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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琪媽媽看見我和趙煒的時候,眼神明暗交錯,教人不忍逼視。


    “你來幹什麽?”她語氣揶揄,不知是嘲諷趙煒還是要打發我。


    “安琪呢?我跟他說幾句話。”趙煒在車上對母親的柔情神態轉眼消失無蹤。他又一次成了人人景仰的大科學家、在本市翻雲覆雨的政商界大腕。


    哈玻魯在安琪媽媽身後望著我,眼中飽含同情。我頓時胸悶氣短,連招唿都不想與她打。


    “康榕,你來啦。”哈玻魯似是這裏最平靜溫柔的一人。


    “嗯……”


    “跟我來,安琪再看不到你,我真怕他……”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卻令我愈發不安。


    “別讓安琪看到他!”安琪媽媽拉住哈玻魯,指著我劈頭蓋臉地道,“康榕,我早就覺得你和安琪不對勁。沒想到你們……”


    她看起來憤怒至極,抄起桌上的花瓶要向我砸來——那花瓶還是暑假我為了討好這“丈母娘”精心挑的。


    趙煒攔住她,語氣中帶著威嚴,“康榕答應不再和安琪繼續下去了,你讓他們說幾句話,以後就他們就沒關係了。”


    “沒關係”三個字刺破我的鼓膜。我的心猛地抽痛。


    趙煒和安琪媽媽又去書房談些什麽,而我則在哈玻魯的牽引下到了安琪臥室。


    哈玻魯善解人意地守在門外,還帶上了門。


    與安琪分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可我卻覺得這段時間卻空虛漫長,仿佛沒有盡頭。


    我在床頭櫃與cd架之間狹窄的縫隙裏找到了安琪。他瑟縮著,頭埋在膝蓋之間,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全然蒙著一層青紫。


    如果人類真的是某位神靈所造,此刻的安琪……


    像極了所謂的殘次品。


    可我知道,他不是。


    我走到他麵前,撫摸他的發絲與耳鬢。


    “安琪?”我試探著喚他,“聽得見嗎?”


    他輕輕地顫了一下。


    “昨天晚上我不應該發脾氣……對不起。”


    他將臉埋得更深,後頸上凸起的筋絡讓我想到絕望的幹屍。


    “我看到你的短消息了,你媽媽隻是氣頭上,她不是真的想要跟你斷絕關係。別多想了。”我跪坐在他麵前,將他攬入懷中,“還有,趙叔叔說,我們最好分開一段時間……”


    安琪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他雙手環住我的脖子,抬起他那斑駁枯落的臉。


    他的睫毛上都沾著青色的碎屑。他冰冷的體溫就是隔著衣服也如此清晰。


    “隻是一段時間而已……”我慌張地安慰他,“真的,隻要……隻要等我們畢業,離開這裏,就不會有人再能管我們。那時候,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再也不迴來了……”


    他蒼白發皺的唇離我隻有幾寸距離。


    我傾身想要親吻他,他卻痛苦地斂眉躲開了。


    “痛……”安琪的眉頭打結,聲音虛弱。


    “哪裏痛?”我不知所措地在他背上胡亂地拍撫,“安琪啊,你相信我,我們隻是暫時分開一陣子……”


    晶瑩的淚水從他眼眶滑落,他臉上的色彩漸變如抽象畫。


    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的心髒也跟著恍如被重重捶打。


    “我們就算見不到麵,也可以通電話……”我淩亂地扯著,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安琪猛地推開我,似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用衣袖揩去臉上的液體,大口喘著氣,悲憤交加地嘶啞著吼我:“康榕,你這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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