。


    到頭來,他沒有保護好花鏡眠,也對他不好,還取他性命……


    沒了逢生珠,他怕是活不成了。


    愧疚排山倒海將他淹沒,全然無力招架。


    恍惚之際,迴想起刺入花鏡眠胸膛扯出那顆珠子的感覺,他那萬念俱灰的神情。


    “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葉昭崩潰交加,赤紅著雙眼,悲傷到極致,反倒哭不出。


    意識逐漸模糊,隱約聽到有個人一直在喚他的名字,且聲音越來越小。


    聲音完全消失後,意識也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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