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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耶什的身體在發抖。


    我的四肢仍舊不能動彈,但是他似乎也沒什麽力氣折騰我了。


    他的臉上泛起一層淺色的灰,他裸露的肌膚上也是如此。


    他牙齒打顫地跌落到我身上,他的雙手按在我肩頭,指甲嵌進我的肉裏。


    真特麽疼。


    梵耶什像一隻疲軟的蠍子,在我身上趴了許久;我則腦袋空白了許久。


    等到他終於褪了一層皮,我也終於恢複了力氣。


    打掃過房間,衝過澡後,梵耶什仍舊半死不活地綣縮在地上。


    我雖然覺得這神經質的家夥有些可憐,卻生不起半點同情心——我是討厭他的。


    幾個月來第一次安琪不在身邊的周末,我百無聊賴,也不想跟梵耶什同處一室,幹脆迴了家。


    家裏不知什麽時候換了鎖。我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還有一隻手機。


    開機之後,手機瘋狂地震動著——全是安琪的短消息和未接來電。


    前一晚因為我太自我,將他關在房間外,害得他又犯了病。他前一秒才坦白了我們的關係,安琪媽媽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又要為安琪犯病心疼……


    總之,她恨透了我,還連夜告訴了趙叔叔。


    安琪的短信裏滿是憂心。我直接迴撥他的電話,卻是忙音。


    幾次忙音之後,我也就放棄了。


    我想,這個周末,還是在家裏度過吧。


    我站在進不去的家門口,不能確定母親知不知道我和安琪的事。如果她知道了,又一大早就換了鎖……


    應該不會吧?


    ——她說過,我們流著一樣的血,總不會因為我喜歡上安琪,就連家門都不讓我進吧?


    我撥通了家裏的座機。我隔著門聽見母親臥室門打開的聲音,以及她拖遝著腳步走向客廳的聲音。


    “哪位?”母親的聲音是久違的,少女般的甜蜜。


    “媽,我在門口,怎麽換鎖了?”


    電話下一秒就被掛斷。我聽著忙音,心頭發顫。


    “阿煒——他在外麵……”母親的聲音在門後顯得格外沉悶。


    眼前的門慢慢被打開。趙煒西裝筆挺,似乎正要出門。我透過窄窄的門縫看到母親的長裙。


    趙煒迴過身,我聽見他們親吻告別的聲音。


    趙煒帶上門,示意我跟他走。


    他換了一輛尋常的小轎車,車內還能聞見母親喜歡的香水味。


    “康榕,你和安琪的事……”趙煒小心翼翼地斟酌著,“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看他的側臉,似乎比之前更加年輕了。


    “我不是那種死板的家長,也不反對男生在青春期戀愛,甚至取向特別了一點,我也能接受……但是你們……”趙煒伸手揩了揩下巴,“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小孩。”


    他竟然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些話,我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麽母親會喜歡他,安琪也如此尊敬他了。


    “你下午就跟他好好告別。這段時間,你們先不要再見麵了。”趙煒就這樣平靜地下了一道殘忍的判決。


    我不想迴答他,隻問道,“家裏為什麽換鎖了?”


    趙煒遲疑片刻,道,“你馬上就要念大學了,再不久就會有自己的家庭,這裏就留給我和你媽媽吧。”


    “備份鑰匙也不給我一把嗎?”


    “康榕……”趙煒猶豫起來,“你想住哪裏,我都可以幫你租下來。但是家裏……你媽媽剛剛懷孕,你還是……”


    “哦,媽媽也知道我和安琪的事了?”


    “我對阿茵沒有保留……”趙煒的語氣裏甚至帶著幾分歉意,“我不是要揭發你,但是我不會對她隱瞞任何事——特別是這種可能影響寶寶的事,我要讓她有心理準備。”


    從趙煒對母親的體貼裏,我仿佛看到安琪的些許影子。他們盡管不是親生父子,卻一樣的溫柔。


    “我理解。沒關係的。”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媽媽很關心你,你是她這麽多年唯一的寄托,突然知道你和安琪……她也算高齡產婦,受太多刺激,我擔心……”趙煒的聲音又滿含柔情與擔憂,“你明白吧?”


    “嗯。”我的聲音細如蚊子。


    “半個多月前,她剛剛查出懷孕就換了鎖,”趙煒解釋道,“這附近不三不四的外地人很多,換鎖是出於安全考慮,沒有別的意思。”


    其實我在意的,是母親有寶寶了也沒有告訴我……她一直把我當作累贅吧。


    我側頭看向窗外,深秋的行道樹是絢爛的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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