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祝清秋自顧自的說道。


    饒夢璃警覺的問道:“祝姐姐說的是誰?”


    “哦,沒甚麽,隻是想起了些舊事,還不能確定。”祝清秋敷衍道,“或許這具骷髏的斷手就在附近,我們再仔細找找看。”說罷,兩人便四下搜尋起來。


    眼見天色漸晚,風雪驟起,兩人想起刀雪客先前所說,無論是否找到皆要早些迴到山莊之上,否則天色一晚便容易迷失道路。饒夢璃與祝清秋便要返程,誰知方才走出六七丈遠,饒夢璃忽然發出一聲驚叫。祝清秋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饒夢璃指了指腳下,她的左腳已然陷入了雪地之中。這雪原的雪十分厚實,走在上麵雖不說是平穩但也不會下陷,如今饒夢璃卻一隻腳陷入雪地之中,想來是有些蹊蹺。祝清秋便幫饒夢璃拔出了腳。隻見那下陷的雪地依然保持著原樣,饒夢璃與祝清秋蹲下身子查看,隻見那下陷的雪洞之中,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隻手骨。


    “原來那斷手在這裏!”饒夢璃欣喜的笑了起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次被她偶然發現,自然欣喜起來。祝清秋見她如此,也微笑起來。兩人用手將周圍的雪撥開,讓那雪洞的洞口開得更大些。那雪洞之中,斷手之下,忽然放出一抹淡淡的幽光,若不是天色昏暗,也難以察覺。


    祝清秋終於展露了真心的笑容,柔聲說道:“這光如此神秘,定是那玉瓶了!”饒夢璃伸手進入雪洞,細細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個極為光滑冰涼的瓶狀物,將其取出,果是一隻玉瓶。且看那玉瓶在昏暗的天色之中,純白的雪地之上,放著青幽的光,那雪白的瓶體上,密布著青色如人經絡一般的紋路,正是那紋路放出的暗光。


    饒夢璃將玉瓶捧在手中,眼神之中滿是驚喜,可下一刻,饒夢璃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紅潤褪去,一口鮮血噴在了那玉瓶之上,那詭秘的光芒便黯淡下去。饒夢璃如遭重擊,雙眼緩緩合上,身體前傾就要栽倒,祝清秋趕忙上前扶住她,擔憂的喊道:“小璃,小璃!”連喚幾聲饒夢璃皆無反應,已然昏厥過去。


    五指鬆開,玉瓶就要摔落,青狻猊閃身接住那玉瓶,捧在掌中奸笑道:“寶貝兒啊寶貝兒,當年不慎將你遺失,險些害慘了我。好在時隔十年你終於有迴到了我的手上?”


    “你這是作甚!你搶玉瓶便搶玉瓶,何苦打傷她?!”祝清秋質問道。


    青狻猊不屑的看著祝清秋說道:“祝清秋,你裝什麽好人。不要忘了,你現在是在為王爺做事!這饒夢璃發現了玉瓶,若是就如此放她迴去,一定會告知刀雪客。不如就在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了她,你再和我一起迴東陵府,向王爺複命!”


    祝清秋見他如此囂張傲慢,又對饒夢璃下如此重手,甚至還要殺她,便阻止道:“你已然拿到玉佛,還不速速離開!我自會向刀雪客解釋,你何須取她性命?”


    “留下禍患,必壞大事!當年就是那老鬼在我刀下救走了那刀雪客,否則哪有今日這許多事?”青狻猊說罷一掌就要朝饒夢璃頭上在打去。方才饒夢璃背後已中一掌,若是在打中要害,必死無疑。


    祝清秋臉色一變,懷抱著饒夢璃,轉身背朝青狻猊,替饒夢璃硬生生接下那一掌。青狻猊沉重的掌力拍打在祝清秋的背上,分散在五髒六腑之中,催動經絡,吐出一口鮮血,祝清秋懷中的饒夢璃也飛了出去。祝清秋轉身落地,卻險些沒有站住腳,搖晃了一下才堪堪站住。


    一對清眸閃爍著看向青狻猊,雙手已有微微顫抖,祝清秋徐徐說道:“你若要殺了她,須先殺了我!”


    青狻猊倒是有些意外,將玉瓶揣在懷中,環抱著雙臂,戲謔的看著祝清秋說道:“祝清秋,這十多年來,你身受王爺厚恩,不尋思報答,如今還要違背王爺的命令,難道你要恩將仇報麽!你甘願為了一個相識數個月的人,背叛養育了你十多年的親人麽?”


    祝清秋聞言,淡淡的笑了起來:“親人?應無疾是養了我十多年,但這十年多來,他隻不過是在利用我替他殺人,替他做事,他把我送上無求宮,讓我習得一身武藝,也不過是為了他自己,他何曾把我當做親人,何曾真正為我想過?就連我祝家那場大火也是疑點重重,我家人死的不明不白,你們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麽?而刀雪客他們不同,他們把我當做朋友,信任我,為了我不惜劫法場,探府衙,讓我知道,這人間尚有真正的感情,而不是冷冰冰的權謀!至於應無疾的養育之恩,我為他做事多年,早已報答完了!”


    青狻猊的雙臂緩緩垂下,十指打開微曲,雲霧頓從掌心中湧起:“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護著她?”


    祝清秋衣袖飛舞,擺開架勢說道:“你可以帶走玉瓶,但你若要傷害饒夢璃,先過了我這一關!”


    “既然你已然背叛王爺,那留著你也無用!這就送你與那饒夢璃一同上路!我倒要看看,不用上虛古琴的夜闌聽雨,還有幾分能耐!”說罷,飛身而起,一拳一掌就要向祝清秋打去。


    祝清秋飄然而起,轉身落地,兩隻衣袖之中“噌”的飛出兩條白綾,飛向青狻猊。一條白綾纏住了青狻猊的腰,另一條則是封住了他的雙手。青狻猊冷笑一聲,雲霧騰開,內力四散,白綾被震得粉碎,青狻猊也翻身躍出,祝清秋連連,青狻猊步步緊逼,祝清秋還沒來得及抽迴白綾,卻被青狻猊扯住,一掌打在白綾上,那掌力便順著白綾直走而下,祝清秋見了,忙用手扯斷白綾,卻仍被翻雲覆雨手渾厚的內力波及,祝清秋另一隻手,食指與拇指一碰,那白綾將自己纏住,才卸去了大半的力。


    白綾散開,祝清秋退了半步,又站在雪地之上。那青狻猊的拳掌已然到了眼前,祝清秋側身閃過,那小臂直直擋在祝清秋眼前,青狻猊便順勢將手向外一掃,祝清秋又下腰去躲,奈何青狻猊抬起一腳又猛然墜下,踢中祝清秋小腹。


    祝清秋跌坐在地,青狻猊連出數掌,祝清秋在雪地上翻滾著躲開,那掌力每次隻差半寸便打中祝清秋,卻陷在雪地中,激起飛雪片片。


    看準時機,那祝清秋的袍袖之中便飛出數根銀絲,直奔青狻猊麵門。青狻猊大驚失色,連忙翻身落下。那銀絲嵌在雪地之中,祝清秋也借此機會站起身來,收迴那銀絲,兩人又迴到了最初在雪地之中對峙的情形。


    “玄寒遊絲?”青狻猊徐徐說道,“真是後生可畏。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學了了玄寒遊絲,看來那無求宮宮主還真沒拿你當外人。若說是我與你年紀一般時,必定不是你的對手,可如今我已然練成了翻雲覆雨手,你已是必死無疑!”


    祝清秋卻不說話,雙手緩緩舉起,一高一低,玉腕輕轉,掌心向上,十指微曲,那玄寒遊絲又從袍袖之中飛出,隻不過不再是寥寥幾根,漫天的銀絲密密麻麻,支撐了一張天羅地網,盤結在青狻猊的頭上。青狻猊飛身想要躍出那天羅地網之下,可那銀絲仿佛是存在生命一般緊隨不舍,網已織成,鋪天蓋地,猛然落下。


    青狻猊不再後撤,左手握拳,右手化掌,雙臂抬起,一拳一掌向上打去,銀絲與拳掌相碰,祝清秋雙臂一曲,收迴到腰際,那玄寒遊絲織成的網也收緊起來,將青狻猊困在其中,那銀絲割開青狻猊的皮肉,留下數道血痕,青狻猊身形晃動,內力澎湃而出,雲霧頓起,卻難以衝破那張網。而此時祝清秋的表情也不好受,麵色慘白,柳眉緊鎖,蒼白的雙唇沒有一絲血色。


    正在僵持之間,青狻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陰笑,冷冷的說道:“就憑這張破網,也困得住老子麽?”祝清秋聞言大驚,青狻猊掌變拳,拳化掌,雙臂一振,那內力比先前驟然高了許多,那銀絲也顫動起來。


    雲霧一閃,祝清秋胸口心髒處的疼痛再次顯現,身形劇烈顫動,如遭雷擊重錘,鮮血一滴一滴順在緊閉的雙唇滴下,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終於克製不住,祝清秋一口鮮血噴出,祝清秋身子一軟便跪了下來。


    玄寒遊絲網瞬間崩潰,落在地上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青狻猊大笑著一步步走向跪在雪地之中按住胸口顫抖的祝清秋,緩緩地說道:“祝清秋啊祝清秋,你當真以為王爺沒有防備過你?你當真以為王爺不知道你會叛變?你是不是從某一刻開始,心髒便陣痛起來,平時無事,可一旦發作便會催動心脈,若劍刺刀絞,疼痛難忍,生不如死,還會全身無力,內力暫失,還會止不住的吐血。你知道,這是為甚麽麽?”


    祝清秋喘著氣斷續說道:“你們......下了毒......”


    “下毒?王爺可不屑對你用毒。你已然命在旦夕,我不妨告訴你,你所中的並非是尋常的毒藥,而是王爺命人煉製的奇門控魂鎖。”


    “奇門......控魂鎖?”祝清秋的不解的說道。


    青狻猊踱步著解釋道:“不錯,奇門控魂鎖。這鎖乃是源自北國一種毒草,名叫移心貪狼草。用內力為火將此草化為齏粉,混在水中,平時為透明液體,看上去與水無二。但一旦服下,便會在心髒生根,無色無味,無相無形,但會步步蠶食宿主的生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受盡折磨。發作時間,不定。與南疆蠱蟲的不同之處便是這奇門控魂鎖,除了用煉藥者自己的內力將毒驅散,否則,無藥可救。”青狻猊故意將無藥可救四字說的重些,好叫祝清秋膽戰心驚。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祝清秋竟然大笑起來,她緩緩抬起頭與那青狻猊對視,不屑的說道,“我早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過一死罷了,有何懼哉?妾身的命本該就在那場大火之中隨家人而去,苟活至今為奸人賣命多年,也犯下了許多罪過,如今正好,可以和妾身的父母,和繈褓中的弟弟,在地府相會......”


    青狻猊聞言有些怒氣,但轉念一想,又心生一計,便走到祝清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不僅你中了這奇門控魂鎖,那任山淮也一樣。他似乎,對你有些感情啊,啊哈哈哈哈......”


    青狻猊的笑聲被雪原吞噬,祝清秋卻顫抖起來,止不住的搖頭:“不會的,任公子怎麽可能也中了奇門控魂鎖,不會的,不會的......”


    “王爺原本打算若你們乖乖執行任務,待到找迴玉瓶,便會替你們驅散奇門控魂鎖,但如今你們已然顯露叛行,就等著飽受折磨了罷。”青狻猊接著說道,“哦,還有一事。你那心心念念的弟弟,也還活在世上,說不定,你們很快就會相見了。”


    祝清秋聞言,跪坐在雪地上,扯住青狻猊的衣衫哭嚎道:“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我弟弟在哪,他究竟在哪?求求你告訴我......”


    青狻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背後的左手緩緩張開,又握成拳頭,猛然出手向祝清秋打去,一拳打在祝清秋的右肩之上,將她擊飛數丈之遠,在半空之中更是連連吐血。青狻猊不肯就此罷手,飛身而起,祝清秋已然跌落在地,沒了知覺,昏死過去,嘴角和白紗之上,盡是鮮血。但青狻猊一掌就要淩空劈下,這一掌必要致祝清秋於死地。


    千鈞一發之際,一根木杖擋住了青狻猊的一掌,青狻猊抬頭去看,正與任山淮憤怒的眼神撞在一起,青狻猊也不猶豫,轉身再拍出一掌,任山淮忙將木杖橫在身前,擋下那一掌,但掌力擴散,木杖竟被震斷,任山淮也連退數步。


    青狻猊又欲打出第三掌,但天際忽然傳來一聲叫喊之聲:“青狻猊!”青狻猊應聲抬頭去看,卻隻看見數道刀光直逼而來,他驚唿一聲,向後連翻數個筋鬥,欲圖躲開接連而至的刀氣。怎奈那刀氣正劈在臉上,雖躲過了大半,但青銅狻猊麵具上,卻留下了一道刀痕。


    刀雪客,柳緣君,洛白衣一起落地,擋在任山淮,祝清秋,饒夢璃三人身前。青狻猊緩緩轉過臉來,右手輕輕劃過那麵具上的刀痕,怒火中燒,但又懼刀雪客等人人多勢眾,實在不好對付,又怕失了手再丟了玉瓶,還是不要糾纏,早些迴東陵府複命為上。


    青狻猊眼珠一轉,便將手伸入懷中,佯裝要施放暗器,柳緣君見他如此,便高聲喊道:“大家小心暗器!”說罷,眾人便各自跳開,這正中青狻猊下懷,忙取出金丸丟在地上,借著騰起煙霧遮蔽之時,便逃之夭夭。


    待煙霧散盡,眾人才發覺青狻猊早已逃竄,不見了蹤跡。刀雪客說道:“窮寇莫追,不知道他還有甚麽詭計,今天權且放過他,日後再談。”三人便轉頭去看,隻見饒夢璃與祝清秋皆昏迷不醒,任山淮過坐在地,祝清秋則躺在他的懷中。洛白衣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饒夢璃身邊,將她攔腰抱起,就要離開。


    “白衣,且慢!”刀雪客喊住他。


    洛白衣轉頭問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況且祝姐姐和小璃皆負傷在身,若不醫治,必有性命之憂!”


    刀雪客看了看饒夢璃的臉色,又看了看任山淮懷中的祝清秋,歎口氣說道:“還好我們來得早,否則後果不堪預料。”柳緣君走上前說道:“讓我看看。”說罷,便搭上了祝清秋的手腕,為她把脈。可號了許久的脈,柳緣君的臉色越來越沉重,默默垂下了手,並不說話。


    “師姐,祝姑娘究竟怎麽了?”刀雪客問道。


    任山淮也追問道:“柳姑娘,你不必多慮,但請講來。清秋究竟怎麽了?隻有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我們才能做出應對措施,救治她二人啊?”


    柳緣君搖了搖頭,歎氣道:“小璃中了青狻猊一掌,傷勢雖重,但悉心調養,便可恢複。隻是祝姑娘......”


    洛白衣不耐煩的說道:“柳師姐,你快直說罷!”


    “我也不知道祝清秋的情況,她體內的傷倒還好辦。隻是她真氣大亂,內力飄散,好像中了毒,但又不像,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救治,但這虛弱的脈象,隻恐怕祝姑娘撐不了多久了......”


    任山淮聞言慌張起來,連連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這樣的,但凡中毒,一定可以解的,一定可以的......”任山淮心急如焚,不防也吐出一口血,懷中的祝清秋跌落在地,任山淮自己也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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