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團長把電話打到了家裏,他聽著虛頭巴腦,就尋了個借口婉拒了。


    二嬸也說,團長腆著臉非要請他吃飯,她就給白薇打了電話,這才約上了。


    這一鬧,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拿捏著白薇,就能拿捏他的命門,偏那丫頭有恃無恐。


    進了包間的門,展明翊見團長熱切地迎過來握手,就握了一下,又謹慎迴他一個軍禮。


    團長忙讓他坐下來,“咱們這頓飯不必拘禮,就當家常飯。”


    展明翊卻見桌上擺著一瓶白薇愛喝的茅台。“團長如此破費,怎麽能算家常飯?!”


    團長擺手讓經理出去傳菜,關上門,挨著展明翊坐下來,熱切地抓著他的手。


    “明翊,咱有啥說啥,不藏著掖著。以前我真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你有勇有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我不如你,你爸和你二叔也不如你有魄力!”


    展明翊不卑不亢,“您是大團長,我一個航空兵,咱八竿子打不著,您怎麽看我,都和我沒啥關係,也用不著這樣破費。”


    團長:“怎麽能說八竿子打不著呢?你可是救了我全家呀!”


    “我?團長肯定搞錯了。”


    “調查組和考核組明天就進文工團,你這給文工團大清洗的雷霆手段,讓我望塵莫及!”


    展明翊一臉淡然,波瀾不驚,“這也不算救您的家人吧。”


    “我憋屈了這些年,想退,人家威脅我,要弄死我全家,我勢單力孤,也不懂巴結……所以啊,你真真切切救了我全家。今天無論如何,咱倆得好好喝一杯。”


    展明翊隻是氣不過文紅杏欺負薇薇和姑姑,這才著急出手,沒想到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查了一堆罪證,全部交上去,倒是沒想到上麵真的會采用他的調查方案,而且速度這樣快。


    見團長給他倒滿酒杯,又讓敲門的服務員進來擺上菜,他沒再抵觸,也好奇白薇為什麽對這酒如此偏執。


    他就和團長一碰,端起酒杯,淺嚐了一口,卻狼狽地,“咳咳……咳咳……”


    又辣又嗆,燒得他喉頭滾熱,滿心烈火,連鼻孔裏都充斥著嗆辣的氣息,可真像那丫頭給他的感覺。


    團長就笑了,“一看就知道,你們部隊有多嚴格了!怕是在家你也是個乖孩子,滴酒不沾吧?”


    “的確從小就沒喝過。”


    “來,我教你……喝白酒和喝啤酒是不一樣的,你得憋著一口氣往嘴裏抿,不能硬往下灌。”


    展明翊就莫名其妙地想起,在清水村的山頭,他教白薇用軍用水壺喝水的一幕,那時,初見,他從她身上挪不開眼,她卻謹小慎微地避嫌,不碰他碰過的東西。


    反而是他死乞白賴,非要跟她糾纏不清,如此算起來,倒是他不講理。求著她來,她不肯,父親把她算計來,他還給她添了諸多麻煩……


    團長又給他滿上酒,見他像是有心事,就笑了笑。


    “這酒呀!是個好東西,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明白,心裏那些個汙糟事兒,也能理順了。”


    展明翊不禁自嘲一笑,“嗯,的確是理順了不少。”


    團長:“相反的,有些個借著醉酒鬧事兒,借著醉酒打老婆的,那就是徹頭徹尾的混賬,他們都是蓄謀已久,拿著醉酒當借口呢。”


    展明翊第二杯酒入喉,心裏就愈發明朗了。“團長言之有理。”


    三杯酒下肚,團長見他徹底放鬆下來,忙給他布菜。


    “明翊,我現在是擔心呀,那調查組會不會連我一起篩掉,我被文家架空這麽些年,什麽都幹不成呀,就連幫扶受傷的人也幫不了……”


    展明翊這才明白了他真正的目的,倒是沒有查到他什麽罪證。


    “調查組都是公平公正的領導,隻要你沒做虧心事,積極配合調查,應該沒問題。”


    團長就把心放進肚子裏,“你放心,我一定積極配合調查。”


    這邊,美麗照相館燈火通明,大家還在加班。


    白薇忙得已然忘了時間,拍完了成曉林新從劇團買來的民國風旗袍照片,一看已經六點五十三。


    成曉林也適才想起,她好像約了什麽人吃飯,“薇薇,你是不是遲到了呀?”


    白薇心裏咯噔一下,“哎呀媽呀,完了,人家大團長約我吃飯呢,我這都遲到快半小時了……”


    她也來不及換裝,急火火地換了鞋子,拎著小包包就往外跑。


    還好,從這邊到國營大飯店也不算遠,她直接叫了一輛腳蹬三輪,催著人快騎。


    在經理的帶領下進來包間時,她就堆上客氣而自然的笑,卻見團長和展明翊已經喝紅了臉,而且氣氛不太對。


    團長又哭又笑的,感慨萬千,已經搭著展明翊的肩,親兄熱弟一樣的喊哥們兒。


    展明翊卻還保持著端正的坐姿,悶葫蘆一樣,聽到什麽都是點頭。


    白薇尷尬地忙道歉,“團長,實在抱歉,我那邊工作比較忙,一時沒顧得上時間。”


    團長打量著她,頓時眼前一亮。“白薇!哎呀,你這一身旗袍可真是漂亮!你這也太隆重了,遲到了也情有可原!”


    展明翊也恍惚了,一時間胃裏的酒就發酵到了全身,鷹眸深幽地打量著她,心醉神馳,氣血沸騰,不能自已。


    她鮮少穿這樣嬌豔的顏色。


    這翠綠鵝黃繡的荷花旗袍,清新明豔,修身合體,襯托得她身段婀娜有致,保守的高領、低開叉剪裁,沒有絲毫的風塵氣,與她雪白透紅的皮膚交相輝映,貴氣逼人。


    濃淡適宜的妝容,搭配燙的精致的高發髻,再點綴很有民國年代感的珍珠發飾和項鏈,真如民國畫報裏走出來的旗袍女郎,風情萬種,傾世絕美。


    “白薇,你怎麽不去我們文工團呢?我介紹你去拍戲吧……我們那劇團裏正缺你這樣的台柱子呢!”


    白薇見團長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也懶得較真,就客氣地說道,“好的,那就謝謝團長了,迴頭我就去試試。”


    展明翊拉開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到身邊坐。


    白薇沒搭理他,就直接在團長的右手邊坐下,又誇讚菜品好,隨手就撈過酒瓶子晃了晃,“團長,你們夠厲害的呀,我要自罰三杯都不夠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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