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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薇正在看一份文件，關於碧落彎和蘇家的合作，一臉糾結。%d7%cf%d3%c4%b8%f3
“你昨天在宴會上那麽說，也沒有和蘇家的人商量過對不對？他們家的人很生氣對吧？對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往日蘇家的條約還曆曆在目，當時蘇家的退讓都是有預謀的，可是現在一轉眼，他們就變成了弱勢的那一方。
沈睿神色淡漠，隨意的穿過她的發絲，捏著她的頭發把玩：“你想這些做什麽？”
餘薇抿唇：“你當我不知道麽？蘇家的人被你這麽落了臉麵，你家那邊也交代不過去，要是終止合作的話----”
按合同來算，肯定是蘇家賠錢，但是，按人情來算，沈睿恐怕才是哪個要虧的一方。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狂風暴雨，以及現在整個a城都跟著宣揚動蕩，餘薇的臉就跟著發燙，燙的她忍不住抬手去摸，結果手伸到半路，就被他抓住扣在一邊。
“不用管。”
他一邊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抱在懷裏，一邊輕柔的哄，餘薇發現沈睿越來越有本事了，不僅能把她哄的團團轉，還能把那些事兒一點一點從她身邊抽離。
好像是個籠子裏的金絲雀，無憂無慮，安靜的等待著主人的溫柔垂憐，雖然這樣的感覺讓人略微不安，但是被人保護和寵溺的時候，餘薇還是有那麽幾秒鍾的沉醉。
如果，能一直這樣----
“沈總！”
蕭流風推門而入，尷尬了一秒鍾，覺得有要緊事，就沒有退出去，餘薇下意識的想掙脫，結果沈睿扣緊她的腰。
場麵一時寂靜了兩秒鍾，蕭流風揉了揉額頭：“那個，跟蘇家的局定下來了，他們說晚上約在公司談合同的事情。”
沈睿垂眸，點頭，看起來並不是如何放在心上，反倒是餘薇，覺得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蕭流風剛一出去，沈睿的電話就響了，餘薇瞥了一眼看到好像是沈家人的電話，她捧著咖啡杯說了一句“我去給你倒咖啡”，轉身就出去了。
她知道沈睿不願意讓她摻和這些事情，既然沈睿不願意，那就讓她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吧。
關上門的時候，餘薇聽到了裏麵的一點動靜，還有沈睿淡淡的一句“我決定了”，門被帶上，餘薇靠在門上想，這一場豪賭。希望她不會輸。
晚上的會議已經定下來了，suy留了幾個核心人物，但是結果到了快下班的時候，還是出了問題。
蘇母心髒病發，直接住院了，正在搶救，時間都跟著耽誤了，沈睿接到電話的時候，那邊就是蘇婉兒有些疲倦的聲音：“手術已經做完了，我家族遺傳性的心髒病你也知道。”
頓了頓，蘇婉兒輕聲說了一句：“剩下的事情，能過段時間再談嗎？我母親現在情況很不好，我父親也抽不開身。”
蘇婉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大方，看不出什麽情緒，短短一個晚上，她就好像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消化了似得，
蘇家和沈家兩個原以為會結親的家族，長年累月都有互相的經濟往來。帶著彼此的合作公司都跟著互相合作，結果這突然一崩盤，牽扯甚大，絲絲縷縷很不好掰扯。
沈睿彼時正坐在會議室裏，盯著眼前一大堆文件，看了一眼還在備戰這個會議的同事們，揉了揉額頭：“好了，都先迴去吧。”
繼而又跟旁邊的秘書說了一句：“給我準備一份禮物，看病人那種，現在就去準備，下班前給我。”
一直到暮色都沉下來，天空中沉澱著濃墨重彩的火燒雲，沈睿靠在窗口看了一眼，樓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人群擁擠的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沈睿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一種淡淡的荒蕪，下意識去找餘薇的影子。
一推開內間的門，果然就看到這小女人蜷縮在被子裏睡得一塌糊塗----餘薇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毛病，在自己家裏寬大的床上總是睡不著，但是在內間裏卻一沾枕頭就能睡著，整個人都裹著被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裹得，從手腳到腰肢全都束縛起來，自己翻來覆去折騰，半睡半醒間小臉兒都是紅的，沈睿走過去看了片刻，愣是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幹脆把她翻過來，把被子整理好蓋在她身上。
餘薇不折騰了，隻是手探到他的手臂，抱住就不肯鬆手，緊緊地裹著，沈睿動一下，她就更緊，甚至蜷著身子裹著。整個人都開始靠過來，把他當成被子一樣夾著。
沈睿愛極了這種感覺，很小心的往外抽身，看著她一點一點跟著他蹭過來的樣子，在某一刻，餘薇終於清醒了幾分，朦朧的睜開眼看他，嘟囔了一句什麽，又抽身裹著被子滾迴去。
沈睿身邊一時空了，他竟然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無奈的把哪個小女人又抱迴來，貼在她耳廓說了一句：“我晚上還有事，我叫蕭流風送你，我晚些迴去。”
餘薇模模糊糊的，才不管那些，手一甩就要睡過去，腰間脆生生的露出來一小片白，沈睿看的惹火，手就忍不住探下去。
餘薇終於被逼醒了，沈睿手穩，已經解開扣子壓上來了，餘薇還朦朧的叫著“沈睿”，就聽他壓在耳邊的聲線。
“還困麽？”
餘薇扭頭：“好困----別碰我。”
“好。”
沈睿答應的一本正經，然後又溫柔的在餘薇軟綿綿的掙紮中壓下來。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了。
醫院的人流量很大，vip病房還好些，護士偶爾會放低腳步走過來，蘇婉兒和醫生正在說什麽話，就看到沈睿一身西裝革履的從外麵進來。
顯然是被外麵的寒風冷雨吹過，沈睿的發絲都微微凝結上，蘇婉兒看到他的時候頓了一下，跟醫生點了點頭，才走過去。
“謝謝你過來。”蘇婉兒依舊大方依然：“我帶你進去。”
病房裏，女人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一副毫無力氣的模樣，臉色慘白的要命，看到沈睿過來了，臉色猛的陰沉下去，很快就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唿吸。
旁邊坐著的男人蹙眉站起來，耐心的哄，沈睿隻好退出去，過了沒多久，蘇父就從門內出來，臉色不是很好，依舊是優雅高貴的，可是臉上的笑意卻冷成一片。
走廊裏，蘇父的神色變幻了片刻，最終落下來一句：“沈睿，我知道，你和婉兒沒有多少感情，但是我們聯姻的最初目的，你也應該清楚，你為什麽要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毀了蘇家的臉麵？”
蘇父說到這裏，難免有些激動，緊緊的咬著牙，連眉眼間的冷冽都那般嚇人。
男人和男人之間，似乎沒有什麽說不開的，蘇父將“利益”兩個字掛的高高的：“而且，沈家這段時間，難道沒有給過你很大壓力？”
沈睿淡淡垂眸，眸光淩冽片刻，很涼的說了一句：“合同的事情，我可以彌補，有什麽條件，伯父可以直接提，我會盡量滿足。”
蘇父被沈睿說的話震驚了一下，在某一刻，蘇父好像都感覺到了沈睿的決心，竟然是這麽堅決。
“沈睿，你以為你現在說這些補償，有用嗎？”蘇父在震驚過後，就是一陣憤怒：“因為你覺得你可以用經濟補償，所以你就可以侮辱蘇家，侮辱婉兒嗎？你知道對於婉兒來說，這是多大的打擊嗎？”
“你可大大方方地拒絕她，可以迴絕，你有很多種方式，可是你為什麽，要用這種最羞辱人的方式？你不能拿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和婉兒比！還在所有的媒體麵前披露，婉兒現在有多艱難你不知道嗎？她受盡了委屈了！她懂得禮義廉恥，受過高等教育！”
“你找的女人，是個什麽樣子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鬧得，明明是人家前妻，現在改頭換麵了？你不知道外麵現在都是怎麽傳的嗎？那些讓人聽了醃臢到極點了的話！裏麵那些含沙射影，讓婉兒如何自處？”
蘇父知道媒體的事情不能全信，但是那些話現在儼然已經變成了一派滔天巨浪。打的蘇家幾乎都要守不住了，蘇家最重視這些名聲禮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從雲端上掉下來，砸在泥潭裏，看的蘇父心中心痛的幾乎都說不出話！
沈睿的臉冷了幾分。
他早就知道外麵那些捕風捉影誇大其詞的事情，雖然一些話是真的，但是落到耳朵裏，卻刺眼的很。
“伯父。”他向後退一步，涼涼地站著：“我要的人是什麽樣子，我自有分寸，她什麽樣，我都愛，至於蘇家的事情，現在您最好趁著我還有一點愧疚心，多提一點條件，如果過一段時間，我轉頭忘了，伯父說不定什麽都得不到。”
翻臉不認人的事兒。沈睿沒幹過，但是不代表幹不出來，特別是如果蘇父嘴裏再吐出什麽難聽的話的話。
強烈的壓抑和氣場，讓蘇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吐露，明明梗在喉嚨裏的都是指責和憤怒，結果到了嘴邊，卻變成一陣歎息：“你讓我怎麽提條件？真正無法挽迴的是我的女兒，你知道她多無辜！”
這幾天，雖然蘇婉兒明麵上沒有說，但是整個人的態度卻很涼，幹什麽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但是待人接物還是原先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可是越這樣，蘇父越覺得心酸。
他和蘇母也是聯姻，但是他確實很喜歡蘇母，自然也很疼這麽一個女兒，捧在手裏這麽多年，現在卻落了個這個地步，讓他如何緩過來？
“如果她是無辜的話，就不是這個局麵了。”沈睿在某一刻被激怒，冷冷看他：“伯父難道真的以為，蘇婉兒什麽都沒有做嗎？如果沒有，為什麽那群媒體會捕風捉影追著一個毫無爆點的人？為什麽那群媒體手裏會突然有哪些資料？”
場麵一時尷尬下來，蘇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蘇婉兒做的事情，蘇父自然也知道一些，但是他眼裏的女兒完美無瑕，做這些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也應該的，但現在，這種事情輪到自己女兒的身上，蘇父又無法接受。
走廊裏的氣氛一時寂靜，隻剩下淺薄的唿吸聲，蘇婉兒突然從病房裏出來，姿態很溫潤，衝蘇父說了一句：“爸爸。媽媽醒了，你過去看她一下。”
頓了頓，她的目光轉向沈睿：“至於沈睿的事情，我和他自己說，好嗎？”
蘇父有些無可奈何，最後隻好歎息似的看一眼沈睿，維持氣度勉強的進了門，隨手帶上了病房的門。
眼看著蘇父離開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逐漸冷下來，蘇婉兒抬手撩過發絲，抿唇，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當初不應該做那樣的事，確實是我想得太少。”
蘇婉兒垂眸，語句裏確實飽含歉意。
沈睿眸光平淡。
蘇婉兒自己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覺得很涼，卻也沒有起來：“我知道的，你心裏有餘薇很久了，但是我沒想到你這麽決絕。也許我們應該互相溝通一下，否則也就不會有現在這個局麵了。”
她一邊說，一邊側過眼眸來看沈睿：“但是，你要和我解除婚約，我不同意，沈睿，你該知道的，我不甘心。”
她千裏迢迢過來，就是為了這一場婚禮，如果沒有這個引子，那接下來的事情，都沒辦法做。
她看著沈睿波瀾不驚的眼眸，一字一頓：“我不願意和你解除婚約，所以我要做很多事，完成我的婚禮，我不會放棄，就像是你，哪怕餘薇當初是那個樣子。你都不肯放棄，我現在和餘薇比起來，應該還好一些吧？”
“我們現在，就算是彼此互相傷害，我也不會放手。”
從最開始到現在，沈睿的眸光一直很淡，外麵的夜色有些濃鬱，他收迴目光，點頭：“還有嗎？”
蘇婉兒一頓，臉上勉強掛著的笑意又淡了些，輕聲問了一句：“你有事嗎？”
“嗯，很忙。”
沈睿點頭：“她還在等我。”
蘇婉兒神色變幻了一會兒，繼而涼涼的落下一句：“不管你怎麽說，都是沒用的，沈睿，你該知道，我不會放棄的，你當年也說過，會娶我，哪怕給我一個空名。”
沈睿靜靜的聽，某一刻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沒有去看，可眉頭卻蹙起來，摩擦了一下下巴：“下次見麵的時候，希望你能提出來一點現實的問題。”
“我現在有事。”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蘇婉兒在身後，臉色變幻良久，最終一咬牙，衝上來攔住他：“沈睿，我要求不高，隻要沈家和蘇家能繼續繼續合作下去就行。”
沈睿垂眸看她片刻，點頭：“合理的範圍內。”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期間掏出手機來看，似乎手機那邊說了什麽。從蘇婉兒的角度，似乎能夠看到他唇邊你呆著的幾分笑意，很魅惑，勾的人神魂顛倒。
蘇婉兒有一瞬間的失神，繼而搖了搖頭，失笑，她以為，沈睿好歹會對她態度不一樣一些，沒想到確實不一樣了，更冷漠了。
她很莫名其妙，想餘薇那個女人有什麽好，想要對比一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比，隻是看著沈睿離去的背影，一時有些難過----如果沈命在乎她有沈睿的一半兒的話，估計都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吧？
她想著，掏出手機想要給沈命打過去一個電話，但是沈命從頭到尾都沒理她，發過去的短信也是泥牛入海，她握著手機握了片刻，猶豫了一會兒，發了一句“沈睿答應我願意蘇家和沈家繼續合作，但具體還看實施”，手機並沒有迴信，她看了一會兒，又緩慢的塞迴去。
結果手機震動起來。
蘇婉兒驚得一下子握緊，好像手機很燙一樣，匆忙握在手裏，才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的心宛若從雲霄飛車上飛下來，又降下去，最終砸在地麵上，怎麽都起不來，她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接通：“您好？”
“蘇小姐，請問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嗎？聽說----”
蘇婉兒掛斷電話。
走廊一時寂靜下來，蘇婉兒扭過頭就能看到外麵幕沉沉的天氣。很壓抑，她看了一會兒，逐漸閉了眼。
家樓下。
沈睿隨手將車停在停車場內，轉身就上了樓，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心裏竟然有了幾分罕見的情緒波動，好像是心裏都跟著多了一點東西，很陌生，燙的他心口有點疼，連帶著開門的時候，動作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但是他沒想到，下一秒，那門被人從裏麵擰開，那小女人一下子衝過來，一下子撲在他身上！
軟香溫玉“砰”的一下抱了個滿懷，沈睿一頓，卻好似覺得那一瞬間，整個人都被填滿了一樣，下意識的收攏懷抱，側臉親昵的抱著她：“怎麽了？”
“想你。”
餘薇咬了一口他的脖頸，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嗅，沒有女人的氣息，但是卻嗅到了一種醫院的味道，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沈睿直接抱了進去。
兩個人沒羞沒臊的折騰了許久，最終被一個電話打斷。
電話那邊的人聲線略顯沙啞：“沈總，人快不行了。”
沈睿彼時還抱著那個小女人，乍一聽到這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說：“什麽都吃不下去了，今天還咯血了，誰都認不出來，恐怕----熬不下去了，最多一個月。”
沈睿說了一句“把人接過來”，然後掛斷，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懷裏的小人，但是餘薇已經累得睡過去了，渾身都是軟的，被沈睿一抱，幹脆蹭過來撒嬌，沈睿在喉嚨裏轉了很久的話，很輕柔的落下來。
“明天把奶奶接過來，你去陪陪奶奶，好不好？”
餘薇才清醒一些，啞著嗓子點頭，說了一聲“好”。
往後她就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蹭著他的臂彎就睡著了，沈睿垂眸看著懷裏的小人兒，隻是收攏臂膀，墨色的眼眸在黑夜裏尤為清醒。
次日，清晨。
餘薇一大早去公司的時候，每個人的神色都有點怪怪的，開會都是逼著她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得知一個重大消息。
蘇氏對suy的控股。達到了百分之八。
百分之八？
餘薇乍一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正端著一杯咖啡坐在辦公桌後，沈睿在會議室開會，蕭流風蹭過來，躡手躡腳的說話。
說了幾句，蕭流風就跑了，餘薇自個兒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翻開電腦去查，果然查到很多新聞。
她以前錯過的很多事，沈睿在平台上的發言，視頻還是什麽，都很清晰，眉眼魅惑姿態清淺，偶爾落下來什麽話，都會引起眾人的波瀾，不管是私事還是公事，他都處理得很高調。毫無隱瞞。
而白白讓出百分之八的股份，幾乎是割肉喂鷹了。
餘薇愣住了，一直到門口有人敲門，她才猛地關掉電腦，說了一聲“請進”。
但是她沒想到，進來的那個人是蘇婉兒。
“好久不見。”
幾日不見，蘇婉兒依舊風姿綽約，很優雅的坐在餘薇的對麵，攤開手裏的文件：“這次我來打擾，有點冒犯，並沒有提前預約。”
餘薇還沒等說話，就聽見蘇婉兒淡淡一笑：“不過，我現在也是suy的股東了，應該不比預約了，對麽？”
餘薇這才想起來，那百分之八的股份。
“當然不用。”
餘薇拿起筆：“是關於碧落島的工程麽？”
“是。”
蘇婉兒很坦率的承認：“而且，新合同規定，蘇家要了北麵。”
餘薇一頓。繼而點頭，一板一眼。
蘇婉兒笑意清淺的看著她：“你沒有什麽事情和我說嗎？”
餘薇看她：“什麽事？”
她跟蘇婉兒之間，大概隻有尷尬和排斥吧。
蘇婉兒突然笑了一下：“你真的放心嗎？我跟他這樣共處一室，一起做策劃案，一起出差，一起安排事情，可能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你都長。”
商業的事情，說起來餘薇還不是蘇婉兒的對手，隻是搖了搖頭：“你們以前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我認識沈睿的時間長。”
蘇婉兒被嗆了一下，涼涼的看她：“不一樣的，以前，我也沒有這麽愛他。”
餘薇捏著的筆在文件上一頓，又錯開：“以前，他也沒愛上我。”
一整個下午，餘薇坐在座位上都覺得心口發堵，無數次想去看看隔壁會議室到底在開什麽會。但是又生生壓抑住，咬著牙沒有動。
她才不會去呢！
正巧，她手機來了電話，說是奶奶迴來了，已經送到了一個專門的醫院裏，餘薇收拾東西就往外走，結果剛出門，沒想到撞上蕭流風。
蕭流風手裏還拿著文件呢，隨手放下：“餘總，沈總叫我送你。”
餘薇迴眸，眼眸往會議室瞟：“你不開會？”
“沈總剛接到電話了，就讓我出來送你。”蕭流風揉了揉額頭：“而且太複雜了，我也搞不太懂。”
餘薇心裏一暖，憋了一個小下午的小脾氣就跟著散了，最後迴眸瞥了一眼那個會議室，轉身就下了樓。
會議開完的時候，沈睿出門，步伐有點急，一個電梯裏，蘇婉兒扭頭看他。
“剛才說的最後一項指標，我有點不太懂，但是查資料的話，好像也來不及----”
電梯裏很多人，多數都是剛剛開會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蘇婉兒也不想選在這個時候開口，但是她知道，她現在不開口問，就沒機會了。
她的話說得很明顯，可偏生沈睿眸光掃過來冰冷刺骨：“那就換個懂得人來。”
蘇婉兒被激到：“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學了，雖然我確實不懂，但是沒有人天生就會的，不是嗎？我是蘇家的繼承人，以後和你的合作，都要由我來，我難道什麽都要依賴別人嗎？”
氣氛冷的要命，電梯的門剛開，一群人低垂著眉眼落荒而出，沈睿順手撈住了一個人，甩過去，丟下一句“教會她”，臨走時還沒忘迴眸落下一句：“教清楚。”
他抬腳就走，落下滿地冷意。
留下的職員有些尷尬，扭頭看向蘇婉兒，勉強問了一句：“蘇小姐，還用我教你麽？”
蘇婉兒臉色變幻一陣子，繼而咬牙：“用。”
她到這裏，為的就是這些東西！
一路迴家，沈睿開門的時候沒有被人撲個滿懷，隱隱有些不爽，抬腳走過去，就看到那小女人裹著毛巾被坐在書房裏，一遍一遍的敲打電腦，他走過去看。就看到是在搜索什麽東西。
無外乎就是“咯血”“痙攣”之類的。
下麵的迴複更加觸目驚心。
大概都是沒救了之類的話，餘薇一邊看一邊咬唇，不甘心的繼續去搜，沈睿看的蹙眉，抬手把電腦關了，貼在她臉頰上問：“怎麽了？”
餘薇側過臉來，眼裏不知閃爍著什麽情緒：“是奶奶，今天，她----”
餘薇說不下去了，但沈睿猜測到了一些。
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沈睿壓低了聲線哄了許久，到最後，也隻是吻在她額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餘薇自然清楚，她是經曆過一次的人，如何能不明白？隻是這件事放在她唯一的親人的身上，要將這個人從她的生命中完全剝離，餘薇的心很慌。很碎。
像是被碾碎的夢，她多想重新彌補，都彌補不好。
一連幾天，餘薇都在照顧奶奶，奶奶的身上已經開始水腫，整個人看起來觸目驚心，但是餘薇看到隻是心酸。
到最後，奶奶被隔離病房了，每天隻能去探視一會兒就要出來，餘薇在很多時間裏，都覺得落魄而又無助。
沈睿每天來接她，見到的就是這樣的餘薇，他一時心碎卻又無可奈何，眼見著他捧在心尖兒上的人兒日漸消瘦，沈睿幹脆連工作上的事兒都推了，每日陪在她身邊。
兩個人結伴買迴來蔬菜迴家的往迴走，彼此牽著彼此的手。
這樣放肆的事情，餘薇以往大概都不敢想，總覺得被沈睿捧上了雲端，好似下一秒就會失去似的，她下意識的摟緊他，卻突然聽見一聲沙啞的聲線。
“餘薇。”
於羅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幾日不見，她憔悴了些，一貫不遜的眉眼都跟著垂下去，垂了許久才冒出來一句：“餘薇，明天你有時間嗎？”
沈睿放在餘薇手上的手緊了幾分。
於羅蘭能察覺到沈睿的敵意，她沒那麽多力氣解釋，隻是歎息：“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你在醫院的時候，順便跟我去見見，爸爸。”
長舒了一口氣，於羅蘭滿臉滄桑的落下了一句：“他快不行了。”
餘薇在某一刻覺得暈眩，這段時間因為奶奶而落寞的心又狠狠地揪起來，就聽見沈睿點頭，說了一句：“明天我陪她一起去”。
於羅蘭很詭異的看了一眼沈睿。繼而點頭，大概也沒有多要求的心思，轉身就走了。
餘薇一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有些朦朧，想起來那個男人的眉眼，忍不住抱緊了沈睿。
沈睿幾乎是餘薇肚子裏的蛔蟲，淡淡的撫摸著她的發絲，說了一句：“你不去看，以後會後悔的。”
餘薇心裏一陣顫，最終埋在他頸窩裏，“唔”的迴應了一聲。
早就料到了去醫院該是什麽模樣，但是餘薇沒想到，她會見到一個這麽心酸的場麵。
於父連話都說不出了，肚子上掛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滿了渾黃的液體，見到餘薇過來，眼眸裏勉強迸發出一抹光亮，想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餘薇滿心心酸。
於羅蘭站在一邊，眉眼低垂，整個人都透著虛弱，反觀於太太，很溫柔的拉著於父的手，笑了：“你啊，這輩子都不老實，以前啊，總罵你老不死老不死，現在好了，死了吧？”
“死了吧，死了吧。”
於太太眼眶泛紅：“死了省事兒。”
於父笑了，拉著於太太的手，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沈睿身上，他的唇顫抖了兩下。
在場的人都能看清，他說的是：照顧好我的女兒。
然後，他永遠閉上了眼睛。
那天a市下了一場綿長的雨。餘薇眼眶泛紅咬著牙沒有掉眼淚，但是老天爺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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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薇正在看一份文件，關於碧落彎和蘇家的合作，一臉糾結。%d7%cf%d3%c4%b8%f3
“你昨天在宴會上那麽說，也沒有和蘇家的人商量過對不對？他們家的人很生氣對吧？對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往日蘇家的條約還曆曆在目，當時蘇家的退讓都是有預謀的，可是現在一轉眼，他們就變成了弱勢的那一方。
沈睿神色淡漠，隨意的穿過她的發絲，捏著她的頭發把玩：“你想這些做什麽？”
餘薇抿唇：“你當我不知道麽？蘇家的人被你這麽落了臉麵，你家那邊也交代不過去，要是終止合作的話----”
按合同來算，肯定是蘇家賠錢，但是，按人情來算，沈睿恐怕才是哪個要虧的一方。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狂風暴雨，以及現在整個a城都跟著宣揚動蕩，餘薇的臉就跟著發燙，燙的她忍不住抬手去摸，結果手伸到半路，就被他抓住扣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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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抱在懷裏，一邊輕柔的哄，餘薇發現沈睿越來越有本事了，不僅能把她哄的團團轉，還能把那些事兒一點一點從她身邊抽離。
好像是個籠子裏的金絲雀，無憂無慮，安靜的等待著主人的溫柔垂憐，雖然這樣的感覺讓人略微不安，但是被人保護和寵溺的時候，餘薇還是有那麽幾秒鍾的沉醉。
如果，能一直這樣----
“沈總！”
蕭流風推門而入，尷尬了一秒鍾，覺得有要緊事，就沒有退出去，餘薇下意識的想掙脫，結果沈睿扣緊她的腰。
場麵一時寂靜了兩秒鍾，蕭流風揉了揉額頭：“那個，跟蘇家的局定下來了，他們說晚上約在公司談合同的事情。”
沈睿垂眸，點頭，看起來並不是如何放在心上，反倒是餘薇，覺得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蕭流風剛一出去，沈睿的電話就響了，餘薇瞥了一眼看到好像是沈家人的電話，她捧著咖啡杯說了一句“我去給你倒咖啡”，轉身就出去了。
她知道沈睿不願意讓她摻和這些事情，既然沈睿不願意，那就讓她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吧。
關上門的時候，餘薇聽到了裏麵的一點動靜，還有沈睿淡淡的一句“我決定了”，門被帶上，餘薇靠在門上想，這一場豪賭。希望她不會輸。
晚上的會議已經定下來了，suy留了幾個核心人物，但是結果到了快下班的時候，還是出了問題。
蘇母心髒病發，直接住院了，正在搶救，時間都跟著耽誤了，沈睿接到電話的時候，那邊就是蘇婉兒有些疲倦的聲音：“手術已經做完了，我家族遺傳性的心髒病你也知道。”
頓了頓，蘇婉兒輕聲說了一句：“剩下的事情，能過段時間再談嗎？我母親現在情況很不好，我父親也抽不開身。”
蘇婉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大方，看不出什麽情緒，短短一個晚上，她就好像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消化了似得，
蘇家和沈家兩個原以為會結親的家族，長年累月都有互相的經濟往來。帶著彼此的合作公司都跟著互相合作，結果這突然一崩盤，牽扯甚大，絲絲縷縷很不好掰扯。
沈睿彼時正坐在會議室裏，盯著眼前一大堆文件，看了一眼還在備戰這個會議的同事們，揉了揉額頭：“好了，都先迴去吧。”
繼而又跟旁邊的秘書說了一句：“給我準備一份禮物，看病人那種，現在就去準備，下班前給我。”
一直到暮色都沉下來，天空中沉澱著濃墨重彩的火燒雲，沈睿靠在窗口看了一眼，樓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人群擁擠的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沈睿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一種淡淡的荒蕪，下意識去找餘薇的影子。
一推開內間的門，果然就看到這小女人蜷縮在被子裏睡得一塌糊塗----餘薇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毛病，在自己家裏寬大的床上總是睡不著，但是在內間裏卻一沾枕頭就能睡著，整個人都裹著被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裹得，從手腳到腰肢全都束縛起來，自己翻來覆去折騰，半睡半醒間小臉兒都是紅的，沈睿走過去看了片刻，愣是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幹脆把她翻過來，把被子整理好蓋在她身上。
餘薇不折騰了，隻是手探到他的手臂，抱住就不肯鬆手，緊緊地裹著，沈睿動一下，她就更緊，甚至蜷著身子裹著。整個人都開始靠過來，把他當成被子一樣夾著。
沈睿愛極了這種感覺，很小心的往外抽身，看著她一點一點跟著他蹭過來的樣子，在某一刻，餘薇終於清醒了幾分，朦朧的睜開眼看他，嘟囔了一句什麽，又抽身裹著被子滾迴去。
沈睿身邊一時空了，他竟然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無奈的把哪個小女人又抱迴來，貼在她耳廓說了一句：“我晚上還有事，我叫蕭流風送你，我晚些迴去。”
餘薇模模糊糊的，才不管那些，手一甩就要睡過去，腰間脆生生的露出來一小片白，沈睿看的惹火，手就忍不住探下去。
餘薇終於被逼醒了，沈睿手穩，已經解開扣子壓上來了，餘薇還朦朧的叫著“沈睿”，就聽他壓在耳邊的聲線。
“還困麽？”
餘薇扭頭：“好困----別碰我。”
“好。”
沈睿答應的一本正經，然後又溫柔的在餘薇軟綿綿的掙紮中壓下來。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了。
醫院的人流量很大，vip病房還好些，護士偶爾會放低腳步走過來，蘇婉兒和醫生正在說什麽話，就看到沈睿一身西裝革履的從外麵進來。
顯然是被外麵的寒風冷雨吹過，沈睿的發絲都微微凝結上，蘇婉兒看到他的時候頓了一下，跟醫生點了點頭，才走過去。
“謝謝你過來。”蘇婉兒依舊大方依然：“我帶你進去。”
病房裏，女人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一副毫無力氣的模樣，臉色慘白的要命，看到沈睿過來了，臉色猛的陰沉下去，很快就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唿吸。
旁邊坐著的男人蹙眉站起來，耐心的哄，沈睿隻好退出去，過了沒多久，蘇父就從門內出來，臉色不是很好，依舊是優雅高貴的，可是臉上的笑意卻冷成一片。
走廊裏，蘇父的神色變幻了片刻，最終落下來一句：“沈睿，我知道，你和婉兒沒有多少感情，但是我們聯姻的最初目的，你也應該清楚，你為什麽要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毀了蘇家的臉麵？”
蘇父說到這裏，難免有些激動，緊緊的咬著牙，連眉眼間的冷冽都那般嚇人。
男人和男人之間，似乎沒有什麽說不開的，蘇父將“利益”兩個字掛的高高的：“而且，沈家這段時間，難道沒有給過你很大壓力？”
沈睿淡淡垂眸，眸光淩冽片刻，很涼的說了一句：“合同的事情，我可以彌補，有什麽條件，伯父可以直接提，我會盡量滿足。”
蘇父被沈睿說的話震驚了一下，在某一刻，蘇父好像都感覺到了沈睿的決心，竟然是這麽堅決。
“沈睿，你以為你現在說這些補償，有用嗎？”蘇父在震驚過後，就是一陣憤怒：“因為你覺得你可以用經濟補償，所以你就可以侮辱蘇家，侮辱婉兒嗎？你知道對於婉兒來說，這是多大的打擊嗎？”
“你可大大方方地拒絕她，可以迴絕，你有很多種方式，可是你為什麽，要用這種最羞辱人的方式？你不能拿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和婉兒比！還在所有的媒體麵前披露，婉兒現在有多艱難你不知道嗎？她受盡了委屈了！她懂得禮義廉恥，受過高等教育！”
“你找的女人，是個什麽樣子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鬧得，明明是人家前妻，現在改頭換麵了？你不知道外麵現在都是怎麽傳的嗎？那些讓人聽了醃臢到極點了的話！裏麵那些含沙射影，讓婉兒如何自處？”
蘇父知道媒體的事情不能全信，但是那些話現在儼然已經變成了一派滔天巨浪。打的蘇家幾乎都要守不住了，蘇家最重視這些名聲禮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從雲端上掉下來，砸在泥潭裏，看的蘇父心中心痛的幾乎都說不出話！
沈睿的臉冷了幾分。
他早就知道外麵那些捕風捉影誇大其詞的事情，雖然一些話是真的，但是落到耳朵裏，卻刺眼的很。
“伯父。”他向後退一步，涼涼地站著：“我要的人是什麽樣子，我自有分寸，她什麽樣，我都愛，至於蘇家的事情，現在您最好趁著我還有一點愧疚心，多提一點條件，如果過一段時間，我轉頭忘了，伯父說不定什麽都得不到。”
翻臉不認人的事兒。沈睿沒幹過，但是不代表幹不出來，特別是如果蘇父嘴裏再吐出什麽難聽的話的話。
強烈的壓抑和氣場，讓蘇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吐露，明明梗在喉嚨裏的都是指責和憤怒，結果到了嘴邊，卻變成一陣歎息：“你讓我怎麽提條件？真正無法挽迴的是我的女兒，你知道她多無辜！”
這幾天，雖然蘇婉兒明麵上沒有說，但是整個人的態度卻很涼，幹什麽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但是待人接物還是原先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可是越這樣，蘇父越覺得心酸。
他和蘇母也是聯姻，但是他確實很喜歡蘇母，自然也很疼這麽一個女兒，捧在手裏這麽多年，現在卻落了個這個地步，讓他如何緩過來？
“如果她是無辜的話，就不是這個局麵了。”沈睿在某一刻被激怒，冷冷看他：“伯父難道真的以為，蘇婉兒什麽都沒有做嗎？如果沒有，為什麽那群媒體會捕風捉影追著一個毫無爆點的人？為什麽那群媒體手裏會突然有哪些資料？”
場麵一時尷尬下來，蘇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蘇婉兒做的事情，蘇父自然也知道一些，但是他眼裏的女兒完美無瑕，做這些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也應該的，但現在，這種事情輪到自己女兒的身上，蘇父又無法接受。
走廊裏的氣氛一時寂靜，隻剩下淺薄的唿吸聲，蘇婉兒突然從病房裏出來，姿態很溫潤，衝蘇父說了一句：“爸爸。媽媽醒了，你過去看她一下。”
頓了頓，她的目光轉向沈睿：“至於沈睿的事情，我和他自己說，好嗎？”
蘇父有些無可奈何，最後隻好歎息似的看一眼沈睿，維持氣度勉強的進了門，隨手帶上了病房的門。
眼看著蘇父離開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逐漸冷下來，蘇婉兒抬手撩過發絲，抿唇，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當初不應該做那樣的事，確實是我想得太少。”
蘇婉兒垂眸，語句裏確實飽含歉意。
沈睿眸光平淡。
蘇婉兒自己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覺得很涼，卻也沒有起來：“我知道的，你心裏有餘薇很久了，但是我沒想到你這麽決絕。也許我們應該互相溝通一下，否則也就不會有現在這個局麵了。”
她一邊說，一邊側過眼眸來看沈睿：“但是，你要和我解除婚約，我不同意，沈睿，你該知道的，我不甘心。”
她千裏迢迢過來，就是為了這一場婚禮，如果沒有這個引子，那接下來的事情，都沒辦法做。
她看著沈睿波瀾不驚的眼眸，一字一頓：“我不願意和你解除婚約，所以我要做很多事，完成我的婚禮，我不會放棄，就像是你，哪怕餘薇當初是那個樣子。你都不肯放棄，我現在和餘薇比起來，應該還好一些吧？”
“我們現在，就算是彼此互相傷害，我也不會放手。”
從最開始到現在，沈睿的眸光一直很淡，外麵的夜色有些濃鬱，他收迴目光，點頭：“還有嗎？”
蘇婉兒一頓，臉上勉強掛著的笑意又淡了些，輕聲問了一句：“你有事嗎？”
“嗯，很忙。”
沈睿點頭：“她還在等我。”
蘇婉兒神色變幻了一會兒，繼而涼涼的落下一句：“不管你怎麽說，都是沒用的，沈睿，你該知道，我不會放棄的，你當年也說過，會娶我，哪怕給我一個空名。”
沈睿靜靜的聽，某一刻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沒有去看，可眉頭卻蹙起來，摩擦了一下下巴：“下次見麵的時候，希望你能提出來一點現實的問題。”
“我現在有事。”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蘇婉兒在身後，臉色變幻良久，最終一咬牙，衝上來攔住他：“沈睿，我要求不高，隻要沈家和蘇家能繼續繼續合作下去就行。”
沈睿垂眸看她片刻，點頭：“合理的範圍內。”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期間掏出手機來看，似乎手機那邊說了什麽。從蘇婉兒的角度，似乎能夠看到他唇邊你呆著的幾分笑意，很魅惑，勾的人神魂顛倒。
蘇婉兒有一瞬間的失神，繼而搖了搖頭，失笑，她以為，沈睿好歹會對她態度不一樣一些，沒想到確實不一樣了，更冷漠了。
她很莫名其妙，想餘薇那個女人有什麽好，想要對比一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比，隻是看著沈睿離去的背影，一時有些難過----如果沈命在乎她有沈睿的一半兒的話，估計都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吧？
她想著，掏出手機想要給沈命打過去一個電話，但是沈命從頭到尾都沒理她，發過去的短信也是泥牛入海，她握著手機握了片刻，猶豫了一會兒，發了一句“沈睿答應我願意蘇家和沈家繼續合作，但具體還看實施”，手機並沒有迴信，她看了一會兒，又緩慢的塞迴去。
結果手機震動起來。
蘇婉兒驚得一下子握緊，好像手機很燙一樣，匆忙握在手裏，才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的心宛若從雲霄飛車上飛下來，又降下去，最終砸在地麵上，怎麽都起不來，她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接通：“您好？”
“蘇小姐，請問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嗎？聽說----”
蘇婉兒掛斷電話。
走廊一時寂靜下來，蘇婉兒扭過頭就能看到外麵幕沉沉的天氣。很壓抑，她看了一會兒，逐漸閉了眼。
家樓下。
沈睿隨手將車停在停車場內，轉身就上了樓，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心裏竟然有了幾分罕見的情緒波動，好像是心裏都跟著多了一點東西，很陌生，燙的他心口有點疼，連帶著開門的時候，動作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但是他沒想到，下一秒，那門被人從裏麵擰開，那小女人一下子衝過來，一下子撲在他身上！
軟香溫玉“砰”的一下抱了個滿懷，沈睿一頓，卻好似覺得那一瞬間，整個人都被填滿了一樣，下意識的收攏懷抱，側臉親昵的抱著她：“怎麽了？”
“想你。”
餘薇咬了一口他的脖頸，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嗅，沒有女人的氣息，但是卻嗅到了一種醫院的味道，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沈睿直接抱了進去。
兩個人沒羞沒臊的折騰了許久，最終被一個電話打斷。
電話那邊的人聲線略顯沙啞：“沈總，人快不行了。”
沈睿彼時還抱著那個小女人，乍一聽到這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說：“什麽都吃不下去了，今天還咯血了，誰都認不出來，恐怕----熬不下去了，最多一個月。”
沈睿說了一句“把人接過來”，然後掛斷，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懷裏的小人，但是餘薇已經累得睡過去了，渾身都是軟的，被沈睿一抱，幹脆蹭過來撒嬌，沈睿在喉嚨裏轉了很久的話，很輕柔的落下來。
“明天把奶奶接過來，你去陪陪奶奶，好不好？”
餘薇才清醒一些，啞著嗓子點頭，說了一聲“好”。
往後她就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蹭著他的臂彎就睡著了，沈睿垂眸看著懷裏的小人兒，隻是收攏臂膀，墨色的眼眸在黑夜裏尤為清醒。
次日，清晨。
餘薇一大早去公司的時候，每個人的神色都有點怪怪的，開會都是逼著她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得知一個重大消息。
蘇氏對suy的控股。達到了百分之八。
百分之八？
餘薇乍一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正端著一杯咖啡坐在辦公桌後，沈睿在會議室開會，蕭流風蹭過來，躡手躡腳的說話。
說了幾句，蕭流風就跑了，餘薇自個兒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翻開電腦去查，果然查到很多新聞。
她以前錯過的很多事，沈睿在平台上的發言，視頻還是什麽，都很清晰，眉眼魅惑姿態清淺，偶爾落下來什麽話，都會引起眾人的波瀾，不管是私事還是公事，他都處理得很高調。毫無隱瞞。
而白白讓出百分之八的股份，幾乎是割肉喂鷹了。
餘薇愣住了，一直到門口有人敲門，她才猛地關掉電腦，說了一聲“請進”。
但是她沒想到，進來的那個人是蘇婉兒。
“好久不見。”
幾日不見，蘇婉兒依舊風姿綽約，很優雅的坐在餘薇的對麵，攤開手裏的文件：“這次我來打擾，有點冒犯，並沒有提前預約。”
餘薇還沒等說話，就聽見蘇婉兒淡淡一笑：“不過，我現在也是suy的股東了，應該不比預約了，對麽？”
餘薇這才想起來，那百分之八的股份。
“當然不用。”
餘薇拿起筆：“是關於碧落島的工程麽？”
“是。”
蘇婉兒很坦率的承認：“而且，新合同規定，蘇家要了北麵。”
餘薇一頓。繼而點頭，一板一眼。
蘇婉兒笑意清淺的看著她：“你沒有什麽事情和我說嗎？”
餘薇看她：“什麽事？”
她跟蘇婉兒之間，大概隻有尷尬和排斥吧。
蘇婉兒突然笑了一下：“你真的放心嗎？我跟他這樣共處一室，一起做策劃案，一起出差，一起安排事情，可能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你都長。”
商業的事情，說起來餘薇還不是蘇婉兒的對手，隻是搖了搖頭：“你們以前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我認識沈睿的時間長。”
蘇婉兒被嗆了一下，涼涼的看她：“不一樣的，以前，我也沒有這麽愛他。”
餘薇捏著的筆在文件上一頓，又錯開：“以前，他也沒愛上我。”
一整個下午，餘薇坐在座位上都覺得心口發堵，無數次想去看看隔壁會議室到底在開什麽會。但是又生生壓抑住，咬著牙沒有動。
她才不會去呢！
正巧，她手機來了電話，說是奶奶迴來了，已經送到了一個專門的醫院裏，餘薇收拾東西就往外走，結果剛出門，沒想到撞上蕭流風。
蕭流風手裏還拿著文件呢，隨手放下：“餘總，沈總叫我送你。”
餘薇迴眸，眼眸往會議室瞟：“你不開會？”
“沈總剛接到電話了，就讓我出來送你。”蕭流風揉了揉額頭：“而且太複雜了，我也搞不太懂。”
餘薇心裏一暖，憋了一個小下午的小脾氣就跟著散了，最後迴眸瞥了一眼那個會議室，轉身就下了樓。
會議開完的時候，沈睿出門，步伐有點急，一個電梯裏，蘇婉兒扭頭看他。
“剛才說的最後一項指標，我有點不太懂，但是查資料的話，好像也來不及----”
電梯裏很多人，多數都是剛剛開會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蘇婉兒也不想選在這個時候開口，但是她知道，她現在不開口問，就沒機會了。
她的話說得很明顯，可偏生沈睿眸光掃過來冰冷刺骨：“那就換個懂得人來。”
蘇婉兒被激到：“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學了，雖然我確實不懂，但是沒有人天生就會的，不是嗎？我是蘇家的繼承人，以後和你的合作，都要由我來，我難道什麽都要依賴別人嗎？”
氣氛冷的要命，電梯的門剛開，一群人低垂著眉眼落荒而出，沈睿順手撈住了一個人，甩過去，丟下一句“教會她”，臨走時還沒忘迴眸落下一句：“教清楚。”
他抬腳就走，落下滿地冷意。
留下的職員有些尷尬，扭頭看向蘇婉兒，勉強問了一句：“蘇小姐，還用我教你麽？”
蘇婉兒臉色變幻一陣子，繼而咬牙：“用。”
她到這裏，為的就是這些東西！
一路迴家，沈睿開門的時候沒有被人撲個滿懷，隱隱有些不爽，抬腳走過去，就看到那小女人裹著毛巾被坐在書房裏，一遍一遍的敲打電腦，他走過去看。就看到是在搜索什麽東西。
無外乎就是“咯血”“痙攣”之類的。
下麵的迴複更加觸目驚心。
大概都是沒救了之類的話，餘薇一邊看一邊咬唇，不甘心的繼續去搜，沈睿看的蹙眉，抬手把電腦關了，貼在她臉頰上問：“怎麽了？”
餘薇側過臉來，眼裏不知閃爍著什麽情緒：“是奶奶，今天，她----”
餘薇說不下去了，但沈睿猜測到了一些。
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沈睿壓低了聲線哄了許久，到最後，也隻是吻在她額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餘薇自然清楚，她是經曆過一次的人，如何能不明白？隻是這件事放在她唯一的親人的身上，要將這個人從她的生命中完全剝離，餘薇的心很慌。很碎。
像是被碾碎的夢，她多想重新彌補，都彌補不好。
一連幾天，餘薇都在照顧奶奶，奶奶的身上已經開始水腫，整個人看起來觸目驚心，但是餘薇看到隻是心酸。
到最後，奶奶被隔離病房了，每天隻能去探視一會兒就要出來，餘薇在很多時間裏，都覺得落魄而又無助。
沈睿每天來接她，見到的就是這樣的餘薇，他一時心碎卻又無可奈何，眼見著他捧在心尖兒上的人兒日漸消瘦，沈睿幹脆連工作上的事兒都推了，每日陪在她身邊。
兩個人結伴買迴來蔬菜迴家的往迴走，彼此牽著彼此的手。
這樣放肆的事情，餘薇以往大概都不敢想，總覺得被沈睿捧上了雲端，好似下一秒就會失去似的，她下意識的摟緊他，卻突然聽見一聲沙啞的聲線。
“餘薇。”
於羅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幾日不見，她憔悴了些，一貫不遜的眉眼都跟著垂下去，垂了許久才冒出來一句：“餘薇，明天你有時間嗎？”
沈睿放在餘薇手上的手緊了幾分。
於羅蘭能察覺到沈睿的敵意，她沒那麽多力氣解釋，隻是歎息：“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你在醫院的時候，順便跟我去見見，爸爸。”
長舒了一口氣，於羅蘭滿臉滄桑的落下了一句：“他快不行了。”
餘薇在某一刻覺得暈眩，這段時間因為奶奶而落寞的心又狠狠地揪起來，就聽見沈睿點頭，說了一句：“明天我陪她一起去”。
於羅蘭很詭異的看了一眼沈睿。繼而點頭，大概也沒有多要求的心思，轉身就走了。
餘薇一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有些朦朧，想起來那個男人的眉眼，忍不住抱緊了沈睿。
沈睿幾乎是餘薇肚子裏的蛔蟲，淡淡的撫摸著她的發絲，說了一句：“你不去看，以後會後悔的。”
餘薇心裏一陣顫，最終埋在他頸窩裏，“唔”的迴應了一聲。
早就料到了去醫院該是什麽模樣，但是餘薇沒想到，她會見到一個這麽心酸的場麵。
於父連話都說不出了，肚子上掛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滿了渾黃的液體，見到餘薇過來，眼眸裏勉強迸發出一抹光亮，想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餘薇滿心心酸。
於羅蘭站在一邊，眉眼低垂，整個人都透著虛弱，反觀於太太，很溫柔的拉著於父的手，笑了：“你啊，這輩子都不老實，以前啊，總罵你老不死老不死，現在好了，死了吧？”
“死了吧，死了吧。”
於太太眼眶泛紅：“死了省事兒。”
於父笑了，拉著於太太的手，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沈睿身上，他的唇顫抖了兩下。
在場的人都能看清，他說的是：照顧好我的女兒。
然後，他永遠閉上了眼睛。
那天a市下了一場綿長的雨。餘薇眼眶泛紅咬著牙沒有掉眼淚，但是老天爺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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