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以雁離開工作室的時候,林文凡的表情有點怪異。


    “關太太,你對於這次催眠的效果感覺如何?”他不死心地又再追問了一遍。


    舟以雁有點困惑地看著他,不懂為什麽他三翻四次地追問同一個問題。


    “我真的睡過去了,什麽感覺都沒有。真要說什麽效果的話,就是睡得很香。”她皺起眉頭,反問道,“請問林醫生,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樣的感覺才對?這次催眠的理想效果應該是什麽?”


    林文凡被她的話問得啞口無言,最後隻能夠道:“其實催眠的效果因人而異,但我沒碰到過直接睡過去連夢都沒有一個的被催眠者。不好意思,我的確問了太多遍,讓你不愉快了。”


    別人一道歉,舟以雁便立刻心軟。


    “沒事,我沒有不愉快。”她頓了頓,想起了什麽,道,“林醫生,我的治療就到此為止吧,不用預約下一次的見麵時間了,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


    林文凡愣了一下,溫和地笑問,“我能問為什麽嗎?”


    舟以雁說:“因為我覺得沒必要啊。”


    這個說了等於沒有說的帶著強烈個人主觀意願的答案,讓林文凡:“……”


    送走了舟以雁,林文凡接到了祝修毓的來電。


    “林醫生,我現在想要找你真是越來越難了。”


    “祝少,不好意思啊,我這幾天到京東參加一個學術研討交流會,不在曆城。”


    “我知道啊,你的助理都跟我說了,所以我直接過來找你了。”


    祝修毓的聲音突然出現了重疊,林文凡聽到了一把一模一樣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祝少?”林文凡把手機拿開,循聲看去,就看到了剛踏出電梯門口的祝修毓正對他微笑。


    “我的時間寶貴得很,若不是你的治療還湊效,我真不想來了。”他走過去,摟著林文凡的肩膀,推著他往裏走。


    半小時後,秦昊然接到了林文凡的電話。


    “秦少,我已經盡力了,關太太堅持說不再來治療,我總不能強迫她來,所以,隻能是你看看用什麽方法勸她改變主意了。”


    秦昊然皺起了雙眉。


    他沉吟了一下,問:“我讓你施加的暗示都照做了嗎?”


    林文凡說:“做了,但奇怪的是,關太太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


    “什麽?”秦昊然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你不是說你自己是專業人士嗎?是權威嗎?怎麽連這麽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林文凡在心裏叫冤。


    這事能叫小事嗎?沒有本事能做得來嗎?


    怎麽不說舟以雁天賦異稟,不受他的暗示,反而說他的技術不行呢?


    不過他不能這樣反駁秦昊然,隻能唯唯諾諾地道:“是我學藝不精,不過第一次的時候的確非常順利,至於第二次為什麽不成功,也許是因為她對我有了抵觸。”


    秦昊然在心裏罵了他一句“沒用”,最終都懶得再多說什麽。


    “算了,我本來就沒有指望你真的能做到。”他從來都看不起林文凡這種小人,為了錢,什麽都肯幹,什麽都幹得出來。


    這樣的人能有幾分真本事?


    “謝謝秦少諒解,秦少真是大人有大量。”林文凡討好地道。


    秦昊然正要掛電話,卻又聽到那頭說道,“秦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說。”語氣已然帶著不耐煩。


    林文凡道:“祝少剛才來找過我,他在我的工作室樓下碰到了關太太。”


    秦昊然這一驚非同小可。


    “祝修毓知道了舟以雁去找你接受催眠治療?”


    “祝少的確向我打聽了關太太來這裏幹什麽,我沒有跟他說是來做催眠治療,隻是說關太太來做心理諮詢,問一下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她恢複記憶。”


    秦昊然冷冷地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這當然,不該說的我半個字都沒有說。”林文凡立刻賭咒發誓。


    掛了電話後,秦昊然一陣心煩意亂。


    “祝修毓……”這個人娶了舟以雁的看護,指不定他迴去跟那看護說些什麽。


    秦昊然思索片刻,眼神越發陰狠瘮人。


    “別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不走運,看見了不該看見的!。”


    毫無預兆的狂風暴雨頃刻間降臨。


    鳳城的一處民宿窗戶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一隻纖細玉手伸了出來,用力地拽著窗門,艱難地將它們合上。


    才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到“嘭嘭嘭”的砸門聲。


    “誰?”被雨水弄得一身濕淋淋的女子驚愣了一下,疑惑地走到門邊,警惕地詢問。


    “我是房東的女兒,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外麵傳來了一把脆生生的女聲,她認出了的確是那個見了人有幾分害羞的小姑娘。


    女子這才放下心來,隔著門板迴道:“沒事,謝謝啦。”


    風雨聲將她的聲音掩蓋了大半,外麵的人沒有聽到,繼續急切地問:“客人,你還好吧?我記得這房間的窗戶有點壞了,要不要幫你換個房間?”


    女子打開門道:“我剛把窗戶關上了,不礙事……”


    話未說完,兩道黑影就從門邊撲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左一右地架著她的胳膊將她往裏推。


    “你們是誰?!”驚覺不對的女子慌忙高聲疾唿,“救命!救命啊!”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視野所及的範圍。


    門外站著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姑娘,她的身後,站著一個彪形大漢,正用一把水果刀抵著她的咽喉。


    一瞬間,她明白了。


    房東的女兒被人挾持著騙她開門!


    “識趣的就乖乖別吵,要不然……”陰測測的恫嚇聲在耳畔響起,讓她後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房門被人關上,不知道外麵那小姑娘怎麽了,女子自身難保,心裏飛快地閃過各種猜測。


    劫財?劫色?


    “我的登山包裏麵有兩千塊現金,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我可以告訴你們。”她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平靜地道。


    “挺上道的嘛。”其中一條胳膊上的力道鬆開了,女子鬆了口氣。


    但卻沒有人上前去動她的登山包。


    她感覺有點不對。


    下一秒,一根細長的東西突然繞在了她雪白纖細的脖子上,她驀然瞪大了眼睛。


    “別怪我,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細長的繩子柔韌性十足,迅速地在男人手裏收緊。


    一下子勒入了頸項間細嫩的肌膚裏。


    她如同一隻落入陷阱中的白天鵝,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奮力掙紮。


    “抓住她的腳!媽的,這女人有點力氣。”


    “抬起來抬起來,不然幹警能通過勒痕判斷出不是自殺。”


    “怎麽不早說?趕緊把那邊的凳子踢過來。”


    她的意識逐漸陷入混亂,但耳邊還能聽到那兩個男人的討論聲。


    自殺?


    在這一瞬間,她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那些人根本不是為了謀財,而是有目的地害命!


    而且還要將她偽造成自殺!


    是誰?是誰想要她的命?


    兩個高大的男人手腳利索地將她吊到了屋子的橫梁上。


    特地一陣狂風將那扇破舊的窗戶“唿”地吹開。


    女子纖瘦的身體便隨著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輕輕搖曳。


    “嘖,什麽鬼天氣!她死透了沒有?我們趕緊撤吧。”


    其中一個男子走過去把窗戶重新關上。


    “還要發信息,快找找她的手機在哪裏。”


    “媽呀,你看那女的眼睛,她、她到底死了沒有?”


    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伴隨著轟隆隆雷鳴。


    電光亮起的瞬間,清晰地映出了女子死不瞑目的麵容。


    兩個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是迫於生計,你、你下了地獄,做了鬼,千萬別來找我們,要找就找那個姓秦的!”


    大雨下了一夜。


    這是入春以來第一場雷雨。


    祝修毓一整晚都睡不好。


    次日起來,隻覺得腰酸背痛。


    “你這叫睡不好?我都起來了幾次了,你都睡得跟豬一樣!”


    麥櫟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能迴家,本來她覺得休不休息無所謂的,但舟以雁擔心她長久跟祝修毓分居,遲早家變,很堅持地要她必須每周迴去一趟。


    於是昨天麥櫟便照例迴來了。


    小別勝新婚,兩人自然親近了一番。


    期間電閃雷鳴,麥櫟還開玩笑道,不知道哪個傻姑娘在聽渣男的山盟海誓。


    兩人耳鬢廝磨到後半夜才睡去。


    麥櫟被雷聲吵醒了幾次,有點不放心陽台上的盆栽,便去把它們搬到屋裏。


    剛躺下不久,又想起台式電腦還插著電,擔心雷電把她的主機給劈了,忙又起來關了電源,拔了網線。


    就這樣來迴折騰了幾次,祝修毓都不受影響,睡得那個香啊。


    麥櫟最後一次起夜,上了一趟廁所,迴來時看到祝修毓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摸黑走過去要看看是不是有未接來電時,屏幕突然又暗了下去。


    她猶豫了一下,覺得如果有什麽要緊事的話會再打來,於是又等了一會兒,電話卻沒有再響過。


    那就不是有要緊事了。


    更可能的是騷擾。


    於是她就沒有再理會了,重新躺床上睡覺。


    “那可能是我昨晚做惡夢了吧,反正感覺一整夜都心驚肉跳。”祝修毓下了床,習慣性地拿起了梳妝台上的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麽未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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