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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驚夢。


    夢裏是他似是無意又似刻意的迴頭。


    我起身倒了杯水,迴到沙發上時往落地窗台看了一眼。


    客廳的窗簾不算厚重,畢竟不是臥室。


    我既不近視,也不夜盲,多少也注意到了窗簾後那個有些可疑的影子。


    輪廓有些模糊的,踱來踱去的影子。


    我喝光了杯中的水,又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零九分。


    糾結片刻,我放棄了報警的打算。


    如果真的是賊,那就進來吧。我反正骨頭也癢了,正好可以有人陪我幹架。


    但如果不是呢?


    那也太滑稽了。


    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抱枕抱枕就再次睡下了。


    後來幾次醒來,總覺得窗外那個影子鬼魅一般地飄來飄去。


    真是活見鬼了。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我不知是第幾次醒來。


    外麵那個影子依舊在晃來晃去。


    我清醒了一點;心想,如果是安琪,我會讓他進來。


    我還可以忘記那個雨天說過的話。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開了窗簾。


    室內更加明亮了幾分。


    清晨的寒意透過窗戶襲來。


    安琪穿著寬鬆的連帽衛衣,雙手插兜,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步調來迴走著。


    我打開落地窗,避開他的注視,盯著他的球鞋,“你幹什麽?”


    “早啊,”安琪走到我麵前,“昨晚睡得怎麽樣?”


    “……挺好的。”


    “我睡得不怎麽好。”安琪的氣息落在我臉上,比清早的風還要冷。


    “……”他有睡過麽?


    睡得不好,現在該做的是補覺吧?


    這麽深的黑眼圈,是為了讓我看了難受麽?


    ……還是因為根本不在乎我會不會心疼?


    “康榕,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迴答我。”安琪的聲音平靜而冷淡。


    “什麽問題?”我抬起頭看他。


    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比我高了一點。


    膚色似乎也比那個雨天裏撐傘的安琪更健康一些。


    “那個丁恆斌,你喜歡他?”


    “……”


    外星人的腦迴路,可能真的不是我這愚蠢的地球人能理解的。


    我喜歡誰,他不知道麽?


    “別騙我……”安琪右手搭上我的左肩,“我都看見了——你這幾天,笑得比過去幾個月還要多。”


    “……你看錯了吧。”


    玩笑的笑,和真正開心的笑,他分不出麽?


    不不不,真正讓我氣結的,是那句“看見”——他怎麽看見的?他又看見什麽了?


    他為什麽要“看”?


    我討厭他這樣曖昧的態度。


    “丁恆斌不好。”安琪語氣鄭重,“他太吊兒郎當了……可能你覺得和他聊天很開心,可是他充其量也就是個不成熟的流氓……”


    “夠了啊你,”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把我們想成什麽了?”


    安琪狠戾地瞪著我。他的眼底布滿血絲,“康榕,你這個騙子。”


    “騙子?”


    這可真是夠傷人的。


    所有人都覺得我虛偽做作麽?


    如今連他也不例外了?


    我這才意識到,麵前這個人,或許早已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安琪了。


    隻是一個和安琪有著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外表,一樣的家庭,一樣的經曆的人罷了……


    但他再也不是那個會讓我覺得溫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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