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鳳在日常生活中講話雖然聲音低細,但是每句話中幾乎都帶刺。


    一觸碰到她底線,她的聲音就會放大十倍地跟你吵跟你鬧,簡單來說,她的底線很低,每時每刻都跟個刀刃子似的讓你非常地小心翼翼,生怕得罪。


    她頭發自然卷,額頭有一撮鋼絲那麽粗糙的劉海,梳頭發的時候,整個頭發跟炸開似的,就像獅子蓬鬆的毛發,以前蘭心伺候她梳妝的時候,幾乎滿地都是頭發。裘鳳是單眼皮,兩個眼睛離得很近,所謂的眼界窄小,大概是按照她的臉這樣描述。


    日後我觀察得久,便覺得這個稱唿適合她,叫她“母獅子”。


    沒多久,裘鳳真的搬出去了,她把瑾兒丟在這裏,卻沒有給過一分的生活費,最近酒館的生意很差,但是每次看見瑾兒,她的口袋裏都是一些我沒見過食物。


    瑾兒比我大三歲,很多東西,我都是學她的。


    “你在吃什麽?”我挑了挑眼睛,示意讓她給我吃的。


    “噓!”瑾兒伸出一根手指堵住自己的嘴巴,讓我不要說話。


    “趁爺爺晚上睡覺,我偷偷進去拿他的錢。”瑾兒湊到我耳朵旁,用手擋住。


    “啊?偷錢?”我縮著肩膀細聲問道。


    瑾兒點了點頭。


    晚飯後,她看了看我,挑著眉,眼睛看向房間。這個時候,製律剛躺下,我們就聽見唿嚕的聲音。


    她讓我給她把風,趁蘇薇不在,我在外麵看著,拿到的錢分我一點。


    瑾兒一下子就拿了五十元。


    瑾兒給了把風的我五元。


    雖說瑾兒平時看起來乖巧可愛,但是現在的瑾兒看起來,就像個“老手”啊!


    蘇薇迴到家,洗漱完便讓我迴房間早點睡覺。


    隻見她打開梳妝台,拿起一塊玉佩戴在我脖子上。她說女子戴個玉佩會保護你,當然這也隻是個民間傳說。


    梳妝台外邊是用木頭打造的,桌麵有明顯的泛黃木紋,打了一層木蠟,拋過光,看著沒有那麽真實,這個台子緊靠著牆角落,有時候東西掉下那個縫隙,就真的撿不迴來了。梳妝台有三個抽屜,第一個抽屜裝著家常用藥,第三個是裝修工具,第二個則是家裏的“保險箱”,最顯眼的我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裏麵有騰誌送蘇薇的結婚信物,一個放置錢幣的木罐。


    蘇薇翻了照片笑了起來,我把頭湊過去看,是蘇薇和騰誌的結婚照。


    蘇薇說,這個妝容不好看,而且這西洋婚紗太長了,不夠高,隻能在裙底放張凳子墊高著來拍照。蘇薇手上拿著一張我們三個人的全家福,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很小,滿臉難過,一點笑容都沒有,手上還捧著一個道具,我竟然對於這個事情毫無記憶了。


    不過,那張全家福是最好看的,蘇薇臉上露出的微笑,還有保留著騰誌的帥氣。


    我再從抽屜看,眼睛盯著那個存錢罐,心裏萌生了想法。


    在蘇薇洗漱的空餘時間,為了隱藏關門的聲音,我就輕輕地把門把給扣上,先一點點地移動拇指,把鎖摁下去,然後左手拇指摁著門把,用右手的四根手指連同把門把扣上,把耳朵貼在門縫隙。


    從蘇薇的手提包裏翻了翻,找到她的鑰匙,我找著一條小的金鑰匙,用兩個手緊緊地攥著其餘的鑰匙,隻留出一條金鑰匙,生怕聽見鑰匙碰撞的聲音。


    我蹲在地上,一把細細的鑰匙跟小孔根本沒辦法碰麵,終於把鑰匙插進去了,一轉,開了!


    這個時候,我再去門縫隙聽一聽聲音還有沒有,一聽,沒有了,蘇薇已經洗漱完了,若笙正在伺候更衣,我趕緊拔鑰匙。把鑰匙迴歸原處。


    “母親,我在幫你收拾衣服呢。”我假裝著在收拾衣服,雙手折疊著她的衣物。


    “今天這麽乖?”蘇薇摸著我的頭說。


    “那必須的。”我把整理好的衣物雙手捧在她麵前。


    有了昨晚那次經驗之後,我已經熟悉了開鎖技巧。


    其實關著門也聽不太見聲音,那我這次直接光明正大地拿鑰匙開鎖。我伸出雙手捧起這個沉甸甸的存錢木罐,兩隻眼睛看不到裏麵的縫隙,我試著閉著一隻眼睛,用一隻眼睛透過這個縫隙看看裏麵的“小金庫”有多雄厚。事前,我偷偷去瑾兒的房間偷來一條飛鏢磁鐵,據說這是瑾兒在西勝街淘迴來的小玩具,我再從第三個抽屜拿出一條鑷子,據說這條鑷子威猛得很,騰誌曾經用這個鑷子夾死過一條像筷子一樣長的蜈蚣。


    好了,磁鐵和飛鏢都準備好了,現在我要開始“夾錢”。


    我把床上的被子和枕頭都撥開,為我的存錢木罐騰出位置。把它側倒在床上之後,我拿過燈照射著存錢木罐的取錢口,然後把它身體最下方的黑塞子拔掉,我有點用力過猛,很多小錢幣流了出來,我拿起一個放在手掌看著,用大拇指左右推敲著,這不是能買東西的錢幣,這都是一些古幣吧。


    我趴在床上,一隻眼睛使勁地想從縫隙裏麵看到我想要的錢幣,一眼望過去,還是黑麻麻的看不見,我試著把燈移到小黑塞那個圓洞口麵前,把燈放倒。終於能看清楚裏麵是什麽,找到了我想要的錢幣後,左手把鑷子從圓洞口伸進去,夾開旁邊壓著的錢幣之後,我就看準時機夾住那個錢幣,右手用飛鏢磁鐵在縫隙口接住它,然後把它吸出來。


    這樣來迴幾次,我就找到了幾個錢幣。


    我好像聽到了蘇薇的腳步聲,好像來不及了,我從後麵掀起大被子蓋著我麵前的“工具”,手和腳蹭過去先把抽屜鎖了,把鑰匙歸位,蘇薇並未發現。


    我把存錢木罐輕輕地用腳頂到床尾的角落,用個氈子遮住。這個時候腳碰到了冰冰的小東西,用腳拇指探索了一下,確認無疑,就是我辛辛苦苦夾出來的錢幣。我假裝腳被蚊子咬了,起來摸摸腳,左手順勢摸下去,把錢幣收起來放到裙子裏藏著。


    第二天來到西勝街,我從兜裏掏出五個錢幣,選好食物後,給路姨。


    路姨是一間零食鋪子的老板,她三十年齡出頭,總是以最溫柔的笑容看著我,瑾兒就是經常來這裏。


    “今天怎麽有這麽多錢幣,以後多點拿錢幣來,我都收。”路姨拿著錢幣說。


    我使勁點頭說好。


    第一次感受到有錢的樂趣,能滿足自己的要求。


    早晨,若笙叫醒我後,給我準備了早點。我揉著鬆醒的眼睛,蘇薇轉身下了樓梯。


    我又偷偷進去了她的房間。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麽,是鑰匙,對,就是鑰匙!蘇薇竟然忘記帶鑰匙了。我趕緊爬起床,從床上跳下來,拿著鑰匙,找到那條我熟悉的金鑰匙。


    打開後,我首先拿出來的是存錢木罐。


    接著,我又翻了翻抽屜,一個用白色信封裝著的,就是蘇薇和騰誌的結婚照。


    旁邊還有幾個紅色絲絨表麵的盒子,一打開,都是胸針、項鏈、玉佩之類的飾物。


    一個紅色的袋子放在最底下,我把拉鏈拉開,裏麵都是全新的錢幣,我一下子拿了十張,心裏僥幸著,這麽多錢,蘇薇是不會發現的。


    我把裏麵的東西都歸位好,捧著那個沉甸甸的存錢木罐,跳上床。


    然後再從抽屜裏翻出鑷子和磁鐵,開始“幹活”。


    這次時間充裕,我足足夾到了十五個錢幣。


    吃完飯後,我跑到瑾兒的房間,走到她麵前,把我的口袋扯開給她看,她一看,問我:“你這錢哪裏來的?”嘴角向上翹起來,一臉疑惑的表情。


    “我從抽屜偷的,給你看看,你過來我房間。”我拉著她的手,來到我的房間。


    我再次拿出存錢木罐、鑷子、磁鐵,把剛才的過程演示了一遍,她和我趴在床上,被我的“聰明”給震撼到了,又夾出來五個錢幣。


    這次來到零食鋪子,我選好了食物之後,從口袋掏出十個錢幣給路姨。


    “哇,這麽多,夫人怎麽給你這麽多錢幣?”路姨雙手捧著錢幣,笑著說。


    “呃······是啊,母親說我乖巧,獎勵給我的。”


    我確認自己是個財迷,錢花得很快,每天都想著蘇薇的梳妝台抽屜裏有我想要的東西,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是錯的,我還是繼續做這件事情。


    蘇薇迴到家,一臉疲憊地坐下來,靠在沙發上,兩個腳伸得筆直,雙手向前伸展著,這個動作持續幾分鍾後,又起身拿了一本書看,看著看著,她竟然睡著了。


    我看了看周圍,我從沙發上起身,穿上鞋子,走了一步發現聲音太大了,於是,我一個腳慢慢從拖鞋抽出來,另一個腳也伸出來,踮起腳尖,一步一步地踮到房間,然後把門把輕輕地旋轉著,使按鈕不會發出聲音,最後把門關上。


    我從床上拿起蘇薇的手提包,鑰匙的重量使手提包垂下來,發出了鑰匙“嗦嗦”碰撞的聲音,我馬上一把手抓緊鑰匙。然後雙手捧著鑰匙,找到了那把熟悉的“金鑰匙”。


    一打開抽屜,我找到了顯眼的紅色袋子,直接伸手往裏拿出來,打開拉鏈,發現袋子裏多了一疊錢幣。我順手拿起幾張,我記得當時拿的剛好是二十塊。


    把一切歸好原位後,馬上跳上床,把蓋子蓋著頭,假裝睡著了。


    直到有一天,我聽見蘇薇拿出鑰匙,打開抽屜的聲音。


    過了一會,蘇薇喊著我:“顧西寧,你過來。”


    慘了,是不是被發現了,我心怦怦跳,一步一步靠近房門。


    走到門邊,我探頭看。


    “你是不是拿了這些錢?”蘇薇拿出一個紅色的袋子,把裏麵的錢展開給我看。


    我閉著嘴巴,沒有說話,靠在門邊,看著蘇薇。


    “我再問你一遍,裏麵的錢,你是不是拿了。”蘇薇再次把錢展開。


    我低著頭,不說話。


    “你過來,你過來。”蘇薇拽著我的袖子扯進房間。


    “我問你,你為什麽不說話。”蘇薇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是我拿的。”我抬頭看著蘇薇,蘇薇好像很失望的樣子,臉垂了下來。


    “把手伸出來。”蘇薇突然走到外麵,去拿一個衣架,又進來了。


    “拿錢的是哪隻手,伸出來。”蘇薇看著我的手。


    我緩緩地攤開雙手。


    一陣風落在我的手上,是衣架,鞭打著我的雙手,瞬間出現了一個紅印子。


    “對不起,我錯了。”我哭著求饒,雙手收進去又伸出來。


    “我讓你偷,讓你偷,是誰教你偷錢的,你在哪裏學的?”蘇薇一邊鞭打著我的雙手,一邊質問著我。


    “我不敢了,下次我不會再偷錢了,母親。”我想要伸手去擁抱蘇薇,她一個衣架落在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地用右手按住肩膀,蹲了下來。


    蘇薇停止了鞭打,她失望地樣子重重捶在我的心口。


    這幾天,她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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