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得都這麽委婉,而且還是以太後之名,你還好意思或者說還敢矯情抗旨嗎?


    更何況她也早就見識過這個皇上的冷酷無情,說一不二,他可不是那個昭王南宮諾,在沒有正形還能縱容她的南宮諾麵前她還可以偶爾耍耍小性子,但在這個皇上麵前,她就是有一百個膽都不敢說個“不”字。


    梅霜無比鬱悶,低頭兩隻手絞著手指頭,不再言語,心想南宮諾這廝怎麽又沒有動靜了?自己上次能夠得以出宮,全賴於他周旋,如今又被莫名留在宮中,他知道嗎?


    見此情形,蕭洛開口了,“你不是有諸多疑問要問朕嗎?”


    梅霜被打斷思緒,愕然抬頭,“啊?有嗎?”


    話一出口見蕭洛眸色微閃,梅霜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哪有如此大不敬問皇上話的?龍顏發怒可如何是好,她很快狗腿一笑,“皇上,今日為太後祈福的效果好嗎?”


    “為太後祈福的效果?”蕭洛點點頭,微微眯起的眼眸裏,除了深邃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意味深長,“嗯,很好......”


    能不好嗎?找出了“通敵叛國”的真正內奸,順便還救了自己的小命。梅霜心說,忽而又想起一個問題,遂厚著臉皮不恥下問道,“皇上是如何知道我的臉......”


    她的臉用蜂蜜混合著麵粉在點上無數個點後,待快幹結時,又塗上一層胭脂,這樣非常牢固,當時弄完,就連南宮諾也忍著惡心拍手稱讚的妙法,怎麽居然就被蕭洛識破了呢?


    蕭洛沒有吭聲,凝眸梅霜好一會才淡淡道,“額頭上有一顆紅點幹得快要掉下來了。”


    “......”


    梅霜聽明白後大囧。千算萬算,單單忘記了這個季節,天幹物燥,粘在臉上的點點遲早邊緣會起皮。


    她隻能抱拳表示欽佩,“皇上——慧眼。”


    蕭洛沒有理會她的崇拜,不過也沒有表示反感,隻雲淡風輕道,“陪朕走走......”


    “......”


    走在寺廟裏青石台階上,梅霜偶爾抬眸看看前麵寬闊的背影,又四處張望下,心說大半夜的在這種鬼氣陰森的地方散什麽步?


    白天,寺廟香火旺盛,香客人來人往,的確熱鬧非凡。但到了夜晚,則寺門大關,蒙上了夜色的寺廟在密林的掩映下寂靜無聲,顯得有些陰森,尤其是偶爾不知名的飛禽從參天古樹的頂端一躍而起,再發出幾聲瘮人的叫聲,讓梅霜身上的毛栗子是一層接一層的起。這還能忍受,關鍵是已經走了許久了,眼前的九五之尊依然氣定神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總不能在這陰森的寺廟裏散步到天亮吧?


    梅霜無語,隻能竭力加速讓自己跟上蕭洛的步伐,以免掉隊。畢竟天子乃真龍天子,自是陽氣護身,等閑妖魔絕然不敢靠近。因此,梅霜給自己定下,絕對不能離開眼前的九五之尊兩步開外。


    蕭洛在前麵走,梅霜在後麵偶爾小跑才能跟上,全程無交流。隻聽到路上“沙沙”的腳步聲。


    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蕭洛的後麵轉了半天後,梅霜有點大喘氣了。


    沿著並不平滑的台階向下走著的時候,忽然間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倏爾一滑,人驚叫著的同時身子向後仰去,重重坐下來的同時人跟著向下滑了幾個台階。


    這一跤摔得後麵那叫一個痛,直跌得梅霜感覺尾椎骨要裂了。


    她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迴頭找著地上的罪魁禍首。


    借著黯淡的月光,她看清了,尼瑪!居然是截黑色的光滑的樹枝。


    她大怒,正要伸手去拾準備將其碎屍萬段來發泄方才的疲勞的時候,隻聽一聲低沉的“小心”,身後玄色的廣袖攜帶一陣勁風掃來,擋住梅霜手的同時向外一甩。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就在廣袖推開她的手同時梅霜目瞪口呆。地上的“木棍”竟然動了起來,而且,竟然向著她伸出的手的方向張開了血紅的口器,那口竟然如雞蛋大小,有它身子的幾倍粗,仿佛就是在迎接梅霜的手指的到來。


    難以想象,若是梅霜貿然伸手過去,這手指要被咬掉呢還是手被咬掉呢?


    梅霜登時嚇得觸電般縮迴手,顧不上身子剛給摔得七葷八素,驚人得在一秒鍾之內起身並牢牢抱住了身邊的男人,身子不住篩糠的同時聲音都變了調,


    “皇、皇、皇上,這、這、這什麽玩意兒?”


    蕭洛眼看著那個黑色的東西被軟軟拋向空中又落成數段後這才迴頭,望著緊緊掛在自己身上的梅霜那蒼白的臉色,凜冽的麵龐上竟然是少有的凝重,就連眸子裏也染了墨色,“不知道是什麽就敢冒然去動?這是一種罕見的毒物。隻需要被其咬上,必死無疑!”


    梅霜腿一軟,額頭頓時汗出如漿,隨即條件反射般死死抓住蕭洛的衣服,說什麽也不鬆開了。


    “皇上,我,我不要走下去了......”


    驚顫的身子,蒼白的小臉,蕭洛隻覺得渾身的衣服驟然收緊,尤其是胸口的地方,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能不說,這個女人的力氣真的很大。


    他啼笑皆非。


    說實話,不算妙春樓的一次,還是第一次有女人公然如此八爪魚似的不顧君臣之禮不顧男女分別地與他如此緊密相貼。


    現在,驚恐萬狀的梅霜緊緊掛在他的身上,恨不能雙腳騰空離地。他還真不能就此把她推開。


    忽然間,梅霜想起什麽,仔細看了看地下確信沒有什麽毒物了,這才連忙鬆開手,彎腰,手麻利地解開鞋子,再然後,方才踩著毒物的鞋子華麗麗地從她的手上劃著優美的拋物線去了遠方......


    梅霜如釋重負的同時望著瑩白的小腳忽然間想起自己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她尷尬抬頭看著蕭洛的同時蕭洛也正看著她,她隻能低頭,咒罵自己不做死你會死啊!難道就這樣翹著一隻腳走迴去?渾然不覺蕭洛看向她的目光變得幽暗。


    梅霜正在臉紅耳燙,兀自難堪,身子忽而一輕,迴過神來,人已經在蕭洛的懷裏。


    淡淡的龍涎香的氣息,勻稱結實的肌理,這樣的懷抱,就算有再多的毒物也有人替你擔著。


    一瞬間,梅霜心裏的驚恐褪去不少,在生命受到嚴峻的考驗和極端的驚嚇後,此刻也顧不上什麽忌憚了,雖然之前對這個冷漠到骨子裏的男人無論在身份上還是在現實裏一直都存在著強大的距離感,但此刻,她能做的,隻有垂眸心安理得窩在蕭洛的懷裏,心說是你讓我出來散步,我這遇險了你理應照顧我!


    所以,至於再走到哪裏去,她完全不關心了,就看你皇上的體力了,我樂得安享其成。


    梅霜不覺感慨萬分,這才幾何時,風水輪流轉,想起自己在天牢的時候,就是跪死在眼前的九五之尊麵前都嫌自己礙眼,如今他竟抱著自己走路,也不枉自己當時所受的苦楚了。


    雖然,心裏這樣安慰自己,但是,雙方皆飲食男女,這男女之間如此零距離的接觸,說一點反應都沒有肯定是假的。


    頭頂上微微的唿吸聲,尤其那雙大手打橫抱起她的時候托著她的大腿,離臀部隻差那麽幾厘米,梅霜頓時覺得那個部位有些發燙,而發燙的感覺隨即蔓延開來,以至於不多會,渾身都覺得發熱。


    她不自覺抬眸,偷眼看了一下近在眼前的麵龐。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離如此專注地打量這個手握天下的男人,同樣的高富帥,一看就和南宮諾截然不同的類型。南宮諾是典型的痞子型,單就那雙桃花眼已經暴露了他的本性;而眼前的男人,不愧邊關打仗出來的,渾身上下,除了剛硬還是剛硬,不經意的倨傲就能立刻拒人千裏之外。


    有那麽一刻,梅霜忽然間有些好奇,這樣的男人居然也會有愛人之心?真不知道那個楚惜若是如何征服了這樣一個鋼筋水泥般的男人。


    轉眼間來到一棵大樹下,幾個石凳散落在空地上。蕭洛將梅霜放下來,讓她坐下,而後吩咐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來的李公公,“去找雙鞋子來。”


    望著李公公愕然的目光,梅霜這才恍然迴過神來,敢情自己一路被蕭洛抱過來驚到了這位不知何時駕臨的李公公。


    雖然有情可原,但方才這樣公然親密的姿勢被人看了去,怎麽都有些赧然,梅霜垂眸老實地坐在石凳上,使勁拽拽裙擺,而後將腳丫子藏到另外一隻腳後麵去。


    李公公詫異地領命而去,心中卻是苦笑,這大半夜的不說,又不是在宮裏,他哪兒給這位光腳的女人找鞋去?唉,隻能明日讓行宮裏來為太後祈福的嬪妃們有一個人找不到鞋子了。


    李公公找鞋的功夫,蕭洛在梅霜的對麵坐了下來。


    頓了頓,淡淡問道,“你喜歡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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