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我來接你迴家。”餘熠鬆開緊握的雙拳,佯裝輕鬆地模樣上前去拉顧清影。


    顧清影心生不舍,定在了原地。


    “阿影?”


    “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明日啟程吧。”顧清影掙開餘熠的手,低著頭徑直離開。


    落荒而逃一般。


    “顧……清影……”餘熠猶如一頭受傷的小獸,看著顧清影離開的方向紅了眼。


    “梓冉君,離她遠點。”


    顧清影已走,餘熠不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眼神中透著疏離與淡漠。


    顧清影不在,他還是那個桀驁不馴,卓爾不群的餘少主,有些東西他絕不容外人窺視。


    藍月歌看著餘熠也隨後離開的身影,眼神中滿是惶然,他究竟是怎麽了。


    是夜,藍月歌等了許久,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麽。


    當咚咚的敲門聲真真切切地傳來之時,他忽然就知道了。


    原來,他在等她。


    “你來了。”藍月歌目光沉沉,望著門口那個大大的笑臉擠了進來。


    “你知道我會來?”


    顧清影歪著頭,印在藍月歌的眼中。藍月歌沒有迴答,卻是淺淺地勾了勾唇。


    是了,今夜她若不來,便不是那個顧清影了。


    “我是來告別的,明日我就要離開了。”顧清影一臉惆悵。


    她終歸是乾陵的首席弟子,此間事已了,她也該迴去了。


    “嗯。”


    “來一杯?”顧清影眨著眼,無視藍月歌略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一臉無辜地從乾坤袋中撈了兩壺酒出來,倒了一杯出來,遞了過去。


    藍月歌看著顧清影如同小兔子一般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接過了她斟的酒。


    “嘿嘿,能讓梓冉君陪我破禁,當真是三生有幸。”


    顧清影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頭一仰,一飲而盡。


    “哈,好酒。”


    顧清影一臉享受,臉色迅速升騰出兩抹酡紅,果然還是易醉的體質,毫無改進,想起她被送來雲陽的緣由,藍月歌不由失笑。


    小小的斂華居中,此刻迎來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和靜謐。


    明明離別在即,卻好似歲月靜好。


    “阿影。”


    “梓冉君。”顧清影雙眸也染上了迷離之色,輕聲喚著藍月歌。


    藍月歌一杯飲盡,就放下了杯子,幽幽歎了口氣。


    “你醉了。”


    “沒有,我的酒量可好可好了。”


    顧清影隻覺得心口被灼了一般難受,她將杯子拍在桌上。


    “梓冉君,來。”


    說完,就不管不顧去扯藍月歌的袖子,晃晃悠悠地拉著藍月歌就往外走。


    曼華劍出,顧清影放開藍月歌,於之前秘境中她與阿留所在的樹下,舞起劍來。


    一舞傾人城,再舞傾凡塵。


    藍月歌看的有些癡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次日清晨,藍月歌醒來後猛地坐了起來,他竟是睡到了現在。


    他迅速翻身起來,未著外衫就快步走到了顧清影先前的房間,推開門,這裏早就沒有了人氣。


    昨夜,顧清影不曾宿下。


    那她人呢?已經走了嗎?


    頭有些痛,後來他們又飲了許多,分明她醉的比他厲害,他怎的才醒?


    顧清影啊,顧清影,你究竟要做什麽?


    藍月歌走迴自己的房間,這才發現桌上竟放著那把顧清影從不離身的星羽琴。


    藍月歌輕撫過琴弦,想到那日被困熔岩深穀,她問他,是否習過音律。


    後來她的手,傷成那般,在畢業之試中,又將琴借了他。


    沒想到,今日她走了,卻將星羽琴留了下來,怪不得要對他施昏睡訣,是怕他拒絕嗎?


    那個傻瓜沒有留隻言片語,但他知道她是將琴贈他了。


    將她的情,贈了他。


    藍月歌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怎麽辦,他竟難受至此,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動了心,可他究竟能如何呢?


    二十多年來,他從未像此刻那般心亂。


    他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人,那個人那般深愛他。


    他卻不能。


    他已失去至親,這摯愛他卻不得不舍。


    世間至苦,他該如何?


    顧清影時隔一年迴到乾陵之時,人人都在觀望,這乾陵一霸有沒有在雲陽良好的熏陶下改過自新了。


    就連乾陵城中都冷清了許多,好些人索性攤子都不支了,躲在家中,嗯,觀望,觀望一下先。


    這次迴來,顧清影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樣了,沒有在街上停留,直接迴了乾陵,還很自覺地自己罰跪祠堂。


    這……眾人有些看不懂了。


    雖說他們都有些懼怕顧清影這個混世魔王,但這次雲陽修學,她似乎並未犯錯,反而先是通過了首席試煉,再又通過了極難的畢業之試,拿到了進入藏書閣密閣的資格,要知道,上一個進入那兒的,可是沐月宗的越無忌啊。


    整個一有功之臣啊,怎麽就自個兒罰跪了呢。


    別說他們不明白,連餘正琤都不明白,可當他忙完去祠堂時,又被告知顧清影跪了幾個時辰就又自己走了。


    什麽情況?


    餘正琤一臉懵,又離開了。


    後麵的幾個月,藍月歌一直呆在雲陽,藍義寧與藍雲逍總是隔三差五地出現在他眼前,帶來顧清影的消息。


    傳聞,她一迴乾陵,就在自罰跪了祠堂。


    傳聞,她一迴乾陵,就帶領師兄弟們修習禦魔之法。


    傳聞,她一迴乾陵,就開始頻繁接紫令委托。


    一時間,名聲大振。


    那般地不像她。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唯一像她所為的,便是與餘熠大醉一場,被餘正琤丟進祠堂。


    但是,哪裏來的那麽多傳聞呢,無非是有心留意罷了。


    至於那場宿醉,顧清影可真是覺得冤。


    那一夜。


    她守著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在屋頂獨飲,餘熠偏偏過來湊熱鬧。


    “顧清影,你搞什麽呢?”


    “餘熠?是不是你換了我的酒?”顧清影提著一個酒壇,當得一聲砸在屋頂上。


    這酒竟然喝不醉。


    “你可真好意思說,上次你醉酒,惹了多大的禍事。”餘熠直接承認,“我爹說了,將整個乾陵宗的酒全部換成果釀了。”


    “什麽嘛。”顧清影撇撇嘴,有些不滿。


    餘熠坐到她身邊,感覺顧清影有些不對勁。


    “你到底是怎麽了?”


    她迴到乾陵後的所做的,都太不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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