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在夜色裏,起初隻有月光鋪路,漸入燈火闌珊,叫賣聲也大了起來,不管店鋪也好,路邊的小販也好,各有各的熱鬧,人間煙火就是如此這般讓那漫天的星空黯淡。


    馬車停在一處,三人隨後下行,懷月日的名氣,這座城裏的人還是知道的,脾氣不好,出手闊綽,隻要你有能讓懷家二公子看上的東西,你便是有八輩子的福氣,你隻管出價,因為懷家二公子不管掏多少銀錢都會買,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就是千萬不要激怒懷家二公子,不然就慘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貧貴一線間。


    三人到處閑逛,懷月日身邊挽著李冰清,小丫在其後。


    在懷月日看來這城裏的一切,自己已經在熟息不過了,哪裏有了什麽新鮮玩意,哪裏沒有,自己都能提前知道。


    就如前兩天,說那雲繡樓來了新姑涼,找自己老爹拿錢,其實哪有什麽新姑涼啊,完全就是錢不夠用了,找的借口,去找那三位姑涼,閑耍一番而已。


    要是無緣無故,去拿這麽多錢,懷海天肯定不給,還好有娘親在,娘親倒是不多約束自己,要是自己又是去見什麽姑涼,娘親第一個知道,感覺娘親比自己還歡喜,明明是自己去瞎勾搭的。


    所以這懷海天不敢不給銀錢,怕被娘親數落,說什麽:“懷兒長大了,還管的如此緊,作那幹甚?你像懷兒如此大,可有人管你,管這,管那的,比我還像女人,婆婆媽媽的!”


    懷海天總是憨憨一笑的說道:“夫人說的對,夫人說的極好。”說到這,就會去給茗容夫人捏肩,然後說些趣事逗茗容夫人開心。


    就是如此這般,茗容夫人總是被懷海天逗得用手打著他笑道:“天下就數你嘴貧!”


    懷月日走在熱鬧非凡的街上,東瞅瞅,西看看,跟個賊一樣,著實把還不了解懷月日的李冰清嚇一跳,這懷月日做事咋是這般樣子,不過還可愛的。


    按道理,像懷月日這樣的貴公子,不應該像這般在大街上閑逛的,就算閑逛也應該會有侍衛和會點功夫腳底的隨從跟著吧,往常都是小丫陪伴著,這點就要歸功於這城的管理治安的城主了,除此之外,還有就是這座城,魚龍混雜,往深了看,有那潛伏深譚的蛟龍,往淺了看,有大把的小魚小蝦,按理來說應該混亂不堪的,但是這城主規矩定的極好,除了不許打架鬥毆之外,還增添了不少規矩,讓那普通人和山上修士兩不相容,又兩交相容,沒半點逾越。


    城主便是那武夫王體境的“林從諫。”


    這林從諫不是一般的人物,文能歌詞詩賦,武能定邦安國,不然也不會被朝廷安排到這不太平的濱海城了。


    此人擱在任何一處都是堪大用的人才,卻被朝廷安排到這,不是這林從諫得罪了什麽人,被貶到這的,而是太看重這林從諫,才讓他到此上任。


    緣由還是上一任的城主的不作為導致的,事關多年前的那場“觀道”了,此事早已人口不提,朝廷不語,山上靜默,事關懷家。


    此城在朝廷看來荒廢許久,但是由幾大勢力各自約束著。城主府待上任城主死後,一直空著許久。


    由此安排這林從諫到這裏來,起初林從諫是打死不來,後麵被一個熠州一個姓懷的文官忽悠來的,說什麽:“林大人啊!你看你能歌善舞,不不,能詩賦詞的,不去濱海城的聚海天宴看看,太可惜了,滿腔的詩情,何處泄啊!再說了,那裏可是有一座天下儒家的書院,你怕啥作甚,上去就是一陣瞎折騰就完事了。”


    事後,那個姓懷的年輕人給了林從諫一個錦囊,林從諫看了錦囊後,才裝作不情不願但心底美滋滋的來到這濱海城上任。


    錦囊說著:“你是武官裏最有學識的,也是文官裏最能打的!天下有你,那是上天求爺爺告奶奶換來的!”


    姓懷的年輕人,不知來自哪,也不知要去到何處,是個普通人,但學識嚇人,做人很溫和,處事不偏不倚,深受朝廷重用,乃是當今熠州的京都鑒,掌一州官員,安一方百姓。


    所以這濱海城被林從諫打理的不錯,也常年與那姓懷的書信來往,其中有什麽不懂的,都會問問。


    懷月日就這麽到處瞎逛,天色早已不晚了,也有點餓了,三人走在街上,懷月日突然聞到一股香氣撲麵而來,隨著這香氣走去,看見一個做些簡單飯菜的小販。


    露天的小販,一個小攤,飯菜現炒,油煙四起,大廚手裏鍋飛騰輾轉,鍋裏火光時現時滅,好像是兩口子開的小買賣。


    在小攤前麵,隻有幾張極簡陋的小桌和小板凳,就是如此桌子都坐滿了,還有些人直接在路邊把菜往地上一放,就開始大塊飲哚起來。


    懷月日帶著李冰清和小丫來到這小販麵前,問道:“掌櫃!炒兩個菜!”


    掌櫃好像極忙,說道:“好的客官,稍等一會。”掌櫃忙的都沒看懷月日和身邊的絕色尤物李冰清。


    到時吃飯的人看李冰清眼睛都直了,在一看一眼是懷家二公子,都還是低下頭吃飯。


    有那外鄉人不怕死,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隨後被身邊本地人提醒,也都老老實實的吃飯了。


    懷月日看到都沒座位了,也就隨地路邊找個寬敞的位置坐下。


    李冰清和小丫到也沒說什麽,也跟著坐下。


    好一番美景,像是身著華貴的衣衫,坐在路邊要飯一樣。


    其實倒是有桌上的人讓位置,請這位懷家二公子入座的,懷月日瞪眼急道:“滾蛋,本少何時如此猖狂了,人見人怕的地步了,這就讓座?把本少當成什麽人了?”


    這些路邊吃飯的人哪成想,這懷家二公子不識好歹,本想好意一番,畢竟可是那座酒樓的未來掌管人,也是有巴結的意思,沒巴結上,不還是可以以後說:“想當年,我也是給那懷家二公子讓過座的人!”吹噓一番。


    不過多數還是覺得奇怪啊,這懷家二公子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跑到這路邊攤吃作甚?


    山珍海味吃膩歪了?


    不過還是有人心底感歎道:“唉!你看這懷家二公子,命好呀!投胎投到一個好人家,身邊那個仙女真好看,唉!真是命苦呦!咱們這種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還得好好努力,才能取得上媳婦,這懷家二公子,怕是早就對女人不感興趣了吧,找的一個比一個美麗,想起這些年關於懷家二公子的事。”一陣唏噓。


    這些騷動,引起了小攤夫婦的注意,婦人和丈夫是外地來的,倒是了解了一些事,但是沒成想坐在那個路邊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懷家二公子。


    所以婦人走到丈夫麵前小聲說道:“要不我們給那懷家二公子先炒別被等急了!”


    丈夫一聽就不樂意的說道:“不行,先來後到,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麽他先炒!”


    懷月日看著街來接往的人群,聽到那邊不是很清楚的言語,默默點頭。


    婦人看見這丈夫,心裏那個氣啊!簡直強死了,這些年還做著小買賣,都是怪丈夫的性情使然,有幾次,就是因為這樣,挨了幾次無妄之災,丈夫的腿就是這樣瘸的,婦人也是心疼死了,苦口婆心勸著丈夫改改性情,但就是死不悔改。


    婦人連忙跑到懷月日三人麵前,然後撲通跪下,然後有種要哭的感覺說道:“懷公子,對不起,可能要等到久些,不是我那該死的丈夫不願做,他有他的規矩,總是頓尋著他那個死腦經,要講個先來後到,實在對不起了!”然後一頭磕在地上。


    懷月日麵無表情也無起身的說道:“無妨,去吧,本少不急。”


    婦人抬頭看見懷月日那麵無表情的臉頰,和這語氣不平不淡,婦人還是有察言觀色小本事的,心裏硌嗒一聲落地,心想完了,死定了。淚眼婆娑看了一眼那忙碌的滿頭大汗的健碩的漢子,然後在這邊“砰砰砰!”的磕頭。


    直到血都磕出來了。


    懷月日說道:“你在磕,我就不吃了,然後……”之後的話沒說出口。


    在地上死命磕頭的婦人,立馬停下,然後跪著的身子,像是沒了頸椎骨般,軟馱著。


    李冰清就在這時,不忍心了,悄悄的扯了扯懷月日的衣角。


    隨後懷月日繼續說道:“先等我吃完飯再說,要是不錯的話,本少爺就作罷!”


    婦人如蒙大赦,趕快起身,到自己丈夫身邊。


    婦人趕忙讓自己丈夫趕快做,而且還要做的最好那種,不能出錯,不然怕是小兩口今天得交代了。


    健碩的漢子看了一眼坐在路邊的懷月日,又看了自己媳婦額頭上的血,都流到兩邊被歲月腐蝕的臉頰。


    漢子沒理自己的媳婦,手裏握鍋的手勁變大了些,肌肉青筋比先前還暴起。


    婦人看自己的丈夫無動於衷,心知涼了,也不是怕什麽,用手溫柔的抱住漢子的腰說道:“辛苦了!”


    懷月日這邊坐在街路邊上,看著人群,很安靜。


    李冰清卻突兀的說道:“懷少爺,你知道在幹什麽,你對得起你上那麽好的書院嗎?那對夫妻,那麽的不容易,如此的辛苦,你怎能如此這般!我不吃了,我要迴去了。”說完便要起身離開。


    就在李冰清起身要離開的那一刹那。


    懷月日一個牽手,把李冰清牽倒落在自己懷裏,然後抱的死死的,沒說話,就這樣看著人來人往。


    小丫卻不忍對李冰清幫自家少爺解釋道:“李姑涼,你先且往下看!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時懷月日卻看向懷裏的李冰清露出邪惡的表情說道:“本少,想他們三更死,是活不到五更的!”


    李冰清對於小丫的話,還以為有反轉,不成想懷月日又來了這麽一句話,她不想看接下來的事,想掙脫懷月日的懷抱,但是怎樣都掙脫不開。


    而在一旁吃飯的群眾,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件事嚇一跳,都是趕快吃完,離開這個是非地,這懷家二公子可不是蓋的,脾氣詭異的很,害怕懷家二公子的怒火沒忍住,把自己給波及到了,就是可惜了這好吃且便宜的飯菜了,以後怕是吃不到了。


    不是有個傳說嗎?是這樣的,就算你不去惹懷家二公子,懷家二公子也會來惹你,順便讓你傾家蕩產,大夥心底被安排明明白白的,如同多年前的那場大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不然怎麽會有富貴險中求的說法呢!


    這些人離開後,漢子沒菜炒了,隻能好好炒懷月日的菜。


    婦人則是打理著那些客人走後的殘羹剩飯,還有銀錢,多是銅板,小本買賣,值不了幾個錢。


    婦人摸著手裏的銅錢,心想,這輩子,怎麽了嘛,怎麽會如此這般,大半輩子都是為這銀錢,到頭來也是終在這上麵,心裏的心酸和委屈在這一刻忍不住了,眼淚止不住的流,卻無聲。


    懷月日見那小小的桌子打理好了,抱起李冰清帶著小丫走到小桌麵前,把李冰清放下,說道:“你要是今天敢走,你知道的!”


    李冰清那叫一個無奈,隻好這般了,坐在小板凳上。


    懷月日見李冰清坐下後,對著小丫說道:“坐!”


    小丫坐下後,懷月日才落坐。


    不一會就開始上菜了,婦人把菜端上來,又把碗筷給三人準備好。


    碗筷洗的很幹淨,一塵不染,懷月日無言,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


    則健碩的寡言漢子見沒菜可炒了,便到一邊洗碗筷去了。


    婦人則打理其餘桌子。


    李冰清見懷月日和小丫都吃的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品嚐起來。


    “嗯!非常不錯,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地方還能有這麽好吃的東西。”李冰清心想到。


    懷月日還是老樣子,開始風卷殘雲了,不過懷月日吃的一個菜多,其餘的菜也吃了些。


    懷月日感覺還是不錯的,特別除那道菜外,其餘的菜真是人間美味啊!


    小丫也是吃了那道並不好吃的菜,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還是其餘的菜好吃,真美味!


    到李冰清的時候,李冰清開始吃其他的菜,覺得很不錯,這下能讓這懷月日滿意了吧,但是夾了一口那道並不好吃的菜,差點沒吐出來,但還是忍住了,太齁了,太苦了,完全吞不下去嘛!


    還好這時,懷月日一手按在李冰清的肩上,示意她吞下去。


    李冰清不明所以,還是照做,吞了下去,心想這對夫妻完了。


    不過有一點奇怪的事,那就是那盤不能稱作為菜的食物,大部分卻被懷月日無聲,麵無表情的吃下去了?


    寡言的漢子背著懷月日他們在洗碗,在炒菜的時候,其餘的菜做的好,那道難吃的菜是故意的,先前看到自己妻子頭上的血,漢子特別心疼,但是自己是個小人物,做不了什麽,反正都是不被打殘,就是怕被打死,就是可憐了妻子了,所以希望他們能把怒火遷怒於自己,在由自己拖住,好給妻子一點機會逃走。


    可是怎麽到現在那三人還沒反應?


    寡言漢子的這點,婦人怎能不知曉,那道菜,婦人早就看出來了,隻是無言而已,還有關於漢子那點小心思,怎能不知。


    隻是默默的在本不大的桌子打理著。


    待李冰清吃好後,懷月日還特意去擦了一下李冰清嘴角的油漬。


    懷月日起身對著在那洗碗的老板說道:“很好吃!你要是在不改改你那脾氣,會失去你這一輩最好的東西的,有些東西明明可以保護的好好的,為何就這般!”說完,從懷裏拿出一些山上靈票放在桌上。


    就要帶著不明所以的李冰清和小丫就要離開了,就在走時懷月日又轉身說道:“離開這裏吧!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待懷月日三人離開後。


    婦人從那些桌子麵前來到漢子這裏,漢子還在默默洗碗。


    婦人哭著敲打著漢子的背。


    寡言的漢子,轉身抱住自己的妻子,說道:“不怕了!不怕了!有我在!”


    無人知道這做飯好吃的寡言漢子以後改性情沒有,反正第二天,那些常來這裏吃飯的人,是吃不到了,那些人肯定覺得懷家二公子還是沒放過那兩口子吧。


    懷月日走在前麵,看著各種各色的小攤,李冰清在後麵不語,腳步也沒跟上。


    倒是小丫在少爺身後。


    懷月日轉頭對著李冰清道:“要快點跟上,這茫茫人海的,你走丟了,我可上哪去找啊。”


    李冰清快步跟上。


    懷月日一把摟著李冰清的腰,然後另一隻手指著李冰清的頭說道:“你可笨死了,不過我很是歡喜。”


    懷月日又帶著倆人到處逛逛,問她們喜歡哪些,要是有看上的,可一定要跟他說,然後說道:“本少可不差錢!盡管買!”


    李冰清擺脫前麵的情緒後,倒是在這些小攤處到處看看,還是挑了幾樣,可愛的小玩意兒,反正又沒有什麽用,就拿來看看,賞心悅目就好。


    小丫就跟著李冰清到處看看,似有歡喜之物,眼神微動,還是沒有開口,就這樣子跟著。


    懷月日還是發現了小丫的那種眼神,心裏像是有針在紮,還是漫不經心隨著兩人瞎逛。


    隨後在一處犄角旮旯看見那個牛鼻子老道在一處擺攤。


    真是在哪都能看見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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