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疾的表情有些令人難以捉摸,他皆著說道:“番僧還告訴了本王其中的秘密。這《大玄神冥卷》乃是不祥之物,其中的二十二種武功皆是西域奇士耗盡一生心血四處收集而來,傳說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絕世武功。由於那寫書之人在墨水之中混入了自己鮮血,那書便有了幾分殺氣,怨念和邪氣。成書之時,寫書之人吐血身亡。更有傳說,那書遇火不焚,入水不爛,無法銷毀,輾轉流離,藏匿在西域民間。”


    “世上竟有如此邪門之事?”青狻猊一臉難以置信。


    應無疾繼續說道:“更為邪門的是,其中記載的武功極為兇狠,威力巨大,但凡隻練其中一種,登峰造極之時便可橫掃江湖。故而即使那書十分邪門,已然有不少人妄想得到它,想要稱霸西域武林。”


    青狻猊問道:“西域早有入主中原之意,西域既有如此奇書,那想必也有練成之人,那為何他們不來中原一較高下。倒是屬下聞聽西域武林曾遭逢浩劫,元氣大傷,直至今日也沒能恢複,難道......”


    “不錯,正與那《大玄神冥卷》有關。”應無疾點了點頭,“此書在西域流落多年,每逢出世,必會引起天下大亂,掀起一場血雨腥風。西域武林也有一些人因為機遇巧合得到此書,並學會了其中的一招半式,有了名氣。但他們的下場卻淒慘無比。相傳隻要學會了其中的武功,武功練成之日便是練武者斃命之時!而且死狀,極慘。《大玄神冥卷》中記載的武學確實精妙無比,舉世無雙,但一旦學會便如同蠱蟲蝕骨,難以割舍,到最後經脈逆行,氣血爆裂而亡。”


    應無疾說道輕鬆但青狻猊早已驚得汗如雨下,他也縱橫江湖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駭人聽聞的武功:“那......那王爺將這本書......送給了遊晉文......”


    “哼,遊晉文,野心勃勃,欲望極大,為了當上門主不惜殺死養育自己恩重如山的師父。遲早也會像他師父一樣背叛本王。楚雲山該死,他也該死。不過,目前他還有些利用價值,一葉紅總是遊離在本王掌握邊緣,本王擔心有一天他會將當年的事抖摟出來,不如盡早除之。”


    青狻猊便說道:“屬下願意替王爺除去一葉紅,為王爺鏟除心腹大患!”


    應無疾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就憑你?你的武功比那一葉紅如何?”


    “這......”青狻猊聞言便猶豫起來,“屬下的武功確實不如一葉紅,但隻要王爺下令,屬下甘願為王爺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應無疾輕輕一拍龍椅緩緩站起身來,俯視著青狻猊,麵無表情的說道:“好了好了,本王還有事吩咐給你。一葉紅的事便交給遊晉文去做罷。你將此書交給遊晉文,叫他學會了其中的武功之後便動手除去一葉紅,但萬不可傷害刀雪客。若是他真的學會了《無上大玄神冥卷》的武功,別說是一葉紅,便是那秦無劫,也不是他的對手。而當他殺了一葉紅之後,他自己也命不久矣。”


    青狻猊聞言大喜,隨即阿諛道:“王爺妙計,一石二鳥,一下子除去兩個眼中釘肉中刺,實在是英明!”


    應無疾右手一揮,厲聲說道:“還不去做!”


    青狻猊應聲領命,轉身出了大殿。


    且說那遊晉文自那夜起便將自己關在練功房中不讓人靠近,隻在周圍二十丈之外安排弟子日夜輪番看守。對外則是宣稱自己閉關靜修,尋求突破瓶頸之道。而楚輕安長久被關在自己房中,早已從悲傷之中緩過神來,她細細一想,遊晉文從東陵府迴來之後的行為和言談一直甚是反常,而楚雲山之死也是疑點重重,她便有心想要調查一番。但這如今的一葉劍門上下皆是遊晉文的心腹,連她的閨房也有弟子日夜看守,那些服侍她的仆從表麵上對她照顧有加,但難保其不是遊晉文派來監視自己的。


    前些時日的楚輕安被仇恨和怨念蒙蔽了心神,如今清醒冷靜過來,便又恢複了往日的機靈。楚輕安察覺到遊晉文肯定有甚麽事瞞著她,但若是直接問肯定問不出甚麽來,還會打草驚蛇,所以隻能自己去查。


    敲門聲準時響起,門外傳來一聲動聽的聲音:“夫人,該洗漱了。”


    “好。”楚輕安假意答應道,卻閃身藏在了床後,又高聲說道:“進來罷!”房門被丫鬟推開,那小丫鬟端著一個盛水的銅盆走了進來,又將房門關了。轉頭去看,卻尋不見楚輕安。便將盆放在桌上,尋找起來:“夫人,夫人?”


    楚輕安躲在床後,將頭上的珠花取下,扯下上麵的珍珠,攥在手中,見那丫鬟漸漸走進,便將藏在掌心的珍珠擲出,點中了那丫鬟的前頂穴,叫她昏睡過去。丫鬟隨即倒地,楚輕安便將她抱到床上,輕聲歎一口氣說道:“對不起了,有些事我必須弄清楚!”


    說罷便轉身來到門後,隱隱聽見門外動靜,便知曉門外亦有看守,楚輕安便迴到床邊,與那丫鬟互換了衣服,又跑迴門後,捏著嗓子模仿那小丫鬟的口氣說道:“快來人呐,夫人昏倒了,快來人呐!”說罷,又跳上了門梁,待房門再度被推開,那門口的兩名弟子衝了進來,楚輕安便落在他二人身後,二人還不及喊出聲來已被楚輕安點住了穴道定在遠處。


    楚輕安又將房門關閉,趕緊離開了此地。猶豫一路不敢抬頭,她也隻能憑著感覺低頭亂走,走了片刻見四周幾乎沒人,便悄悄抬起頭來。見此處並無一人,倒是遠處有不少的弟子。楚輕安看了看周圍的建築,心想道:“此處我之前很少來過,但依稀記得這裏有一處練功房,極為偏僻,但也清幽,故而爹爹生前喜好在此練功。可自爹爹去了之後,這裏便一直無人,如今怎麽多了這許多守衛?難道是師兄?”


    她靈機一動便想出了個法子,在花園中抓了一把土,抹在了臉頰之上,低著頭便往那群守衛之間跑去。守衛弟子見有人衝了過來,忙上前將她攔住,高聲質問道:“你來此地作甚!門主正在閉關,練功重地,不可擅入!”


    楚輕安又捏著嗓子略帶哭腔,裝出一副著急的模樣低頭說道:“刀雪客,刀雪客他殺上來了,打殺了許多弟子,大殿前的弟子已經攔不住他了,就要殺到此處來了!你們快去看看啊!”


    那弟子思量一陣,想起遊晉文閉關之前特地吩咐道,一定要保證他閉關的清靜,尤其要提防刀雪客卷土重來,不想如今刀雪客果然又殺上山來,若是沒能攔下他,門主定會怪罪。那弟子便轉頭對其餘弟子說道:“你們快隨我去前殿阻止刀雪客,快!”


    眾人應聲領命,隨他一起去前殿支援。


    楚輕安心內偷笑,見眾弟子走遠,這才緩步靠近那練功房,蹲在窗下,緩緩探出腦袋,靜靜地看著練功房內的情況。


    房內隻有遊晉文一人,他盤起雙腿,坐在石床之上紋絲不動。而他的麵前放著一本攤開的書。遊晉文形未動,意先動,雙手自兩膝之上緩緩舉起,似有萬鈞之力,那掌心湧現出一股極為雄厚詭秘的黑雲,那黑雲纏繞著遊晉文雙臂,直走而上,雙臂揮動,手腕輕轉,那黑雲亦隨手臂而動,直至黑雲將遊晉文整個人包裹住。


    如此邪門的場景,楚輕安看在眼中,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而遊晉文醉心於練功,並沒有發現窗外的楚輕安。黑雲漸漸四散而去,遊晉文的雙手也緩緩放下,掌心向上,手背貼在兩膝之上,長舒一口氣。遊晉文緩緩睜開雙眼,楚輕安連忙低下身去。


    “這《無上大玄神冥卷》中記載的內功,輪轉無極功,果然神奇。我方才練了第一重,隻覺精神抖擻,氣血充足,內力大增,果然是西域奇術!等到我神功大成之時,便可殺了刀雪客!”遊晉文看在自己的雙手,換換握成了拳頭,不禁冷笑兩聲。他當然會遵循應無疾的命令殺了一葉紅,但也會殺了刀雪客。他對刀雪客恨之入骨,絕不會輕易放過。而當他學會了這《無上大玄神冥卷》中的內功輪轉無極功和劍法神鬼天地劍後,他便可不再懼怕青狻猊,不再懼怕應無疾。到那時,他將不僅是一葉劍門的門主,而是真真正正的江湖之主。


    此時的楚輕安兩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靠坐在窗戶之下,方才遊晉文所練的內功絕不是一葉劍門的武功,而且邪性十足,充滿殺戮之氣。她不敢相信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大師兄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至於遊晉文要殺刀雪客,則是楚輕安早已知曉,她相信遊晉文嘴上答應她會放過刀雪客,但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就如此妥協。


    而那些前去支援的弟子跑到了前殿,卻不見刀雪客蹤影,詢問之下才知刀雪客根本沒有出現,這才反應過來被那丫鬟蒙騙,眾弟子趕忙迴到練功房外,卻再沒找到那丫鬟的蹤影。他們害怕被遊晉文怪罪,故而相約將此事隱瞞。


    天早已大亮,刀雪客等人也各自醒來,柳緣君取出行李中的幹糧,分給眾人。篝火已然熄滅,不過好在它給予了眾人一夜溫暖。除了洛白衣,其他人都沒有睡好。用完早餐,刀雪客便提出要分為三隊,各自從尋找青狻猊當年留下的蹤跡。


    “從客雪山莊下山,想要出雪原,有三條大道。我們分成三隊,分頭去尋找,最後還在山上迴合。無論找到與否,天黑之前,務必要迴來,否則很可能迷失在風雪之中。”刀雪客說道。


    柳緣君則是添了一句:“時隔十年之久,縱然是留下了線索也是極為微小的,還請諸位,仔細尋找。”刀雪客點了點頭,便對那饒夢璃說道:“小璃,你與我一同去罷。”饒夢璃剛要點頭,卻仔細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刀雪客,隻是微笑的說道:“還是柳師姐陪同雪哥哥一起去罷,你們二人更熟悉這裏,還是結伴為好。洛哥哥與任公子一起,我與祝姐姐一起,這樣既好交流,也好尋找線索。”


    刀雪客這還是第一次被饒夢璃拒絕,雖然不知饒夢璃是何想法,但也隻得微笑著遂了她的願。饒夢璃便跑到祝清秋身旁,微笑的雙眸之中,分明多了一絲警惕。而祝清秋卻笑著說道:“小璃妹妹願意和妾身一同前往自然是妾身之幸。”洛白衣雖然有些不願和任山淮一起,但見刀雪客和饒夢璃都有了伴,也不好明說,隻得撓了撓頭,歎了一口氣。


    都安排妥當,眾人便分頭行動。刀雪客與柳緣君往北走,洛白衣與任山淮往南走,饒夢璃與祝清秋往東走。待分開已久,祝清秋突然問道:“小璃妹妹,為何會想到與妾身同行?”饒夢璃停住了腳步,祝清秋迴頭去看她。隻見饒夢璃緊盯著自己的雙眼,徐徐說道:“祝姐姐是真心幫助雪哥哥的麽?”


    “此言何意?”祝清秋笑道。


    饒夢璃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說道:“昨晚你與任公子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祝清秋聞言,臉上的笑容略顯僵硬,這一瞬間仿佛時間凝固,周圍的飄雪也寒冷了幾分。良久,祝清秋垂下眉眼,淡淡的說道:“那你想如何?向刀雪客揭穿這一切?”


    饒夢璃卻搖了搖頭,她的表情有些不解,或者說是有些無奈,她緩緩走向祝清秋,輕聲說道:“祝姐姐,你幫了我們很多次,我們都很信任你。若非你親口說出,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應無疾派來監視我們的。我知道,我知道,或許你有你自己的苦衷,但如果你敢對雪哥哥做出甚麽不好的事,我一定會揭穿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祝清秋微微一笑,轉過身去,那一襲輕柔的白紗在風雪之中飄舞著,饒夢璃看不清祝清秋的麵龐,隻能隱約聽到她說了一聲:“謝謝。”


    饒夢璃接著說道:“昨晚和今天發生的一切,我都不會向雪哥哥提起半個字。隻要祝姐姐與任公子日後能與我們同心同德,不再為應無疾做事,不做不利於雪哥哥的事,小璃,還當你是最好的祝姐姐。”說罷,饒夢璃輕輕拉住了祝清秋的手,又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祝清秋轉過身來,看著饒夢璃天真的笑容,點了點頭,柔聲說道:“謝謝你的信任,小璃。”饒夢璃隻當她答應了,便欣然說道:“那我們繼續去找線索罷。”說罷便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而她身後的祝清秋仍站在原處,慘白的麵龐上不見一絲血色,突然雙眉緊鎖,臉色劇變,玉手緊緊按住胸口,那心髒跳動的愈發劇烈,催動心脈,祝清秋一口鮮血吐在了身旁的雪地上。


    饒夢璃轉過身來說道:“祝姐姐,我們快些走罷!”祝清秋忙將那血跡擋住,擦去嘴角的鮮血,調整好氣息說道:“好。”


    兩人便在這風雪之中尋找著,好在這早上的雪不至於很大,饒夢璃眯起雙眼,看著這天地之間,無邊無際的純白,眼睛不免也有些酸澀。忽見遠方一棵枯樹在風雪之中搖擺,而那枯樹之下有一點刺眼的白。那白色與周圍的雪有些不同,但也難以發現。饒夢璃不禁向那枯樹的方向走去,祝清秋便緊隨其後。


    還有數丈之遠,饒夢璃已然看清,便對祝清秋說道:“祝姐姐!你看!那兒有一具白骨!”祝清秋便說道:“在這冰天雪地,滿天飛雪之中,極易迷失道路,向來是有人闖入雪原迷失了歸程,饑寒交迫而死。有一兩具白骨遺骸,也不足為怪。”


    但饒夢璃還是堅持前去查看,祝清秋便隨她一起走到那具白骨前。二人圍著那具骸骨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發現有甚麽異常,正當二人準備離開時,頓時狂風大作,將那棵搖搖晃晃的枯樹攔腰折斷。饒夢璃與祝清秋急忙轉身,見此征兆,不隻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


    饒夢璃又細細端詳那具骸骨,隻見那白骨的右手不知所蹤,便蹲下身仔細查看,那白骨的右手自手腕關節上一寸便被斬斷,看樣子並不是被困風雪之中死去,而是被人殺死,並且那殺他之人,無論用刀還是用劍,隻怕武功都不會低。


    “祝姐姐你快來看!”饒夢璃將那被斬斷的臂骨指給祝清秋看,祝清秋抬起那骷髏的右手,細細的端詳那斷裂之處的模樣。隻見那斷骨之處,切口十分平滑,且邊緣有淡淡的赤色。這死法有些似曾相識,祝清秋雙眼微閉,仔細迴想起那夜在青蟒盤山觀山下,她與一葉紅一起行事的那晚,死在一葉紅刀下的那幾名青蟒盤山觀弟子,她們的傷口也有淡淡的赤色,與這骷髏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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