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山淮聞言便放下心來,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知道祝清秋已無大礙便也有心思閑聊起來。


    任山淮掃了一眼饒夢璃與柳緣君看著刀雪客的眼神,又想起那楚輕安和刀雪客對祝清秋的態度,不禁調侃起來:“嘖嘖嘖,在下真是萬分羨慕雪公子,有如此多的佳人相伴。人生若得一知己,是何等的奢侈。況且雪公子有如此多的紅顏知己,怎能叫人不羨慕?”


    饒夢璃自是臉皮薄,早將羞紅的臉頰垂了下去。柳緣君雖比她開朗些,但被人如此調侃,又是牽扯到自己的師弟,也不禁轉過頭去,誰知又與刀雪客眼神相撞,低頭也不是抬頭也不是,一時僵住,不知所措。刀雪客自己心虛,也是默不作聲。唯獨那洛白衣卻是哈哈大笑。


    見氣氛如此尷尬,饒夢璃便想解圍,開口問道:“雪哥哥怎會到東陵府來,江湖傳言皆說哥哥在一葉劍門與楚姑娘......幸得哥哥沒事,這其中定是有一段奇遇罷?”


    刀雪客聞言便將自己獨自上山與楚輕安告別,兩人墜崖之後的事一並說了,柳緣君早已知曉,便隻是在一旁看著刀雪客微笑。


    待將諸事說完,洛白衣便起身抱拳對任山淮說道:“在下洛白衣,任公子救了我兄弟,如今又救了我們,如此大恩,日後必然想報。”饒夢璃,柳緣君也一齊抱拳感謝道。


    任山淮擺手說道:“莫要再言感謝,江湖兒女,不必多禮。況且日後,我還要像雪公子討要墨寶呢!”眾人聞言也都笑了起來,氣氛也輕鬆了許多。


    再說他們救人之時,那莊丘便趕到王府,門口侍衛將其攔住。莊丘正窩著一賭氣,見此情形,反手便是一個巴掌,朝那侍衛怒吼道:“你一個看門兒的,也敢攔我!你可知我是東陵府府尹!”那侍衛便跪下說道:“小人眼拙,不識莊大人,莊大人恕罪,恕罪......”莊丘沒時間和他閑扯,不耐煩的說道:“還不快開門!”


    侍衛便開了大門,而應無疾似乎知道有人會前來,竟然還未安歇,隻在大殿上獨自坐著飲酒。莊丘見大殿上還亮著燈火,便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大殿,一進大殿便跪坐下來,連聲哀嚎道:“王爺,王爺,不好了啊,王爺,大事不好了......”


    “莊大人。”應無疾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說道,“莊大人不在府衙,卻來本王府上,是何緣故?”


    “王爺,那府衙待不得了啊。今日夜裏有一夥江湖人殺進府衙,府衙官兵是拚死力戰,怎奈我府中官兵稀少,且久疏戰陣,竟然,竟然被他們殺死了九成,他們還險些,險些殺了下官......”莊丘滿臉悲痛委屈,哀嚎著傾訴道。


    應無疾把玩著酒杯笑著問道:“那你可知他們的意圖如何?莊大人又是如何保全自己的呢?”


    莊丘聞言,自是心虛,便支吾起來,磨蹭了良久才笑聲迴答道:“他們想去大牢劫囚,還威脅本官放人......”


    “這麽說,莊大人放了那些江湖亂黨?”應無疾佯怒道。


    莊丘聞言,自以為死期將至,驚得向後一仰,又翻轉著爬了起來,跪下連連叩首求饒:“王爺恕罪,王爺恕罪,下官該死該死啊,但是府衙之內的士兵實在太少,下官真的是擋不住啊......”


    直看著莊丘將額頭磕出血來,應無疾這才大笑起來,莊丘滿臉疑惑的看著應無疾,而應無疾隻是笑著說道:“莊大人勿慌,這夜入府衙,殺人劫囚,乃是本王的安排。”


    莊丘聞言驚唿一聲,滿臉難以置信,有很快冷靜下來,臉頰的一邊抽動起來,不知是笑還是哭,那額頭上的血順著肥胖的臉滴落下來,又叩了一個頭,咬牙切齒的略帶不滿的說道:“原來是王爺的安排......王爺,英明。”說罷,又小聲嘀咕道,“你倒是通知我一聲啊。”


    不想這句話卻被應無疾聽見,便質問道:“怎麽?莊大人是在怪罪本王沒有事先通知你麽?”


    “下官不敢!”莊丘忙惶恐的說道,便起身說道,“下官告退。”說罷便要往大殿外走。“莊大人且慢。”應無疾從九龍椅上緩緩站起身來。莊丘便又轉過身來躬身說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應無疾隻怕莊丘此時迴府衙毀壞了自己的計劃,便說道:“天色已晚,莊大人且在王府之內暫歇一晚,待天亮之後再匯府衙。”“屬下遵命。”莊丘便隨仆人去了廂房之中歇了。而應無疾還在等待著天亮之後的好戲。


    而在遊晉文等眾棲身的客棧之中,遊晉文叫幾個女弟子服侍楚輕安洗了身子,換了衣裳。眾弟子也都換了衣衫,將帶有血汙的衣服全都焚毀。楚輕安已然蘇醒過來,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刀雪客,而是遊晉文。遊晉文見她醒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道:“輕安,你醒了。”楚輕安的腦子還有些迷糊,輕聲說道:“雪哥哥......雪哥哥情況如何......”


    聽聞雪哥哥三個字,直叫遊晉文心寒,臉色巨變,那笑容也僵硬了起來,淡淡的說道:“輕安,我是你大師兄,遊晉文呐。”


    “大師兄......”楚輕安漸漸清醒過來,隻是脖頸處還有些疼痛,便扶著自己的脖子坐了起來,遊晉文便扶著她靠在床邊,守在她身旁。遊晉文輕聲說道:“你的傷勢已經無礙了,待天亮之後,師兄便去替你抓些藥來,不消一兩日,你就康複如初了。我已吩咐店家去做些吃的來,待你吃飽之後便好好歇息一晚罷。”


    楚輕安仍是有些虛弱,隻得強笑著說道:“多謝師兄了。”說罷又咳嗽起來。


    遊晉文輕拍著她的脊背,雖仍有些擔憂,但卻輕聲笑著說道:“我們本就是一家人,有甚麽好謝的。”


    “隻是我們住在城中,沒有危險麽?”楚輕安問道。


    遊晉文則迴答道:“你傷勢未愈,還需好好休息。明日再做計較。至於那東陵府衙,如今元氣大損,一時半會兒還無力追捕我們。”楚輕安聞言便點了點頭。


    說罷,遊晉文便又起身對身後的一眾弟子說道:“你們都先迴房各自休息罷,我在這照顧輕安就好了。待明日替你們師姐抓了藥,便啟程迴叢劍山。”


    “是,門主!”眾弟子齊聲應道,便各自迴房去。


    楚輕安聞言有些疑惑,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總有些心神不寧,待眾弟子皆離開之後,她便看著遊晉文的雙眼。而遊晉文則有些心虛,隻將眼神錯開。楚輕安便開口問道:“師兄,他們為何稱你為門主?莫非我爹爹已然將門主之位傳給你?”


    遊晉文聞言,麵露難色,坐在床邊支支吾吾,斷續說道:“師父他...師父他已然年邁,加之以為你已然墜崖身亡,傷心過度,無心操勞門中事務,故而...故而讓我暫代門主之位。”


    楚輕安天生聰穎,見遊晉文眼神閃爍,談吐含糊不清,早已懷疑在心,便故意說道:“我爹爹雖然年邁,但身子一直硬朗,精神也很好,縱然因我身死而傷心,也絕不會擱置門中事務。況且爹爹雖有傳位給師兄的意思,卻也不會如此草率。如今將我救出府衙,爹爹又如何不會親自前來,而是叫師兄做個代理門主呢?”


    遊晉文被楚輕安說的啞口無言,一時無法迴答:“這......”


    楚輕安便故作生氣,起身從床上下地,便要往門外走,遊晉文慌忙將她拉住,忙問道:“輕安這是要去哪裏?”


    “既然師兄不肯與我明說,那我便先迴一葉劍門,找爹爹問清楚。”說罷,又要扭頭離去。


    “輕安!”遊晉文哀嚎一聲,楚輕安轉頭看他,卻看見遊晉文撲通一聲跪下,又驚又疑,便轉身要扶起遊晉文:“師兄這是何故?”


    遊晉文隻是跪著,並不肯起身,垂著頭哀痛的說道:“你不必去了,師父他就在此處。”


    楚輕安聞言便欣喜起來,那俏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不禁問道:“我爹爹在何處?為何沒有來看我?師兄你快說呀。”


    遊晉文便起身,去隨身的行囊之中取出楚雲山的骨灰壇,捧在手中遞到楚輕安身邊,楚輕安有些發愣更是疑惑萬分,不禁後退了一步,問道:“這是何物?”


    “師父在此!這便是他老人家的骨灰!”遊晉文此言一出,便流出淚來,又單膝跪下,垂著頭哭泣不止。


    楚輕安連連後退,隻覺得渾身無力,頭暈目眩,靠在那門板之上止不住的搖頭,胸口一痛,眼前一黑,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來,隻說一句:“師兄......莫要騙我......”便昏厥過去。遊晉文忙將骨灰放在桌上,又去將楚輕安抱在懷中,連聲唿喚,楚輕安卻不能應答。遊晉文便將她抱迴床上,細心守候一夜。


    不知過了多久,楚輕安複又蘇醒過來,隻是滿臉憔悴,雙眼紅腫,昏睡之時仍在默默流淚,叫遊晉文好不心疼。楚輕安睜開雙眼,便看到遊晉文守在床邊,窗外星點陽光照進房來,眾弟子則站在遊晉文身後。


    楚輕安掙紮著坐了起來,遊晉文扶著她靠在床邊,隻見楚輕安嘴唇顫動,麵色慘白,緩緩地抬起手臂,手指指著那骨灰壇,遊晉文便將骨灰壇遞到楚輕安手中。楚輕安則是抱著骨灰壇默默流淚,那淚水也滴在那純白的骨灰壇上,暈染開來。


    “輕安......”遊晉文輕聲唿喚。


    楚輕安已然接受了楚雲山已死的現實,便冷冷的問道:“師兄,你且告訴我,爹爹是為何而死,又是誰殺了爹爹......”


    “輕安,你且休問,待養好了身體,我們迴了一葉劍門,我再將此事一一告知於你。”遊晉文說道。


    “快告訴我!”楚輕安有些不耐煩,急躁起來又惹動心神,一陣咳嗽。


    遊晉文迴頭看了看那些弟子,皆是他的心腹,便輕聲說道:“師父與我等一直以為你與刀雪客墜落采劍崖身死,卻不知你已然逃出生天。而師父每日以淚洗麵,思念過甚,又積勞成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實在是不能處理門中事務,便叫我暫代管理。後來我們於江湖之中得到消息,聞聽你身陷東陵府府衙大牢之中,師父便率領我等來救,途徑廬安府,師父想去拜會那十鬼堂的蕭無痕,並請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請他出手相助,助我等一臂之力,救你出來。可他們非但不念及舊情,反倒認為是你勾引刀雪客又害死了他,故而相爭起來。便是那十鬼堂殺害了師父。”


    “十鬼堂?”楚輕安聞言疑惑起來,便問道,“不可能!前日在一葉劍門上,爹爹和蕭堂主英雄相惜,相談甚歡,又如何痛下殺手?況且那十鬼堂中除了蕭堂主,其他人皆不是爹爹的對手,莫非其中有甚麽誤會?”


    “誤會?哼!”遊晉文站起身來高聲說道,“我親眼所見,能有何誤會?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親眼所見,又有何誤會!是,那十鬼堂皆是些烏合之眾,憑他們如何奈何得了師父,可他們這些江湖宵小陰險毒辣,無惡不作。師父為了避免誤會,之一獨自前往,那十鬼堂先是口出狂言侮辱你和我們一葉劍門,也是他們先動手圍攻師父,師父為了自保隻得出手打傷他門中些許弟子,怎奈他們見弟子受傷,便也不顧臉麵,施放暗器,背後偷襲,將那下三濫的招式一並使出來,那十鬼又合力去打師父,卻被師父一一擊退。那蕭無痕雖一開始並未出手,卻在最後一刻,將師父打傷,又是那十鬼堂中人趁師父元氣大傷,從背後一刀將師父殺了!待我趕到之時,師父已然死去,而蕭無痕等人的手上,卻還沾著師父的血,這難道還有假麽!”


    楚輕安越聽越氣,怒火中燒,怒火攻心,不禁雙眉緊鎖,渾身顫抖,又退出一口血來,遊晉文忙扶住她,將楚輕安抱在懷中,卻感受到那楚輕安渾身冰涼,仍在顫抖。


    楚輕安靠在遊晉文懷中,衝著眾弟子問道:“你們都是......親眼所見?”


    眾人一齊迴答道:“迴師姐,我等皆親眼所見,十鬼堂眾人以眾敵寡,殺害師父,遊師兄想為師父報仇,也被暗器所傷,險些丟了性命,遊師兄所言,句句屬實。”


    遊晉文與楚輕安相視一眼,楚輕安臉上還帶著淚痕,擔心的問道:“師兄可還有事?”遊晉文拍了拍她的脊背笑著說道:“師兄已然無事了。”


    那些弟子又說道:“我等恐群龍無首,便推舉大師兄做門主之位。可遊師兄心係楚師姐,不肯做這首位,隻說要救出楚師姐。我等不依,百般懇求,遊師兄才勉強暫代門主之職,說要救出師姐後再商議。”


    “十鬼堂——”楚輕安又抱著骨灰壇,放聲嚎哭起來,撕心裂肺,痛斷肝腸,直將嗓子哭啞,痛哭失聲,淚湧如泉,任遊晉文如何安慰也難平息。


    過了許久,楚輕安才緩過神來,隻是還有些哽咽,她轉頭看著一臉擔憂的遊晉文,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又念及從小到大的情分,便握住他的手,遊晉文也緊緊握住楚輕安的手,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良久,楚輕安才緩緩說道:“我爹爹在世時,早有承諾......如今我便代我爹爹向爾等宣布。”


    遊晉文便鬆開她的手,與眾弟子一齊跪倒在床邊拱手說道:“靜候師妹(師姐)吩咐!”


    楚輕安坐在床上,左手抱著楚雲山的骨灰壇,右手擎住那折雪劍,將劍舉過頭頂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楚輕安在此,對這折雪劍立誓!我一葉劍門與十鬼堂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生定要逃迴這筆血債,叫他們血債血償!”


    “我等遵命!”眾人齊聲喊道。


    楚輕安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另外,我在此以一葉劍門老門主之女,一葉劍門大小姐的身份,在此待我爹爹宣布,任命他老人家生前的首座大弟子遊晉文,為我一葉劍門第二代門主,掌管門中大小事務!遊晉文皆令!”


    “輕安,這......”遊晉文還有些猶豫,楚輕安又說道:“還請師兄不要推辭。”


    眾弟子也一齊說道:“還請師兄不要推辭!”


    “如今,我便將折雪劍,和我自己,以及這偌大的門派,一同托付在師兄手上。”楚輕安冷冷的說道,不帶有一絲情感,將折雪劍雙手遞與遊晉文。


    遊晉文便接過折雪劍,既得了門主之位,又得到了佳人傾心,遊晉文心中早已狂喜難耐,又強壓著不顯現在眉眼之上。接過劍後,便將折雪劍擎在手中,站起身來,舉著劍立誓道:“剿滅十鬼堂,誅殺蕭無痕,為師父報仇!”


    “剿滅十鬼堂,誅殺蕭無痕,為師父報仇!”


    眾弟子齊聲高喊,楚輕安又咳嗽起來。遊晉文便將她抱住,楚輕安卻是下意識的閃躲,叫遊晉文略顯尷尬,楚輕安隻得說道:“師兄,我現在心亂如麻,能否讓我一個人靜靜。”說罷,便抱著骨灰壇轉過身去,蜷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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