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雪客怎會沒有防備,在那金鏢擲出的刹那間,刀雪客便做出了準備,掌風將金鏢打開,又折返迴去,刺中那青狻猊右臂。青狻猊隻覺肉痛,卻又分身來打,俯衝下來,使了全身氣力朝刀雪客打出兩掌。刀雪客也不閃躲,右腿後撤半步,紮穩馬步,內力流轉,抬起雙手去擋。


    四掌相對,內力化作狂風,卷起風沙。這地牢之中他人無不微閉雙眼,不敢去看,又連連躲閃那颶風。對掌不過片刻,兩人便各自彈開。


    刀雪客連退數步,右腳抵在入口的台階上,一掌打翻了楚輕安身邊的士卒,為楚輕安解開繩索。


    青狻猊在空中輪擺雙臂卸去力道,連連翻騰。柳緣君見狀,忙舉起雙槍,就要向他背後刺去。


    地牢大門猛然被撞開,狂風卷著白煙灌入寬敞的地牢,一個身著灰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從外飛入,那寬袍中伸出若枯樹枝一般的小臂,雙手伸出食中二指,四指變幻,從胸前推出,那指尖迸射出一道光來,直直衝著那柳緣君而去,打中她的入發際一寸陷中的的上星穴,柳緣君立即倒地,昏迷不醒。


    “師姐!”刀雪客驚慌失措的喊道。


    那老者又猛然翻身落在刀雪客與楚輕安身前,雙指伸出,點中二人前頂穴。刀雪客二人來不及做出反應,便也倒下,不省人事。


    片刻之間已然收服三人,那老者轉身落地,那躁動的狂風也隨之平息下來。青狻猊一骨碌的爬起身來,見那老者如此輕鬆的便擊敗三人,必不是等閑之輩,便抱拳說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敢問前輩是何處高人?”


    那老者下頜胡須飄動,蒼老的聲音響起:“老朽,乾坤派,喬不通。”


    “喬老的陰虛指果然厲害!”


    話音剛落,地牢入口又走進來數人,為首的三個,便是剛剛還在內堂喝的叮嚀大醉的應無疾,劉壽光和莊丘。三人一進大門,除了喬不通以外的所有官兵,包括青狻猊皆下跪,齊聲高喊道:“參見王爺,參見劉將軍,參見莊大人。”


    莊丘看著這地牢中雖是一片狼藉,卻又抓住了三名亂黨,不禁喜上心頭,便奉承道:“王爺神機妙算,亙古難尋,一下子抓住了六名亂黨。如今王爺亦可高枕無憂了。來人呐,將他們關起來,明日一齊處斬!”


    “是!”一群士兵領命將刀雪客三人拖起,關在牢房之中。“且慢。”劉壽光阻止道。


    “劉將軍還有甚麽指教?”莊丘與劉壽光向來不合,常有分歧故而互相看不上,心裏早有怨恨,奈何同在一個屋簷下也不好發作。


    劉壽光則說道:“關於這幾名亂黨的處置,恐怕還輪不到莊大人做主吧。王爺既然要抓這些亂黨,想必是還要留著他們的性命。怎可由著莊大人胡亂處斬。”劉壽光向應無疾抱拳道,又瞥了一眼已然把臉氣紅的莊丘。


    “知我者,劉將軍也。”應無疾滿意的撫須說道,“你們都起來吧,將這三人與先前的三人各自分開關押,繳了他們的兵器,好生對待,不可怠慢,更不可用刑,傷了他們的性命。處理完這些,你們便各自迴崗吧,不可鬆懈防衛。”


    “屬下遵命!”那些士兵按照應無疾的命令將幾人的兵器收走,分開關押,又在手腳上用鐵鏈鐵鎖捆綁,將牢門也加固了許多。


    應無疾走向那喬不通說道:“喬老,許久不見,此次要多次喬老出手相助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喬老隨本王到內堂一敘。”


    應無疾便於喬不通走在前頭,中間是互相瞪著眼兒的莊丘和劉壽光,青狻猊走在最後,護衛幾人安全。


    來到內堂之上,舞女樂師已然撤去,桌上也清理了一番,應,喬,劉,莊四人落座,青狻猊則是站立在應無疾身後。雖然他看不起莊周,但在應無疾麵前,他也該有些分寸。


    “方才多謝喬老出手,將三名亂黨收服。”應無疾感謝道。


    喬不通點點頭說道:“王爺客氣了。老朽本是去王府拜訪王爺,家丁卻說王爺不在府中,而在東陵府衙,故而來尋。方入府中,見那地牢之中似有打鬥之聲,便出手相助,實乃舉手之勞。”


    “不知喬老來這府衙何事,難道是來找本王的麽?”應無疾當然坐在首位,自上俯視著喬不通說道。


    喬不通捋著蒼白如雪的胡須,用蒼老的聲音說道:“老夫在一月之前,閉關修煉。在閉關之前,聞聽一葉劍門的楚雲山偶然得到了那傳說中能讓擁有者一統江湖的玉佛,並廣發英雄帖,召開玉佛大會,約定最終勝者即可擁有玉佛,成為江湖霸主。”


    應無疾呷了一口酒平靜的說道:“乾坤派既然已經歸順朝廷,便是朝廷公認的天下第一大派,又何須在意這個江湖霸主的虛名,摻和著江湖的紛爭。”


    “請王爺恕老朽冒犯之言。”喬不通說道,“乾坤派雖歸順朝廷,卻還是個江湖門派,並不是朝廷禁軍。身在江湖之中,又怎能置之度外?再者,即便朝廷公認,我乾坤派也並非就是江湖霸主,畢竟試問如今這江湖之上,有幾人能聽朝廷的話呢?”


    “大膽!”莊丘聞言拍桌而起,指著喬不通說道,“你這老賊,口出狂言!竟然敢汙蔑朝廷,對王爺無禮!”莊丘畢竟是官場之人,不知道喬不通的厲害,對江湖也知之甚少,故而才敢如此衝動。


    喬不通麵帶微笑,淡淡的說道:“這位大人的話未免說的太絕對了罷。”說罷右手輕抬,兩指一指那莊丘身前的木案,一道白光閃過,那木案便轟然炸開,化作齏粉,散落在莊丘周圍,那莊丘也是滿身碎屑,被煙塵蓋住雙眼,止不住的咳嗽。腿下一軟,便跪了下來,連連求饒道:“方才是下官無禮,咳咳,下官失言,咳,下官知罪了,知罪了......”


    “夠了!”應無疾的語氣之中多了幾分怒意,“來人啊,將莊大人扶下堂去休息。”便推門而進兩名侍女,將莊丘扶到他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劉壽光是聰明人,見狀早已心覺此處不好多待,便抱拳說道:“想來此處已然不需要末將,末將便先行告退了,王爺。”


    “去吧。”應無疾一擺手,劉壽光便也退下堂去,“喬老,你可以繼續說了。”


    喬不通便接著說道:“老朽閉關之前,曾派出座下四大護法率領一幹弟子前往一葉劍門參加玉佛大會,老朽出關之後,玉佛大會也早已結束,而不僅四大護法失去蹤跡,竟然連一名弟子也沒能迴來。”


    “難道喬老是想來我東陵找那些弟子?”應無疾問道。


    喬不通卻搖搖頭輕聲笑道:“那些弟子固然要尋,但是老朽也不必遠來東陵一趟。老朽在各處州府都有弟子耳目,而遙葉府的散人弟子迴報,那些參加玉佛大會的乾坤派弟子,根本沒有下山。所以此事多半與一葉劍門有關。老朽若是要尋人,自該去一葉劍門,也不至於來勞煩王爺了。”


    應無疾聞言停下了端起酒杯的手,停頓了片刻,又將酒杯放下,略帶警惕的問道:“喬老此次前來找本王,究竟是為了何事?”


    “老朽出關之後,對江湖上的傳言也有耳聞。那玉佛大會確由一葉劍門勝出,也該由那一葉劍門得到那玉佛,做這江湖的霸主。可誰知那一葉劍門有能得玉佛,卻無力保下。在玉佛大會結束的那一日便被人搶去,楚雲山顏麵掃地,一葉劍門在江湖上的聲望也大不如前。而老朽也早有耳聞,從一葉劍門奪走那玉佛之人,便是王爺的座下侍衛,青狻猊。所以老朽今日特地是為這玉佛而來。”


    應無疾眉頭微微顫動,隨即大笑著說道:“喬老說笑了,若是青狻猊奪得玉佛,定會交予本王。而本王乃是堂堂王爺之尊,又未必去爭甚麽江湖霸主,又何須管甚麽一統江湖。那玉佛既然於我無用,青狻猊怎迴去搶奪?難道他想做著這江湖之主麽?”說罷,應無疾還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青狻猊。


    青狻猊立刻躬身抱拳說道:“王爺說笑了,小人便是有此野心,也不是楚雲山的對手,又怎能從一葉劍門奪走那玉佛呢?”


    應無疾笑道:“哈哈,此言有理。由此看來,這江湖傳言也不可盡信,那玉佛確實不在本王手中。喬老還需到他處去尋。”


    喬不通見此,也隻得作罷,便站起身來告辭道:“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叨擾。”應無疾也起身抱拳:“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再挽留,若是喬老有需要本王幫忙的地方,大可來東陵府。乾坤派是朝廷在江湖之中不可缺失的盟友,往後或許還有借重之處。”


    “王爺客氣了。”喬不通麵無表情的答道,說罷便要拂袖而去,應無疾負手而立,站在堂上高喊一聲:“不送。”


    那喬不通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道:“敢問王爺牢中關押的那位青年是何人?”應無疾微微一愣反問道:“不知喬老說的是哪一位?”“便是那今日在牢中與青狻猊對掌的那一位。”


    應無疾笑道:“不過是一名膽大妄為的江湖亂黨罷了,不值一提。”


    “此人恐怕沒有王爺所說的如此簡單。方才老朽用風雷陰虛指點中他的前頂穴,便覺有一股內力護住其穴位經脈,若不是老朽的功力高出他甚多,恐怕也點不住他。他的內功心法十分玄妙,似有一團真氣護住心脈,而其中有糾纏著一股極為寒冷的內力真氣,似乎是十年前慘遭滅門的客雪山莊的心法。而他的內力運行竟然和已然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十年餘年的血手狂刀秦無劫的十方歸心功無二!”


    應無疾聞言,雙眼瞪圓,雙唇緊閉,身形也有些顫動,徐徐說道:“此話當真?”


    青狻猊也湊到應無疾身旁輕聲說道:“王爺,屬下在與刀雪客交手之時,也覺得他的內力較之前增長了許多,像是得到了高人指點。而他的刀法路數,也與那一葉紅有些相似。如果那一葉紅是得到了當年秦無劫的刀法殘頁,難道那刀雪客也在無意之中學會了秦無劫留下的刀法和內功?”


    喬不通不再停留,隻是說道:“老朽言盡於此,王爺好自珍重。”說罷,便走出大堂,飛身而去。


    青狻猊見那喬不通已然離開,便問道:“王爺,那乾坤派不也是我們計劃中的一環,難道不必告知喬不通麽?為何要隱瞞於他,說玉佛不在我們手上?”


    “廢話!”應無疾怒氣衝衝的坐迴椅子上說道,“當初原想利用乾坤派幫助遊晉文拿下玉佛,誰知非但沒有派上用場還險些壞了本王大事。正是怕他們走漏了風聲,才讓遊晉文把乾坤派的弟子全都殺了,不能讓他們從一葉劍門活著離開。若是告知喬不通,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他乾坤派的弟子是死在我們手上嘛!況且那玉佛之事還不能暴露,又豈能讓喬不通插一手?待本王參透這其中奧秘之時,這玉佛便也沒用了,到那時,這江湖上再沒人是本王的對手。便是那秦無劫重現江湖,也奈何不得本王!”


    青狻猊聞言奉承道:“王爺英明!是屬下愚鈍。王爺,你那玉佛本是客雪山莊之物,如今刀雪客就在我們手上,想來借他之手便很快能解開玉佛中的奧秘。”


    “你先前不是還在擔心十鬼堂和一葉劍門找上門來麽?”應無疾說道。


    青狻猊道:“確實如此,王爺,不得不防啊。如今洛白衣等人被捉的消息已經傳揚出去,十鬼堂的人很快就會收到消息。若是他們傾巢而出,想來也是件棘手的事。如果連刀雪客和楚輕安的事也泄露出去,想必也會引來一葉劍門,二者聯手,恐怕,恐怕我們很難抵擋。”


    “你說的有理。不過本王早有對策,此事還需通知遊晉文,再演一場精彩的戲碼,讓十鬼堂和一葉劍門自相殘殺,我們從中得利。”應無疾說道。


    青狻猊又問道:“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我要你去大牢中,從洛白衣和饒夢璃身上搜出十鬼堂的令牌來。剩下的本王自有安排。”應無疾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乎在心中盤算著甚麽。青狻猊得了命令,便走下堂往地牢中去。這偌大的府衙之中,豈止刀雪客他們發現的那一處地牢。原來這裏有監牢十二處,地牢無處,大小牢房上百間,刀雪客六人早被分開關押,彼此見不著麵。


    幾名士卒將洛白衣的牢門打開,洛白衣的傷勢不重,已然恢複大半,他們也沒有受刑,隻是被關在牢中,限製了自由。見牢門被打開,原本正躺在草席上心緒繁雜的洛白衣見牢門被打開,便翻身而起,坐了起來,輕蔑的看著青狻猊說道:“奸賊,是不是害怕了,來放本大爺出去了?”


    青狻猊走了進來,俯視著洛白衣說道:“小子,你休逞口舌之快。你的兄弟來救你了。”


    “兄弟?”洛白衣趕忙爬起身來,又低頭思索了片刻,輕聲嘀咕道,“難道是爹爹,封大哥他們?不會啊,他們在廬安府,應該不會知道這件事才對。”


    青狻猊聞言笑道:“是與你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刀雪客。”


    洛白衣聞言雙眼瞪圓猛地撲了上來揪住青狻猊的衣襟接連說道:“老刀還活著!老刀他還活著!哈哈,他還活著!”洛白衣心中狂喜,“我就知道這小子命大,怎麽可能就這麽窩囊的死了!”


    青狻猊一把將他推開,冷笑著說道:“活著又怎麽樣,如今還不是成為階下囚。”


    “你把他怎麽了!”洛白衣質問道。


    “沒甚麽,不過是打輸了,被關在這地牢中,與你一樣,活的像條狗。”青狻猊嘲諷道,“小子,老子現在可以給你個機會,打倒我,你就能走出這地牢,帶走你的朋友和親人。”


    洛白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憑什麽相信你這種小人?”


    “信不信由你,否則你隻能永遠當一隻牢中的螻蟻,任人宰割,看著你的親朋好友死在刀斧之下,束手無策。怎麽,你害怕了嗎?果然是個懦夫啊,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這兒待著罷。”說罷,青狻猊轉過身去,就要走出牢門。突然身後一股勁風掃來,青狻猊縱身閃過,那牢門之上便多了幾道爪痕,騰起一陣煙塵來。


    青狻猊猛然轉過身,隻見那洛白衣已然錯開弓步,雙手成爪,一爪擋在腹前,一爪橫在身後,頭發衣袍無風自動,洛白衣冷冷的說道:“上次著了你的道,這次小爺便好好會一會你!”


    青狻猊冷笑一聲:“手下敗將!”說罷便一腳踢去,洛白衣平地躍起,左爪有迅雷急電之勢,指爪索命,氣吞山河,猛然抓住了青狻猊的小腿,另一隻爪便要向那心窩裏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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