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與靈魂之間是會有相互感應的,所以安平是知道自己的另一個魂魄在段府做了什麽的,心中便害怕安惠娘會因此怪罪她,才會如此說道。


    “傻姑娘,說什麽傻話,你可是姑姑的捧在手心裏都怕化了的小小姐啊,姑姑又怎麽舍得怪你,又怎麽會對你失望呢?傻姑娘。”安惠娘伸出手替安平擦掉掛在眼角的淚,輕聲安慰著安平。


    “姑姑,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安平拉住安惠娘的手,哭個不停。


    “沒有你,姑姑也活不下去的。”安惠娘輕輕捧起安平的臉,繼續說道,“平兒,迴去吧。”


    “不,我不走,我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你……”安平哀求著不停的搖頭,“我不走,我不走……”


    “平兒,你聽姑姑說,你是喬家唯一的後人,平兒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你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你不知道,在你娘還懷著你的時候,你娘啊就給你留下東西,放在橋東家的西巷口的永安當裏,你去那裏管那永安當裏的老板要,他會給你的,到時候你就拿著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去找你的姥姥。”安惠娘一字一句的交代著安平。


    “不……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姑姑……我就想留在你的身邊,姑姑……我才不要管什麽喬家的事,我隻要你,姑姑,你知道,平兒什麽都不要,平兒隻要你,姑姑,你知道的……”


    “傻姑娘,沒有誰是離了誰不能活的,你聽姑姑的話,你是喬家之後,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姑姑交代到這裏也該走了……”說著,安惠娘就又慢慢的化作了一陣風雲,“姑姑會化作人間的風雨陪著你。”


    “不要,姑姑,姑姑,平兒求求你,你不要走,姑姑,平兒求你了,平兒求你了……”安平緊緊抓住安惠娘的手,不鬆開,安平生怕下一秒安惠娘就又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了。


    可無論安平怎麽哭喊著挽留,安惠娘還是化作了一陣風雲,從安平手裏滑走了,安平緊握著自己剛剛握住安惠娘的手,彷佛上麵還有安惠娘的溫度,安平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嘶啞著聲音大聲哭了起來。


    姬九裏看著安平,微微皺了皺眉,不得不說,這安平倒真的是個可憐人。


    次日天亮,乍然站在床邊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安平,疑惑的開口問道,“九裏,你說她這魂魄都歸體了,她怎麽還不醒啊?”


    姬九裏坐在桌上,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你問她去啊。”


    昨日收迴這離體的兩個魂魄之後,姬九裏就帶著安平離體的兩個魂魄,又重新將安平的魂魄帶進了體內,又帶著安平出了山洞。


    等到天亮,兩人又帶著安平進了城,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逃出段府的劉管家也終於趕上山,見昨日老爺那副模樣,看來還真是鬼來了無疑,莫不是夫人真的魂迴了?到現在已經是卯時了,劉管家跑到淨庵觀,來不及喘氣,就伸手拉住門上的門環,不停的撞擊著門,發出“咚咚”的響聲,“道長,道長,道長開門啊……”


    幾個正在觀裏拿著掃帚打掃的小道士,聽見唿喊聲,趕緊放下手中的掃帚,一路小跑到門前,將門拉開,手捏一串佛珠,“施主有什麽事嗎?”


    “我要見淨慈道長,我要見淨慈道長,現在就要見!”劉管家拉住小道士的事,語氣急忙的開口。


    “你們若是來上香的……”淨慈老遠便聽見了這裏的雜音,就想著過來瞧個究竟,走到門口時,卻發現站在門口的是段府的劉管家,止住了後話,隻是疑惑的喚了一句,“劉管家?”


    劉管家看著淨慈走了出來,忙跪在地上,哭著訴說道,“道長,道長……道長,段府鬧鬼了……”


    “鬧鬼?”淨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段府一向平和,怎麽會突然鬧鬼呢?會不會是安平的靈魂,可是不該啊,安平不是被那巫池裏邊的神獸吃去了嗎?難不成是安平的怨念隻有怨念的靈魂,羅刹!對,羅刹,隻有羅刹黑白無常才不敢收,那這惡鬼就一定是安平。


    “是啊,道長,段府的院子裏鬧鬼了,道長,我家老爺還在府裏呢,你快隨我下山去救我家老爺吧,道長,你快隨我下山吧……”劉管家對著淨慈不斷的磕頭,哭著請求淨慈隨他下山去救段信。


    淨慈看著劉管家愣了愣神,隨後一手執於胸前,另一手一下一下的撥動著手中的佛珠,故作坦然一笑,“這大白天的哪兒來的鬼?劉管家就莫要拿貧道尋開心了。”要知道,這羅刹可是會吃人的,淨慈絕不會以身犯險。


    “道長,是真的,是真的,道長,我沒有騙你,昨夜……昨夜老爺在庭院裏一直叫喊著,我就提著燈燭趕過去看,老爺卻瘋了似的,說夫人在他眼前唱戲,說夫人要迴來取他的命,老爺便讓我來找你……結果我就遇上了鬼打牆,在院子裏怎麽也繞不出去,直到寅時!直到寅時我才走出段府啊道長,道長,我沒有騙你,我是萬萬不敢拿老爺的性命跟你開玩笑的啊……還請道長隨我下山去救老爺……求道長隨我下山救老爺……”劉管家一邊哭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一邊對著淨慈不斷磕頭,由於用力過猛,劉管家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額頭已經磕破了慢慢的滲出了血。


    劉管家此話一出,淨慈沒有了其他的法子,又想到現在是白天,安平如是一個魂魄是不敢出來的,便才跟隨著劉管家下山,去段府一探究竟。


    安平臉色蒼白,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額頭上卻布滿了細汗,像是進入了夢魘。


    “平兒,甜不甜?”安惠娘剝了一顆糖放進安平的嘴裏,“甜。”安平吃著嘴裏的糖,張開自己的雙手,小小的身子一下栽進安惠娘的懷裏,又仰起巴掌大的小臉看著安惠娘,“姑姑,等爹爹什麽時候不忙了,我們就去找爹爹好不好,我們也買這樣的糖給爹爹吃。”安惠娘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安平的小臉蛋,笑得一臉寵溺,“好,到時候我們就去找爹爹。”


    姬九裏站在床邊,卻見安平突然扯動輕輕笑了笑,這讓姬九裏不由好奇,是什麽樣的夢,能讓安平笑得這樣開心,要知道安平可一直就是在黑暗中長大的,是能有什麽事讓她笑得這樣的舒心。


    姬九裏不知道的是,在四歲之前,在安平的世界觀裏,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平兒……”夢中的安平隻聽得一聲唿喊,緊接著在安平夢裏的安惠娘就突然消失不見了,小小的安平嚇得大哭,緊接著,安平就突然從夢裏驚醒過來,“姑姑。”


    安平這一聲唿喊,便睜開了雙眼,也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姬九裏看著突然醒過來的安平,勾了勾嘴角,“我的好平兒啊,你可算是醒了,真叫我好生擔心。”


    頭頂傳來姬九裏的聲,安平便抬起自己因為昏睡過久而變得沉重的頭,看了一眼姬九裏,沒有說話,而後又低下頭怔怔的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姬九裏踱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個倒扣的茶杯,提起桌上的茶壺,將杯中填滿,才放下手中的茶壺,接著,姬九裏又拿著茶壺不緊不慢的走到安平的床邊,將手中的茶遞到安平眼前,“好平兒,你姑姑說得對,在這個世界上誰沒了誰都可以好好的活著,你又何必死揪著安惠娘的死而放不下。”


    安平沒有說話,隻是接過姬九裏手中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掉的茶杯的遞給姬九裏,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多謝。”


    姬九裏拿過安平手中的茶杯,在手中轉了轉,笑著反問,“平兒謝我什麽?是這杯茶水的恩情,還是招迴你魂魄的救命之恩。”


    “你怎麽想,便是什麽。”安平迴了姬九裏一句。


    “這樣啊,那在下就當你方才那句謝謝是謝這茶水之恩了。”姬九裏衝安平笑了笑,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茶杯。


    “請便。”安平沒有心情與這神獸做太多糾纏。


    聽到安平的話後,姬九裏點了點頭,“那這救命之恩你可如何謝我?”說罷,姬九裏突然俯身靠近安平。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安平心中一嚇,一個沒穩住,身子便要往後倒去。姬九裏眼快,伸出一隻手攬過安平的楊柳腰,將安平控製在自己懷裏。


    安平看著近在咫尺的姬九裏,惱羞的開口,“放開我。”


    “平兒,你還沒說怎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呢?”姬九裏莞爾一笑。


    “你要如何?”安平看著眼前笑得人畜無害的姬九裏。


    “凡人不是又一句話叫滴水之恩當湧泉想報嗎?更何況是這救命之恩,我看過凡間話本子,裏麵都寫著‘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的戲碼?平兒要不要參考一下?”姬九裏依舊是笑得人畜無害,但眼中卻多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目光。


    安平自然知道這是姬九裏在戲虐她,安平看著姬九裏突然扯嘴一笑,“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些以身相許的女子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哦?那平兒講講。”姬九裏似笑非笑的看著安平,他倒要看看這個凡人要如何替自己解圍。


    “因為女子的救命恩人一定是很帥氣的公子。”


    “我不好看,嗯?”


    “好看啊,但我們這些凡人更喜歡人,而不是畜生。”安平看著姬九裏,也跟著無害的笑了笑。


    姬九裏看著安平愣了愣,沒想到啊,自己竟然被這個凡人反將一軍,還真是小瞧她了,“罵我畜生,那平兒與我為伍,你又算是什麽?”說著,姬九裏就鬆開了放在安平腰間的手,直起身子。


    “與你為伍?算不上,我們隻是各取所需罷了。”安平又接著麵無表情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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