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化妝,除了孫二娘,蓼莪便排第一,如今孫二娘不在,她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


    米五穀身材勻稱,又是長發,改造起來一點不難,隻是蓼莪的小心思打得有些狠,好像不把他變成真正的女人,就是她蓼莪的失職。


    忙碌的也不是隻有蓼莪,番外班似乎把這事當成了頭等大事,集結現寶,出謀劃策。


    南望提供的是兩大獸洲極有名的妝料,純天然無汙染,比靈祖州那邊的化妝品都要高好幾個等級,是實打實的奢侈品。米五穀對此並無異議,願賭服輸,那麽有好東西就一定得試試,總不能虧待了自己不是。


    範懶懶也有,隻是大小姐已經拿了,就再也拿不出手,索性就拿了幾件內衣,扮相扮像,不像哪裏是扮相不是。這就讓米五穀難受了,斜眼看了她好久,最後隻能歎息一聲,怪罪自己遇人不淑。


    自打蓼莪提供手藝開始,王一縷就一直盯著米五穀看,瞧著他一點一點的變化,到蓼莪幫他梳好頭,這才驚叫一聲道:“臥槽!我就說嘛!”


    米五穀本就底氣不足,心情焦躁,這不喊還好,一嗓子嚇得米五穀渾身哆嗦,急躁的心情瞬間爆發,開口罵道:“滾你丫蛋!嚇唬老子做什麽!”


    “我排行老二,是二哥,不識抬舉!”王一縷說罷咧嘴笑,左手的大拇指在中指的戒指上搓了搓,便有一套衣衫出現在他的手中,南望搶過來抖開,竟是一件水墨清荷花紋的白色法袍。


    “琺琅真絲法袍?”南望皺眉問道,似乎對這東西很不喜歡。


    “還有‘飛燕彩追鞋’都一並送你了。”王一縷忙著拿出一雙繡鞋,根本沒有瞧見南望的不喜,不過以他的性子,隻怕瞧見了也當瞧不見,反正興頭來了,管你是誰,打不了就是挨一頓打。


    米五穀看了看那雙繡鞋,又看了看那件法袍,心思轉動,似乎想起了剛剛入學的那會兒,二貨從天而降,一頓胡吹亂侃,把自己害得不輕,這事似乎好遠,又似乎很近,心裏頭的煩躁隨著迴憶變淡,一種難以言語的心情緩緩上浮。


    他想著舔一舔嘴唇,卻被蓼莪預料在先,喊了一聲不可以,便隻好惺惺作罷,斜眼看向王一縷,緊著鼻子問道:“這東西哪來的?”


    王一縷一拍手掌道:“大姐多的很,求一件不難。”


    “嗬嗬,你怎麽不要件男袍,非要女袍?”


    “法袍還分男女麽?”王一縷驚奇的睜大了眼,似乎才知道他居然這麽白癡。


    米五穀氣罵道:“你是不是早就打老子的主意了!”


    “別亂說!要打你主意也是剛剛才打,之前不過是想想。”


    米五穀唿吸一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再瞧那法袍大小、尺寸,就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若其中沒貓膩,鬼才信。


    好歹是真家夥,穿唄!米五穀就這樣自我安慰,換上了法袍和繡鞋。


    直到這時,趙子騰才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袋囊給他。


    巴掌大的袋囊在掛上腰繩的一瞬間,法袍上的水墨畫便瞬間成為了實景,細雨淅瀝瀝,接滿了雨水的清荷緩緩傾斜,將懷中的清水倒入池塘之中,一溜的水花輕輕濺開,吸引著池中的遊魚。


    景色越真,白袍越白,盈盈光亮將米五穀精心的妝容點綴,直欲是飄飄清麗的仙子。


    蓼莪瞧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後驚醒,連忙將他與自己比較,心中募得一沉,突然後悔極了。


    南望心神巨震,卻表現出來的隻是皺了皺眉,這般模樣差點讓她以為是老太婆死而複生,借屍還魂。


    不對!她突然一眨眼,看向米五穀的眼睛,裏頭藏著的笑意,是看破一切的笑意,是自己看過的絕美老太婆的眼睛無疑,這不是死而複生,而是共生!


    見眾人調侃打趣米五穀,鬧得正歡,南望悄悄出了閣樓來到杜妍老師的住處,她得問清楚,為何要米五穀扮女裝,難道就為了模樣跟老太婆一樣?


    杜妍似乎知道她會來,早早就在門口等著。“扮上了?”杜妍開口笑道,卻沒有讓她進屋,隻等她點頭答應,叫了一聲老師,這才將她拉了進來。“隨便些,別拘謹。”


    南望藏好神通,不敢亂用,杜妍和白老師不同,不愛笑,嚴肅且嚴謹,而且修為極高,第一次探查她的心事,就被狠狠的罵了一頓,自然就會很拘謹。


    “我沒有白老師的手段,不能總是防著你的神通。”杜妍說的簡單,南望卻聽出了意思。


    隨著自己的修為攀高,神通也是越發快速難防,如今總是隨意使用,沒有在乎過誰,將來出了這裏,一不小心得罪他人,就不會是被罵一頓這麽簡單了。


    做老師的就得教,而且要教得深有體會,若南望不是南望,杜妍不介意將她打得半殘,正因為是南望,所以才說一半就夠了。


    出門在外,總有不怕死的人,萬一碰到了,管你南望是不是天之嬌女,殺人越貨,俘虜囚禁就都有可能。


    南望點了點頭,心領神會,見她突然露出笑意,這才說道:“老師知道我要問什麽。”


    這不是問,而是陳述事實,杜妍其實很喜歡跟南望說話,她好懂,也好懂。“甄家是狐族血脈,卻又不是你妖族之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這事不算是什麽秘密,但歸咎原因,南望還真就不知道。


    見她搖頭,杜妍不也不願再提這個,而是說起了甄家。


    甄家十個男人十個廢,隻有女子才能修得一身神通,這其中就牽扯到了天狐三脈,為何脈脈都隻有女子才有,而男子卻沒有。其實不單單是甄家,就是以前的米家,都是陰盛陽衰的局麵,男子廢而女子強,所以不管是甄家還是米家,生了男娃就必定還要生下去,直到有女娃為止。


    有人說,狐族血脈天生就是女子所有,男子沒有也數正常,有人說,是狐族被天下氣運壓勝,從而隻能出偏弱的女子,而不是強悍男子。其實傳說林林總總,胡編亂造的在所多有,較真不必,但從中看出稍許倪端還是能行。


    老太婆斷尾壓勝九州,本身就是跟虛無縹緲的天下氣運爭強鬥狠,加之從她開始,到後來的女武皇,再到曆代甄家家主,又都是極其厲害的女子,是以那狐族血脈傳女不傳男也就能說的通。


    隻是這又跟米五穀扮女裝有啥關係呢?南望了解的越多,越是糊塗,難道扮個女人就可以煉化他體內的狐族血脈了?


    杜妍笑道:“都說傳女不傳男,是不傳,可偏偏傳給了米五穀。”


    南望一愣,是啊,米五穀是個男子,又怎麽會有狐族血脈呢?記得甄兮說過,他體內已經有了狐族親和一脈,正是甄兮最需要的東西,更在臨走之時,吸了他大半精血,使得米五穀焉了好一陣子。


    “既然有了,就得想辦法解開,狐族血脈重無為,最怕與自身抗拒,體內的血,自己的軀殼,樣貌,性別,這都是需要承認的存在,血脈認你,激活就不難,血脈不認,你用強也沒有用。”


    杜妍說完這些,南望似有所悟,“米五穀扮女子,不是扮,而是變,要使得心境轉換之間,毫無隔閡,女裝是女子,男裝就是男子,不受分毫影響才行。”


    南望突然搶說道:“這不是‘中正’一脈的神通麽?”


    杜妍笑道:“甄兮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南望道:“她人不行,但不說謊。”


    杜妍擺手道:“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這隻是‘中正’血脈的心性,根本不是什麽神通,‘中正’一脈的神通可是‘千變萬化’。”


    “七十二變訣?怎麽可能?”南望搖頭不信,這術法不是早就被拆解出來了麽?


    “狐族三脈,天仙天魔兩脈,龍族一脈,加上陰陽兩脈,他體內至少八道血脈,就算有‘七竅玲瓏心’也不夠的用。”杜妍似乎知道南望要說什麽,便伸手按在她的手腕上又道,“‘陰陽仙石’雖好,卻也隻能做激化血脈的作用,若是血脈可以合一,一顆普通的心就足夠了。”


    “不過你也別失望,從高一開始,我們便做了很多設想,按照如今預期,隻要過了這一關,以後尋找九寶問題不大。”


    南望心生警惕,忽然抬起頭後退了一步,預期?設想?九寶?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杜妍按在她腕上的手輕輕握住,便讓她不能逃離,又瞧她眼中神色忽變,驚恐與憤怒交集,搖頭笑道:“白玉銀是我姐姐,不是至親勝過至親。”


    她輕輕挪步,拉著南望來到裏屋,移開桌上的一張白紙,指著下麵的紙張說道:“設想全在這裏了。”


    在她挪開白紙之時,南望便已經看入迷,紙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一張張疊在案上,她一一翻過,不單單是米五穀的修行計劃,連她的修行計劃也極盡詳細。


    她怎麽來的這裏,又是如何來的這裏,來這裏之後要做什麽,之後又做什麽,需要什麽,居然全部都有安排!在記錄她的最後一段,還附帶著一句話,“真不是意外!”


    婆婆居然騙人!南望沒有震驚,反而心裏高興,鼻頭有些酸,是終於安心之後的喜極而泣。


    她再次翻看記錄米五穀紙頁,字跡極多,又有很多處的修改,改動最大的地方,便是米五穀去往雙子山地界,按照原本的計劃,米五穀取了白龍膽,就可以隨白玉銀去往箕水豹學院,與院長購買一條青木鯉,之後吞服“化龍丹”一切看造化。


    隻是事情變化的太快,以至於讓白老師都措手不及,白龍犼成了米映星,雙子山又遇天涯隱衛的襲殺,箕水豹院長身死古南叢林,青木鯉逃走,種種事情擠在了一起,便隻能另作打算。


    這才有了米五穀下兩山潭,老太婆和白玉銀在斷岩山脈的收禮。


    南望瞧見紙張上的字跡有多處模糊,隻當是自己看久了眼花,便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僅發現字跡更加模糊了。


    “這是障眼法,婆婆不想讓你看,你便瞧不著。”


    原來如此。南望伸手在紙上輕輕掃過,那些字跡便突然如同活物,紛紛朝著模糊處躲去,硬生生的擠成了一顆大墨團。


    她抬起頭,“所以米五穀的七竅是要空出來一竅?”


    杜妍抿嘴而笑,這就是她喜歡跟南望說話的原因,不累。


    米五穀有七竅,龍族血脈專攻體魄,是以白玉銀幾番修改,仍是將這一脈放在了最前,當時的米五穀可隻有一顆心,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達到最好的效果,除了開啟龍族不做他想,就算是以後開啟不了別的,也可以練氣練體,不怕早早老死。


    之後的柳小霜和孫二娘雙雙用至寶換物品,又做丹藥與他一起分享,也是想他的天仙天魔兩道血脈可以盡早激發,便可以用仙魔兩道血脈合道陰陽兩脈。


    可有些事情總是變化的太快,白玉銀沒有想到,老太婆也沒想到,便是甄兮的兩道血脈會在某一天突然合道唯一,米五穀又天天和她呆一起,就引出了自己體內埋藏已久的狐族血脈,不是一道,而是三道。


    血脈最怕的就是半開,柳小霜就是最好的例子,半開不開,阻礙修行不說,更會讓人產生錯覺,總以為自己還能修行。


    米五穀多久沒有長進了?是整整一年,一年來修行沒有寸進,反而有下跌的趨勢。所以他體內的狐族血脈必須要解開,而且已經迫在眉睫。


    米五穀好色,卻是好色於外,不好自己本身,這就是一種修行上的疙瘩,不切不行。加之他本就極其討厭這樣的娘娘腔行為,便有了對症下藥,讓他知曉“中正”一道的門道。


    對於米五穀的狐族三脈,要麽先起“親和”一脈,要麽先開“中正”一脈,絕對不會是先走“嫵媚”一道,因為就米五穀而言,這絕對是要他命的行為。


    看似無厘頭的一場賭約,其實是修行中修行,南望皺緊了眉頭,輕輕歎息道:“就怕他耍賴皮,今天有興趣換衣,明天一個不如意,就舍得脫了這身皮。”


    杜妍笑道:“且安心,穿女裝隻有零次和無數次,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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