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半老漢用不可思議滿是疑惑的目光,看著林湛清。胖些的半老漢道:


    “你就是林侄兒?”


    林湛清道:


    “除了我,誰會在這裏,用這種方式向兩位老伯問這個問題!”


    兩名半老漢聽了林湛清的說法啊,就算不信,也完全找不到別的可能。畢竟當年知道林湛清父母情況的人,大多都死了。活著的,也不會為了已經結束的事情再掀起波瀾。


    眼前這名白衣少年真的是當年兩位老友的孩子,想到這裏,兩名半老漢不禁有些動容。


    雖然當年與那兩位老友交情並不深,兩人也因為武功不濟,且很難有什麽長進,早早的推出了江湖。


    與那兩位老友打交道的時間不長,交情也不算深。可那兩位老友的氣概和風度,實在令人記憶深刻。


    而兩位老友最後的結局,也太過驚天地泣鬼神,又太過悲慘和無奈。


    這位白衣少年相貌英俊,目光堅毅,又帶著幾分瀟灑與不羈。和兩位老友頗有幾分神似。


    兩名半老漢好是愣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胖些的半老漢道:


    “你真的是林湛清,林侄兒?”


    林湛清雙眼依舊含著淚,老實迴道:


    “兩位伯伯,我就是林湛清,兩位伯伯口中的林侄兒。”


    兩名半老漢直說了“好好好”三個好字。


    林湛清沒有猶豫和客套,直接向兩位半老漢問道:


    “侄兒求問兩位伯伯,我爹娘是否……是否……”


    林湛清說到這,自己也沉默了。自己的爹娘恐怕隻有一種可能,一種林湛清絕不想承認,但又無法自己騙自己的可能。


    兩名半老漢對林湛清的這一問,同樣愣住,沒有說話。


    兩名半老漢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


    三人就這樣楞在這裏。


    稍一刹那,林湛清又問道:


    “我爹娘到底是怎麽死的?殺我爹娘的人到底是誰?連我師父韓墨臨都不肯說,這世上難道還有五大正宗也不敢招惹的勢力嗎?!”


    林湛清此時已經完全歇斯底裏,眼中的淚也再沒了控製,肆意的湧了出來。


    兩名半老漢稍一想,就知道林湛清這些年肯定不好過。但林湛清如此瘋狂的樣子,還是出乎兩人的意料。


    但對於林湛清的問題,兩人迴答不了,也沒有真正的答案迴答林湛清。


    就像林湛清說的,就連五大正宗的流雲山,都對林湛清爹娘的消息諱莫如深。他們兩個生意人,又怎麽敢泄露一絲一毫。


    何況當年,林湛清的爹娘的事,無論多麽驚天動地,駭人聽聞,也都了結了。


    如此,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林湛清再去掀起什麽波瀾,隻能是對不起林湛清的爹娘,也對不起整個武林。


    兩名半老漢猶豫再三,互相看了一眼,由瘦些的半老漢道:


    “林侄兒,並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根本無從說起。況且我們隻是個小生意人,早就和江湖無關。請林侄兒饒過我們倆老漢,我們哥倆給侄兒賠禮道歉了。”


    兩名半老漢說完,在馬上向著林湛清拱手作揖。神情很是誠懇。


    林湛清為了自己爹娘的事早已發狂,那會管什麽這個那個。隻要聽不到爹娘的消息,林湛清決不罷休。


    林湛清眼神變得異常冰冷,右手輕輕握住腰間的長劍。語氣不善,道:


    “我爹娘的事,我今天必須知道。若兩位伯伯不肯告訴我,那小侄我隻能無禮了。”


    林湛清說這話時的表情極為嚴肅,握劍的右手把劍握的緊了些。


    兩名半老漢自然知道,林湛清一旦動手。憑他們的三腳貓功夫和年老體衰的身體,不會有任何意外,隻有死路一條。


    可林湛清父母的事真不是他們能說出來的,幾番思索較量,兩名半老漢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滿是愧疚,但又充滿了堅定。


    兩人齊齊下馬,由胖些的半老漢說道:


    “林侄兒爹娘的事,請原諒我老哥倆確實無話可說,也說不出來。若是侄兒執意為難,我哥倆的命就在這,侄兒要,請自便。”


    林湛清懵了,林湛清愣了,林湛清想不到會是這種情況。


    林湛清不知道該說什麽,林湛清無法想象兩個人連命都不要,也不肯說出的爹娘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林湛清的淚水再一次往外湧,林湛清滿眼淚水的看著兩名半老漢,一言不發,直直的跪了下去。


    兩名半老漢趕緊上前把林湛清攙起來,但林湛清無論如何也不肯起。


    直到胖些的半老漢同樣帶著淚腔,道了一句,


    “林侄兒想逼兩個老漢陪你一起跪著嗎?”


    林湛清猛的抬起頭,眼淚已經將前胸的衣衫濕透。看著兩位半老漢,道:


    “兩位伯伯,侄兒求你了。”


    任由林湛清如何威脅,如何祈求,兩名半老漢始終不肯說出關於林湛清父母一個字的消息。


    幾番無果後,林湛清也認清現實,放棄了所有的期望。


    兩名半老漢離開了,林湛清請他們倆離開的。


    畢竟是自己父母當年的好友,哪怕隻是相識一場,也是自己父母的故人。


    林湛清不可能把兩位半老漢怎麽樣,林湛清想過,但真的無法對兩名半老漢怎麽樣。


    林湛清隻能恭恭敬敬請兩名半老漢離去。


    林湛清自己留在原地,在原地傻傻的站著。


    林湛清眼中滿是淚水,淚水流幹後,又被風吹幹。


    隻剩下已經哭得紅紅的腫脹的眼睛。


    林湛清騎上馬,讓馬慢慢走著。


    秋天的風帶著淒寒的冷,一陣一陣的,來時毫無前兆,去時不留蹤跡。


    此時是上午,太陽還是紅澄澄的。而四周的環境,和林湛清一樣,陰寒,低落,深沉。


    天空青藍色,雲棉朵朵。與路旁萎靡的樹木形成強烈的反差。


    無論怎麽看,都不是讓人舒暢的景象。


    馬走了沒一會兒,林湛清就已厭煩。


    下了馬,林湛清平躺在草地上。


    這一天開始的幻想中的驚喜,歸於現實的破滅。


    父母真相的程度,遠超林湛清的想象。


    林湛清很累,但從不想放過自己。


    林湛清將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地去想。試圖想出一個令自己暫時忘卻情緒的辦法。


    想著想著,林湛清似乎找到讓自己暫時解脫的理由。


    流雲山都不敢把父母的消息說出來,這兩個做些生意的老漢,又怎麽敢比流雲山還膽大。自己又何必太過為難這兩名老漢,又何必太過為難自己。


    想到這,林湛清的心情好像舒暢了許多。


    但這暫時的舒暢,隻維持了一小會。


    情緒的劇烈波動似乎並不認輸,這情緒極為不甘心的,再一次把林湛清籠罩在無盡痛苦與無奈中。


    無奈,是一種完全無力的痛苦。


    它並不會讓人歇斯底裏,也不會讓人怨恨和咒罵,甚至不會讓人有任何傷心的念頭。


    無奈隻會讓人完全沉浸在一種淡淡的,但又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毫無波瀾的死水中。


    沒有希望,沒有願望,沒有動力,沒有自己。


    隻有一譚毫無波瀾的死水,將毫無掙紮的林湛清徹底籠罩,包裹。


    漸漸地,林湛清和這無奈的,毫無希望的死水混為一體。


    沒有風,沒有雨,沒有天,沒有地。


    沒有感受,沒有變化,隻有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林湛清已經已經與一潭死水有什麽區別。


    林湛清是人,是武功高明的,年輕的,俊美的,武林後起之秀。


    但林湛清除了是人,一個大活人之外。和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還有什麽區別?


    實事求是的說,沒有區別。


    林湛清在這一譚死水中,還是用極微弱,並且零碎的念頭在想。想著想著,突然一個念頭生起。


    五大正宗的流雲山都惹不起的存在,那會是什麽?林湛清想不到,也從不曾聽說,江湖上有比五大正宗更厲害的勢力。


    若真有如此勢力,恐怕隻有整個武林了吧?


    整個武林?是整個武林殺死了自己的爹娘?或是自己的爹娘是因為整個武林而死?


    本來一直沉浸在一潭毫無波瀾死水的林湛清,好像忽然看到一束光線照在自己身上。


    林湛清馬上恢複了神采,繼續想著。


    若是整個武林殺死自己爹娘,那自己怎麽會活下來,還能在江湖上自由闖蕩?


    若是自己爹娘是為整個武林而死,那自己爹娘就是拯救整個武林的大英雄!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流雲山都惹不起的存在,隻有整個武林。而武林中無論何時,都少不了敗類。敗類的武功很可能非常高,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自己的爹娘,就是在整個武林所有的敗類連手圍攻下,才會犧牲的!


    大概是如此!一定是如此!


    林湛清完全振作起來,變得比之前更加生龍活虎。林湛清高興的像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傻傻的開心的笑。笑的忘記了所有的憂愁。


    ……


    林湛清此時還不知道,林湛清爹娘的死因,還真讓他猜對了不少。隻不過,林湛清的爹娘絕不是什麽拯救武林的大英雄!林湛清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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