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聽見林湛清說還有六七天就到了沈天城,神情變得有些落寞。頭微微低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湛清全以為沈柔是因為快到未來的婆家,從此要嫁為人婦。難免有些失落和迷茫。所以並沒說什麽。


    而東方婉對著一切並不關心,對林湛清也是一樣的毫不關心。自從那日林湛清與東方婉互相保持距離之後,兩人便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這五六天裏,三人也一直平安無事,再沒有什麽人來送死。


    眼下已經臨近關外,三人在這荒郊往前行五十裏就到了進入關外的必經要道,天海關。


    按理說現在已是初春時節。不過關外向來寒冷,此時還與冬天無異。


    前幾天才下過雪,此時還沒化。雪厚厚的堆積著,在山上,在路上,在樹林中,在荒野郊地。


    湖泊全部結成光滑平整的冰麵,路過的小城不管是青磚灰瓦,還是描金木樓,通通被雪裝扮成銀白色。


    在這景象中,隻覺得入眼之處全是銀白色。銀白色已經讓天地與萬物連接,恍惚中似乎覺得是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三人吃過午飯,在這雪地中牽著馬走。倒不是三人不敢騎馬,而是有意無意的,放慢了些腳步。


    不知不覺間,雪花又飄落下來。


    此情此景正是,


    紛紛綿綿疊疊雪,襲襲霧霧雲雲天。


    銀銀山山樹樹色,幻幻融融景景圓。


    三人在雪中走了好一會,身上積滿了飄落雪花。


    漸漸地雪小了,再一會,雪停了。


    此時已是未時,三人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天海關。要不今晚然就隻能在雪地露營。


    容不得怠慢,三人騎馬飛奔而去。三人的馬在當地剛換過,對著關東的雪地熟係的很。跑起來幾乎和平地沒什麽區別,反而有些肆意飛馳的暢快。


    將將趕在天黑前,林湛清三人入了天海關。天海關內的小城名叫秦王島,三人找了一家名叫夢家迴的客棧住下,一夜無事。


    不想第二天,天還沒亮,三人睡的正香時。客棧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說王老板,這可不是兄弟我們不給麵子,實在是我們也得吃飯啊。這有一個月了吧,客棧所有的魚肉米麵蔬菜的錢一直沒結,這樣下去我們隻能自己看著辦了。”


    “張兄弟啊。真不是我故意拖欠幾位的帳,我家兒子在外地做藥材生意,趕上時運不濟,今年賠慘了。我這當爹的緊湊了些錢,給我兒子救急。小店一切正常經營著,求各位小兄弟再寬限幾日,馬上就周轉開了。到時馬上結賬。”


    “王老板,王老頭。當我們兄弟是開布施場的是不是?既然如此,別怪我們兄弟不講究了。兄弟們,客棧裏麵瞧著好的拿!”


    帶著幾個人叫罵的,是給夢家迴客棧提供魚肉米麵蔬菜的生鮮行老板。姓張,四十來歲。生得五大三粗,為人又豪爽,街坊鄰居一般都叫他張大魚。大魚代表著發大財,為人大氣的意思。


    沒想到這平日裏一向好爽的張大魚,今日卻如此計較。


    生意人一時有個資金周轉不開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這才一個月,並且開客棧的老王頭和張大魚是多年的交情。今日之事著實反常。


    果不其然,張大魚帶著幾個小兄弟徑直上了客棧三樓。


    三樓是林湛清三人所在的樓層。


    張大魚像是預先知道一樣,直直奔著三樓左手邊而去,林湛清三人的兩個房間正是在三樓左手邊。


    林湛清住在三一八房,與東方婉與沈柔的三二五房間正對門。


    張大魚一共帶了三名手下,個個都是二十多歲的精壯小夥。各有兩個小夥一腳把門踹開。


    房間裏空空如也。


    張大魚猛地驚訝道:


    “不好!”


    張大魚帶著幾個手下,急忙下樓。


    客棧一樓,老王頭已經倒在地上。血正從胸膛上的傷口緩緩流出,慢慢浸入地上的石板。


    張大魚看到如此一幕,逃命般跑出客棧,手下也趕緊跟著跑。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張大魚出了客棧大門的一瞬間,一道劍光閃過。張大魚已經人首分離。


    張大魚身後的幾個手下沒來得及反應,客棧大門已經關上。隨後再無一絲毫聲音發出。等到客棧大門再次打開,已經是一刻鍾之後。


    原本在客棧住宿的客人,覺得好長時間都沒有聲音。似乎是危險已消。躡手躡腳小心翼翼來到客棧一樓處,卻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五六具屍體。


    客棧老板老王頭,生鮮行老板張大魚,連同張大魚的幾個手下都死在這。


    此時此刻,東方婉與沈柔已經出了秦王島,正在郊外騎馬狂奔。


    沈柔在馬上急聲向東方婉問道:


    “東方姐姐,林哥哥一人斷後沒事吧?”


    東方婉騎著馬,頭也不轉,冷冷說道:


    “沈妹妹放心,那些雜種們不夠林師弟斬的。”


    東方婉話雖如此說,但臉上還是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神色。


    原來當時三人察覺有動靜之後,林湛清迅速讓東方婉與沈柔先撤,留下自己斷後。


    時間急促之下。根本來不及商量,東方婉抱著沈柔,翻下窗戶就走。


    林湛清隻說自己會去追上二人,至於其他,則一概來不及說。


    兩人馬不停蹄,急向前狂奔而去。之所以會如此狼狽,並不是擔心會有什麽兩人對付不了的高手。而是在城鎮內,兩人很難放開手腳出手。若是動靜太大,驚動當地人把城門關了。一再拖延之後,事情會變得極麻煩。


    而此時,秦王島的城門也確實關了,林湛清確實被關在了城,中一時不好出來。


    倒不是林湛清輕功不濟,翻不過城牆。而是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翻城牆會引來什麽事情?會有什麽不相幹的高手,把林湛清當成奸盜邪惡之輩?


    白天翻牆實在是風險難料!


    所以林湛清在等,等到天黑。隻需一個輕身而上,翻了城牆出了秦王島之後,便再也不用顧及。隻管與東方師姐與沈柔會合就好。


    此時秦王島已經戒嚴,城內的人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所有人隻知道島上經營夢家迴客棧的老王頭和經營生鮮行的張大魚,連同新找的幾個夥計被人殺了。如此兇殘的殺人魔頭,是決不能放過的。


    當地第一大家族,經營萬貨行的王家。第一一時間把秦王島的城門封了。同時城內所有的武林高手全部義憤填膺的表示,不管這事是誰幹的,定要叫他有來無迴。


    幸好林湛清動手時沒人看見,要不然會很麻煩。


    不過當地人經過對客棧住宿的人,幾番追問之後。林湛清三人自然是最大嫌疑人,甚至已經不用有任何懷疑,林湛清三人的畫像,已經在半個時辰之後,出現在秦王島的大街小巷。


    還好林湛清三人住宿時已經天黑,與客棧的人根本沒有交集。


    所以三人的畫像,基本上是客棧住宿的人,耐不住當地人威逼利誘,大略胡說的。當地人綜合客棧所有人的描述之後,畫出來的畫像。非但與林湛清三人一點不像,反而越看越別扭。甚至這世上有沒有這樣長相的人都不好說。


    林湛清的畫像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鼻子奇大,鼻毛露在外麵。眉毛是禿的,小眼扁斜。嘴角笑著,一直裂到近耳垂處。一排排的尖牙呲著。這是按照傳說中的惡鬼樣子,畫的林湛清?


    此時林湛清和城裏其他人一樣,圍在張貼畫像的城門處。周圍的人被這個畫像嚇得戰戰兢兢。紛紛嘟囔道,


    “如此兇惡的麵相,難不成是惡鬼進城了?”


    “惡鬼不是隻在天黑之後才能出現嗎?”


    “難不成這是個鬼王,連白天都不怕?”


    “能在白天大搖大擺肆意橫行的鬼王?”


    “城裏百姓沒活路了!”


    隨著一聲大喊,圍觀的人迅速散去。林湛清也在其中。


    與秦王島眾人不同的是,林湛清並不在意這個畫像多麽兇惡難看,多麽像鬼不像人。


    林湛清反而對畫像極滿意,就是自己安排人去畫,也難畫出這麽有藝術效果的畫像。


    林湛清找了家茶館,坐下慢慢品著茶。有人問起,就說自己是去關外遊曆山河過路的。


    如此沒道理沒邏輯的話,反而不會引起懷疑。因為心裏有鬼的人,一定會編一個極充分的理由。


    像這樣看起來像胡扯,但確實有人會這樣做的說法。在林湛清理直氣壯的言辭之下,沒人理他這個二傻愣子。


    如此一來,林湛清可是撈著了機會。


    先是茶館喝茶,然後去酒樓大點了一桌宴席。從上午吃到傍晚。又喝了兩壇上好的女兒紅。


    吃的喝的林湛清似乎有些醉了,搖搖晃晃的,掏出一塊銀子扔給了掌櫃。


    然後林湛清搖搖晃晃的要出門,轉身間還跌了幾個踉蹌。


    酒樓掌櫃對這些買醉喝醉的人,實在看多了,趕緊上前攙著。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林湛清攙到酒樓門口。


    酒樓掌櫃不放心林湛清一個人醉成這樣子,一個勁的問林湛清家是哪裏的,或住的客棧是哪裏。


    看意思是想把林湛清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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