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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經曆過死亡嗎?你知道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嗎?


    我經過,所以我知道。


    明明都已經死了,但是卻還能感受到冰冷的刀片劃破皮膚的寒意,那個人在她頭頂上開了個十字的刀口,然後往口子裏灌入了冰涼的液體,就像是在蛻皮一樣,她的肌膚在他的刀口下一點點剝離,從頭頂到臉頰再到脖頸。


    短短的一個時辰,男人就如獲至寶的拿著她的皮囊離開了,至於剩下的那具赤紅色的屍體,卻被聞著血腥味而來的白蛇卷走了。


    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隨之消失了。唯一慶幸的是她還能觸碰到一麵滑溜溜的“牆壁”,這麵移動的牆壁也讓項青梧知道,也許,她還活著。


    一個被剝了皮的人竟然還能活下來,項青梧在心裏冷笑,“項綰桐,我的好妹妹,如果知道了這些,你是不是後悔離開的太早了。”因為怕疼,所以在齊書航捅下第三刀的時候項綰桐就消失了,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是承受痛苦的那一個。


    可是憑什麽?


    憑什麽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要我來承擔?而你卻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我給你的所有庇護?憑什麽同樣是意識,你的存在天經地義,而我,就天地不容?!


    項青梧不懂,亦不服!她隻知道旁人越想奪她性命,她就越要活下去。她相信隻要自己一直活著,終有一天她一定能找到答案!


    ...


    沒有日月,沒有時間,沒有生死。


    項青梧就那樣渾渾噩噩的在被剝皮的疼痛中昏死,然後又朦朦朧朧恢複意識,但很快又繼續昏死,又恢複意識。如此反反複複就像是墮入了十八層地獄,閻王要你生不得死不了,痛苦永無盡頭。


    可是就這樣認命嗎?就這樣墮入萬劫不複的地獄嗎?


    不,項青梧不認命!


    她要活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想活下去!所以每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就算是再怎麽痛苦她也會咬牙堅持,哪怕最終接竭盡全力也隻能恢複一星半點的內力。


    滴水穿石,繩鋸木斷。


    終於,項青梧恢複了一成的內力,而胳膊抬起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她甚至觸碰到了一片滑不溜秋的“牆壁”,漸漸地,她能張開嘴巴,能抬起腦袋,能坐直身體,直至能站起來。


    對於這些變化她暗自欣喜,卻從來沒想過走出這座“牆壁”,她依舊安安靜靜的每日打坐練功,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對於外界的感知也越來越清楚,她能聽見有東西發出輕微炸裂聲,她也能聽見動物發出“嘶嘶”的威脅聲;她能感覺到有風吹過皮膚,也能感覺到有東西從胳膊上爬過;她能聞言腐爛的腥臭味,也能聞見潮濕的黴臭味。


    終於,她的眼睛在一次打坐之後看清楚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片巨大的沼澤地,四周漆黑的泥水裏不斷地往外冒著水泡,水泡一出水就“啪”的炸裂了,每當水泡炸裂之後就會有一條白蛇從裏麵鑽出來,探頭探腦的看向四周。沼澤地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它們總是探出長長的身體,一遇上風就隨之搖擺,如同河裏的水藻。風吹過哪裏,哪裏就會鑽出一片白蛇,風過之後它們又會繼續鑽迴去,那場景看起來詭異極了。


    就在項青梧打量四周的時候,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她低頭看去,隻見一條拇指粗的蟲子正順著她的小腿爬到了她的大腿上,然後張開口硬生生的咬下了她大腿上的一塊肉。


    這時候項青梧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身體,這是一具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可怖的軀體!


    沒有皮膚,渾身都是赤紅色的血肉,兩條大腿被啃得幾乎能看見白骨,一雙胳膊更是被咬的坑坑窪窪,十根指還算保存完好,甚至還殘留著白色的肌膚,至於臉頰,項青梧不敢去觸碰,更沒有鏡子去查看。


    她伸手撚起那條吃的正歡的白蟲子,突然懸空,白蟲子驚慌的掙紮著,露出頭部滿嘴細碎的牙齒以及兩顆芝麻大小的眼睛。


    項青梧原本想一掌捏死這東西,但隨即卻在看到包裹著自己的氣泡的時候停下了動作,無數卵狀的氣泡密集的排列在沼澤地的最裏麵,氣泡是透明的,每個氣泡裏麵都填塞了不同的東西,有腐爛的屍體,有奄奄一息的動物,甚至還有被吃剩的契約者。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些趴在他們身上進食的白色蟲子,但是奇怪的是似乎其他水泡裏麵的白色蟲子都比她手上這隻要大,最大的甚至有嬰兒胳膊粗細。


    不過項青梧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那些粗大的蟲子無一都是生長的比較快速的,而它們水泡裏的“食物”也比其他的要更加稀少,也許很快它們就會經曆一場蛻變。


    項青梧試圖撕開氣泡,卻發現這東西看似柔軟,實則堅韌無比,而且十分的潤滑,就算她用指甲也不一定能戳破。


    就在項青梧研究水泡的時候,手裏的蟲子扭曲著身體,歪頭一口扯下了她手指上僅存的血肉,若不是眼睛已經好了,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就像是身體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痛覺一樣。


    “哢嚓”細微的響動從水泡中間傳來。


    項青梧循聲望去,隻見其中一個水泡被附著在上麵的蟲子咬出了一個缺口,蟲子試圖從缺口擠出去,可是它的身體比缺口粗了一倍,它拚命的往外擠著,就在擠的過程中它慢慢的褪去了身上臃腫的那一層皮肉,從裏麵鑽出來一條兩指粗細的白蛇,白蛇順著缺口潛入了沼澤裏麵,氣泡破了口子很快就焉了下去,然後融入泥沼。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裏項青梧陸陸續續看到有蟲子咬破氣泡變成白蛇鑽了出去。而她手上的這一隻因為一直吃不到她的肉,體積越來越小,儼然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而它一逮住機會就會掉頭咬下項青梧的一塊肉。


    沼澤地的氣泡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了三個氣泡仍倔強的漂浮在沼澤地上,一個是靠近最裏麵的牆壁,裏麵黑乎乎的一團,看不清楚情況,還有一個就在距離項青梧不到五米的地方,氣泡一大半體積都沉在泥沼裏麵,能看到隻有三分之一,最後一個就是項青梧現在身處的這個,由於白蟲一直沒能進食,所以體積非但不長反倒越縮越小。


    這異常的三個氣泡很快就引起了白蛇們的注意,起先隻有四五條白蛇遊過來查看,但後麵一來就是幾百條,它們吐著黑色信子靠近氣泡,豎瞳陰森的盯著裏麵,企圖找出白蟲遲遲沒能進化的緣由。


    項青梧一動不動的側身躺在氣泡裏麵,終於逮著機會的白蟲瘋狂的啃咬著項青梧的大腿,活像個一百年沒吃東西的餓鬼。


    也許是看到白蟲子並無異樣,白蛇很快就散了,它們一走項青梧立刻捏住進食的白蟲,看著大腿上又被吃掉的那一大塊肉,項青梧雖然沒有痛感,但依舊覺得膈應。最重要的是她意識到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那些白蛇不蠢,它們很快就會發現異樣,到時候她再想要離開這裏就沒那麽容易了。


    可是這層氣泡隻有白蟲子才能咬破,她必須想個辦法讓白蟲自己咬破氣泡才行。


    項青梧看著手上因為饑餓而扭動不停的白蟲子,她將目光看向角落裏的那個氣泡,但願裏麵還有“食物”。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項青梧的內力已經恢複了五六成,由於感知不到疼痛,她甚至覺得關鍵時候也許自己能發揮出七八成的功力。項青梧將內力打在氣泡上,由於受到震動氣泡在沼澤裏滑動了起來,隨後項青梧又打出幾掌,終於接近了角落的那一顆氣泡。


    可是當項青梧看清楚氣泡中“食物”的時候,瞳孔驟然緊縮。隻見氣泡中除了一條已經幹癟的白蟲,還有一個不知生死的小和尚,這小和尚不是旁人,正是和自己失散許久的續林!


    他怎麽會在這裏?項青梧掃過他的身體,隻在他胳膊上發現了一道已經結痂的小口子,那條白蟲就死在旁邊。


    項青梧思及續林曾經說過他的血液含有劇毒,當即便了然了,怕是那白蟲咬了他一口,隻是還沒能吃上肉,就反被續林的血液給毒死了。


    項青梧思及此,將手裏的白蟲放在氣泡上,然後將兩個氣泡挨近,由於氣泡是透明的,從這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邊的續林。白蟲在項青梧這邊討不到便宜,看到隔壁還有吃剩的食物,頓時激動的扭曲著身體試圖鑽過去,發現鑽不過去就開始用嘴巴啃咬氣泡。


    很快,氣泡就被白蟲咬出了一個口子,它探出半截身體又繼續咬破了對麵的氣泡“滋溜”一下鑽了進去。


    項青梧並不擔心續林,而是專心扯著被白蟲咬出的缺口試圖將其撕扯拉大,因為氣泡一旦破了口子就會很快萎下去,下麵又是沼澤地,沒了氣泡的支撐她很快就會陷下去。


    項青梧從氣泡鑽出來的時候,泥沼已經漫過了她的小腿,她隨手撈起續林,將內力運至腳心,身形如電迅速的踏過泥沼往岸邊飛去,眼看項青梧就要迴到岸上的時候,突然一隻手掌從泥沼裏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腳踝。


    項青梧大駭,一掌拍了下去,“哢嚓”一聲,被拍碎的竟然隻是一隻機械手掌,裏麵還有一根鐵絲緊緊的纏繞在她的腳上,除非她立刻將鐵絲砍斷,否則絕不可能甩開這家夥!


    “該死!”項青梧胸口騰起一股怒氣,眼看著身體又要往下陷,她不得不運足了內力連帶著泥沼裏的那個人往岸上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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