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購物室,此刻傳來的喧鬧聲,居然在短暫的一段時間裏變得和麻將室裏不相上下:


    “你小子,我們才多長時間沒見麵,你就認不出來我了?心寒。”


    “對不起,小慧,我沒想到你變得這麽漂亮,沒認出來真是抱歉啊。”


    “你少來了。”女孩歎了口氣,對這個家夥的狀態感到無語,“你不會背著我找別的女孩聊天吧?盡管我知道你肯定找了。”


    “哼,我才沒有呢,那些女生看到我都嚇得屁滾尿流了,哈哈。”


    “嗯,那就好。”女孩點點頭,她似乎很滿意麵前的男孩能說出這樣能令自己原本煩躁不安的內心得到緩解的話語,對他的討厭也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對了,小慧,你要買東西嗎?我幫你付吧,就當賠個不是。”


    “這,這也不能全怪你……”女孩低下了頭,“不用你付錢。”


    “我說我要付錢,那我就要付錢。”


    最後,女孩還是接受了陳鈞才難得的主動,拿了她要買的東西。陳鈞才把自己的錢遞給姨姥之後,陪著女孩一道走出了小賣部。


    “這是……一支筆?”


    滿圓的月光普照大地,給人帶來一種好似白日的錯覺,當然,這麽說的話,多少有些誇張了。但是,月亮是不會因為走在地上的人的感受而隨意改變自己的亮度的。月光照在地上,給地麵鋪上一層銀屑,同時這銀光也照在了這對友人,以及女孩手上拿著一根細長的筆上。


    “嗯,這是一支筆。”女孩笑著,挪動著步伐向大路中央走去,“一起溜達唄?”


    “好啊。”陳鈞才從台階上走下,“其實我沒認出來你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你變漂亮了,還有……”


    男孩說完,伸出手指,輕觸了一下女孩黑色的眼鏡框,若有所思。


    “啊,這個啊。”女孩指著眼鏡指著,“這個是我買的眼鏡框,據說戴眼鏡會變得很好看。”


    “不,這並不好看,最起碼我認為,還是不戴眼鏡的你更可愛。”


    “可是,可是班上的女生都戴眼鏡啊,我覺得她們這樣做是因為好看,所以我才買了一個的……既然你覺得不好看,我還是摘下來吧。”


    女孩摘下眼鏡,把它簡單折疊一番放迴到自己紅得褪色的校服衣服裏麵。跟在男孩嗯後麵慢慢走著。


    兩個人走在漸漸寂靜起來的大街上,時而有車經過,陳鈞才不同於小學時不做出任何反應,而是抓著她的校服衣服擋在她的身前,停息腳步等待著飛馳的轎車駛過,空氣中空留下塵土飛揚。


    隨著車輛的引擎聲逐漸變小,直至消失,街道也重新變得寂靜。


    街邊聊天的農人和農婦都離開了街道兩旁,迴到屋中休息了。此刻街道上還留下的,就隻剩下一對各懷心事的男女。


    可思來想去,女孩還是戴上了這副烏黑的眼鏡框:


    “我這個校服兜子揣不住它,還是戴迴去吧。”


    “嗯,沒事的,畢竟無論你是否戴眼鏡都很漂亮啊?”


    女孩低著頭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一棵桃樹下,自這棵桃樹再向西走兩戶人家,就是陳鈞才家的所在地點了,顯然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腳步漸漸放緩。


    陳鈞才此刻也發現了樊藝慧的不對,他停下腳步迴頭,問道:


    “小慧,你沒事吧?”


    “沒事。”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問你個問題,你認識劉藝涵嗎?”


    “不認識,為什麽要問我?”


    “因為……”樊藝慧支支吾吾地說,“因為聽說她也考入到新星中學了,我想問問她過得怎麽樣。”


    隨著女孩的一聲歎息,氣氛陷入了略微尷尬地無聲境地中,一種什麽都說不出來的奇妙氣氛,一如往昔的歲月那般。


    哼,小學那樣也就算了,以後的時光也要這樣無聲地度過嗎?不可能,也不應該這樣。陳鈞才的腦海中,一道與自己的聲音極度相似的聲音在腦海中激蕩:


    “不要再這樣緘默了,你緘默的每一秒都是對她的傷害。”


    “那我,應該說些什麽呢?”


    “問問她的生活情況,未來的打算,喜歡的東西都行啊,至少要讓她知道,這個時候,你在他的身邊。”


    “等等,先別走!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陳鈞才向著腦海深處的聲音源頭的方向伸出手,一坨紫色的火球浮現而出:


    “吾是,孤獨之神麾下,追憶……使,大……年,陳……矮……像。”


    聲音斷斷續續,火焰也熄滅了,化為虛無。


    迴到現實。


    “鈞才,你沒事吧?”


    男孩迴過神來,看到一隻纖細的手掌在空中搖晃。


    “我沒事了,就是有點頭痛。”陳鈞才將原本捂在腦袋上的右手放下,“對了慧慧,你最近過得還好嗎?班上有沒有人為難你?”


    女孩聞言,先是愣在了原地,看得陳鈞才一陣擔憂。好在最後,樊藝慧還是迴答了他的話語:


    “嗯……大家都對我很好,無論是校長老師,還是同學們。有的男生還想跟我告白呢。”


    “啊?”陳鈞才一臉驚訝,“那你同意了嗎?”


    這個時候他也為自己的異常感到詫異,樊藝慧本來就漂亮,被別人喜歡,接受比自己帥很多的人的告白,不是理所應當的,值得祝賀的事情嗎?為什麽自己的心頭,會感到一陣疼痛呢……


    “我當然沒同意啦。”女孩笑著說,“畢竟我喜歡的人還沒有對我告白呢。”


    “啊?你喜歡的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有了。”樊藝慧歎了口氣,“可惜他沒和我不在一個學校,小學畢業之後他就考到別的地方去了。”


    陳鈞才聽聞樊藝慧的這番話,決定去找找她喜歡的這個男生,可是要在上千人的校園裏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呢?


    可陳鈞才沒注意到,樊藝慧的臉頰像是受涼了一般浮上一抹紅暈,可心中的這份情感帶來的燥熱,或許隻有經曆過這種事的本人能夠知道。


    女孩看著男孩毫無反應,有點失落,思來想去,她決定表演一個節目活躍一下氣氛:


    “對了,我給你表演一個節目吧,我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利用空閑時間練習的。”


    “哦?是什麽節目啊,快給我看看。”


    “轉筆。”


    說完,樊藝慧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根又細又長的筆,這支筆看起來和先前在小賣部買的筆很不一樣,它一頭白一頭黑,像是為了轉筆這項運動特意設計出來的一般。隻見這支筆依靠著樊藝慧纖細的手指左右閃轉騰挪,它纖細的筆身帶動著兩頭左右晃動,一如同鋼管舞者一般。


    就這樣,在夜風和月光的陪襯下,這支筆在樊藝慧靈活的手指下進行了半曲舞步之後,狠狠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而隨著筆摔落在地上的,是蹲在地上,一臉慌張的女孩:


    “不對啊,我明明練習了好久的,怎麽就失誤了呢?”


    接著,起身的樊藝慧又再一次把筆放在手指上,可這一次,筆僅僅翻過了半圈就掉在地上。她接連試了許多次,都沒有成功。昔日平淡的表情也因為慌張而略微變化起來,男孩聽見了女孩低沉而急促的聲音:


    “為什麽,到這怎麽就使不出來了呢?”


    唉,男孩搖搖頭,也蹲在了地上,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柔和起來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沒事的,慧慧,你剛開始表演的很成功,謝謝你……繼續散步吧,一起啊?”


    接著,陳鈞才把橫在馬路中央的筆,放在了樊藝慧的手上。


    月色無言,但陳鈞才卻仿佛聽到了天上來的聲音一般:


    “好,好吧,以後有機會的話再給你表演一次。”


    “嗯,好啊。不過要表演的話最好還是要找一處不太硬的地麵好了,不小心把筆摔壞了怎麽辦?”


    路途一眼望不到邊,兩人的散步還將繼續,月光作為見證者見證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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