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武鬥場的外頭,陸年盤膝而坐,眯起一隻眼打量眾人,見不少人來迴踱步,不時看向幽藍的禁製,似乎對裏頭的戰局頗為關切,便輕輕嗤笑了一聲。


    在他旁邊同樣調息的李秉聽到聲響,睜開眼也在四周掃了一圈,這才笑道:“譏笑他人的心術不正,這道理可講不通。”


    陸年淺淺一笑,道:“你也想進去看看?”


    李秉搖頭道:“沒必要,米扒衣必輸。”


    陸年一點頭,便見遠處有四人禦風而來,速度極快,飛到近前也不落地,竟是直直撞進武鬥場之中,“好家夥,番外班全來了。”


    李秉笑道:“少一個。”


    王一縷,趙子騰,範懶懶,蓼莪,少了南望。


    四人甫一進入武鬥場,便紛紛皺起了眉頭,範懶懶和蓼莪同時抬了抬下巴,是對空氣中的氣息在做鑒別,知曉了是何物,範懶懶搖身一變,化作金鳳衝天而起,尖聲鳴叫,張嘴鯨吸。


    蓼莪撇了下嘴角,默念一訣,雙手合攏做成喇叭放在唇前,其間旋風倒轉,彌漫的香甜氣息紛紛被吸入其內,同樣被她鯨吞入肚。


    王一縷翻著白眼,道了一聲好胃口,這才和趙子騰分頭尋找米五穀的蹤跡。


    兩人尋完半邊,匯合一處,王一縷嘿嘿笑道:“這是玩瘋了麽?連人都找不著。”


    趙子騰正要搭話,便傳來了蓼莪的聲音,“找到了,你們先迴去,我們稍後就迴。”


    尋到了就好!趙子騰如是想著,轉身就走,卻瞧見王一縷不聽安排,似乎要去瞧瞧,便一把將他鉗在手裏,雙腳猛踏地麵,帶著他衝出芥子壁壘來到了武鬥場的外頭。


    他一眼掃過眾人,道:“要點臉,就不要進去。”


    被他提在手中的王一縷哈哈大笑:“聽話啊,免得挨打。”


    趙子騰心頭有事,根本不願多呆,將王一縷如沙包一樣扛上肩頭,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黃茂禦風而起,立在武鬥場的頂端,低頭衝著陸年笑道:“這次的爭霸賽看點十足,咱們這臭了名聲的外山高中可是要翻身了?”


    陸年盤膝不動,抬頭笑道:“要是甄家妹妹在,那才叫看點十足。”感到惋惜,他又搖頭歎息。


    李秉和林王快步而走,各自來到武鬥場的另一邊,與陸年呈三角將武鬥場圍住,李秉這才笑道:“打輸了還要看門,哪來的看點。”


    林王道:“在你在他,在我們。”


    陸年鼓掌大笑:“將來青龍七院見。”


    ……


    趙子騰迴到後山已經半天時間,可仍是不見他們迴來,心中焦急,想要尋人說說話,可身邊隻有二貨,就實在是難以啟齒。


    “急什麽,吸了那麽多‘美人散’,是個人都會夜貓叫春,喝醉了都得一覺迴神,這玩意哪有那麽快。”王一縷瞧不出一點心急,坐在甄兮常坐的躺椅上,翹著二郎腿,怡然自得。


    “南望走了,潑皮肯定會傷心。”


    “我也傷心。”


    “沒看出來。”


    王一縷理順擺子,坐得端正,“十個人走了五個,剩下的五個是不是要每日以淚洗麵?”


    “我沒這麽說。”


    “那就藏在心裏,好好記著。”


    趙子騰一愣,挺直了腰杆,“不用你來說。”


    王一縷身子一垮,突然笑道:“可別忘了,我才是老二。”


    趙子騰扭過頭,似笑非笑,模樣古怪,“我以為就你不知道。”


    沒意思,這天聊的又幹又無趣,王一縷再次躺下,又翹起了二郎腿。


    ……


    米五穀迴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瞧見王一縷和趙子騰仍在等待,便笑道:“好姐姐迴獸洲是好事啊,比這裏強了一百倍不是?”


    瞧他紅光滿麵,眼藏笑意,肯定是遇到的好事,王一縷連忙擠開他身邊蓼莪,將他拉到一邊,輕聲耳語道:“嚐鮮了?”


    米五穀笑容神秘,不否認,也不說是,對於二貨這樣的,說什麽都討不到好處,還不如藏著一份神秘,讓他自己猜去。


    五人進入閣樓,趙子騰拿出一隻小巧的玉質竹筒,對米五穀說道:“這是白老師給你的。”


    “魂簡?”米五穀接過查看,一下就認出這是心神傳信之物,稱作“魂簡”,是天機學宮早期的產品,但製作耗時耗力又材料難尋,是以生產不多,每一個都是奢侈品。


    心神傳信之物,自然得心神入內查看,米五穀凝神起念,心神撞擊“魂簡”,如人體陷入沼澤慢慢下沉,最終突破壁壘,來到一處世外桃源。


    小橋流水,桃花夭夭,水榭環廊之間有湖心小亭,一人一襲白衣,依柱而立,笑容溫柔,似是春風。


    “老師!”米五穀喜笑顏開,心念一動,就來到她的近前,隻可惜此時的兩人都是一縷心念,不然米五穀一定得撞進老師的懷中。


    “斂神。聽講。”白玉銀語言簡潔,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又怕魂簡壁壘破除時間不夠。


    米五穀一聽就明白了,老師的一縷心念是被禁錮在魂簡之中,如今魂簡的禁製被自己破除,所以這一縷心念也會隨著時間而消散,時間不多。


    他忙摒棄雜念,靜心聽講。


    練體和練氣的考核都是由“星宇奇門盤”來測試,真元等級一觸便知,這做不得假,又有虛靈幻獸,專門測試體魄,考核的就是戰力。


    相比以前的繁瑣,如今有了天機學宮專門製造的“星宇奇門盤”,實在是簡單易懂了很多,但修行之人多入牛毛,自然也有測不準的時候,隻能評估真元儲量,以及練體大致的等級。


    所以才在千年前,專門又設立了個人戰,就是怕有遺漏,使得真正的人才得不到培養。


    高三學子何其多,若是按照以前的規矩,需要半年才能將好苗子篩選而出,如今的劃區比賽,其實靈祖州早已經實行,宇奇國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宇奇國700多所高中,以4所劃分一個區,也才180多個區,選每個區的前十人晉級,也才1800多人,淘汰的按照評估升學,不計實際成績,這樣的做法其實更加效率。


    術業有專攻,總有人不愛搏殺,不愛煉寶,不愛研究修行理論,不愛精研術法秒訣,可不耽誤不愛之人的所愛之處。


    聽到這裏,米五穀已經大致明白了老師的意思,自己修為不高,可也有特長,不必太過在意測試的成績,一旦成為修行之人,其實時間真的很多,加之識海寬裕,學東西就必然迅速,大學四年不算什麽,隻要以後堅持讀讀寫寫,多學多看,累計起來的知識,是可以稱謂學富五車。


    多聽聽,多想想,多看看,多說說……每一個多字,都是時間的累計,每一次想來,又都多了一層意思。


    米五穀心裏偷偷喜樂,有這樣的老師,真是太幸運了。


    白玉銀緩緩坐下,又與他說起來了比賽的規則,因為這套規則,也會在大學考核上出現,能不能去“八神樓”做事,可不可以去“三仙洲”的學宮精研,還有無數的高薪家族企業,亦或是參加天衙和地衙這樣的武力機構,都是由大學的考核評定,是將來到底能圖個什麽身份,什麽差事的重要考核。


    其一,是區域賽,一般都是在芥子世界裏考核,裏頭地形多變,可方圓總在百裏大小,中心處有三座山,一座綠樹成林,枝繁葉茂,多毒蟲。一座是光禿禿的石山,除了碎石,什麽也沒有。最後一座是筆直而上的峭壁獨峰,形似扁擔,不禦風根本上不去。


    而每座山頭都有一座陣法,進入便可以離開芥子世界。


    外山四縣的區域賽,高三一萬三千多人,屆時每人會發一根紅色的結繩,以搶奪結繩的數量來排名。


    聽到這裏,米五穀有許多的疑問要問,一萬多人隻取其十,這競爭是有多麽的殘酷?又想到尤荷居然能在全國排在第五,就對這個比賽又存了一些小瞧之意,但見老師說與不停,便強忍住了心思。


    其二,便是城區賽,一般在400多人,高級高中設施不少,一天舉行兩百場捉對比賽不難,是以隻能是憑實力爭取的淘汰賽,五輪全勝,就有資格爭取前十的名額。


    其三,就是全國賽,按照每城十人相加的人數,抽簽分成“天地人和”四組,地字組的每人在各組抽簽決定對手,四人一組,比試三場,全勝晉級,最後留下的人爭奪前十。


    白玉銀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眼中有些幽怨,有些不忍,“你不必盡全力,能到哪兒就到哪,不要去爭奪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為什麽?”米五穀很是不解,若自己隨便玩玩,老師又何必提及?這不是浪費口舌麽?


    “你如今可是女子?”白玉銀轉頭看著清池荷花,嬌豔欲滴,霧露搖晃,不等米五穀迴答,又突然說道,“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自己爭自己搶,憑本事不丟人的。”


    她的身影突然一晃,似乎要灰飛而去,米五穀瞧見也是心中一緊,忙要撲上去將她抱緊,不讓她離自己而去。


    “沒了大人的護道,小孩子就要懂得隱忍,懂得乖巧,不是讓你隱忍內心,而是要你懂得順勢而為。”白玉銀嫣然一笑,虛摸他的腦袋,“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好也好,壞也罷,老師管不了啦。”


    米五穀心裏疼,鼻發酸,總感覺老師這不是講課,而是真的要散了。


    “你可要記得,你從來不認識什麽白玉銀白老師,也千萬不可以提及,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白玉銀說出這話,語氣明顯加重,絲絲冷意襲來,不容抗拒,“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你,但隻有這事不能由你定。”


    魂簡空間突然一震,米五穀的心神也是瞬間而出,竟是被白玉銀趕了出來。


    他睜開眼,發覺模糊一片,竟是淚水蒙住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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