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訓練的死士衝殺過來,他們被藥物控製,眼珠碧綠,沒有痛感和意識,隻知道服從命令,因此前仆後繼,即便中箭也接著往前衝,衝到最前端的死士跟蕭翊他們短兵相接,被砍掉胳膊,仍然用頭來撞。蕭翊一劍砍掉一名死士的腦袋,那人往前又撲了幾步,無頭的身軀才跪地倒下。


    蕭翊抱怨了一句,“怎麽跟一群喪屍似的。”他讓侍衛護著抱著趙大玲的長生後退,所有人都躲到旁邊的一塊巨石後麵,他這才從懷中拿出一個茄子樣的圓球,掄圓了衝死士堆裏扔去。幾秒種後,隨著“轟隆”的一聲巨響,死士被炸得斷胳膊斷腿兒漫天亂飛。


    空中趙大玲的魂魄不禁衝蕭翊豎起大拇指,“厲害,手榴彈都研發出來了。”


    仿佛知道趙大玲在誇他,蕭翊得意地衝空中晃晃腦袋,又故作謙遜道:“其實這個的威力還差一點兒,一會兒再讓你看看炸彈的厲害。”


    蕭翊和他的侍衛接二連三地扔出手榴彈,對方手持冷兵器的死士和士兵們在這種現代武器麵前不堪一擊,毫無還手之力。這根本就是一場毫無懸念又力量懸殊的對抗。上一次他們不敢動用這些威力強大的炸藥□□,生怕誤傷到被關押在這裏的趙大玲,如今沒有了這層顧忌,蕭翊和他的手下將手榴彈不要錢似的扔向對方的人群。


    山穀的死士不過百人,加上一千駐守的士兵,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炸得七零八落。蕭翊拍拍長生肩膀,“兵分兩路,我從原路迴去,你破了這裏的陣法,去找趙大玲說過的那個安嬤嬤,找到她後將她帶到山穀外。穀外我已經安排了接應的侍衛。”


    “好,”長生沉聲道,“這裏交給你了。”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夷為平地。”蕭翊目光堅毅,“一個時辰夠嗎?咱們都離開山穀後,我會用引線引爆炸藥。”


    長生抱緊趙大玲,“這裏離陣法的生門不遠,半個時辰就能出山穀。”


    蕭翊讓幾名侍衛跟著長生,自己帶著剩下的侍衛斬殺殘餘的士兵和死士,然後布下炸藥。


    長生和侍衛們都將一方麵巾係在臉上,遮住了麵容,隻露出一雙眼睛來。他們在石屋旁邊的雜物房裏找到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嬤嬤,身材瘦高,頭發花白,麵上神色清冷,仿佛沒有波瀾的一潭死水。根據趙大玲的描述,這位一定就是他要找的安嬤嬤了。


    安嬤嬤聽到剛才山穀裏的轟鳴聲,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驟然見到幾個蒙麵人,目光中充滿警惕和戒備。長生上前兩步,“您是安嬤嬤吧,我是來找我娘子的身體的。我娘子托夢於我,告訴我她在此地,也講了您對她的關照。多謝您這十幾日照顧她。”說罷對著安嬤嬤深深一拜


    娘子耶!這是長生第一次用這個詞稱唿趙大玲。趙大玲的魂魄欣喜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差點兒忘了自己的屍首還被長生橫抱在懷裏呢。


    古人對死人托夢一事深信不疑,安嬤嬤上下打量著長生,又看了看他懷裏的滿身塵土血汙的趙大玲,終於放下防備。能將一具埋了一天又挖出來的屍體以如此嗬護的姿勢抱在懷裏的,隻會是真心愛她的人。安嬤嬤緩緩點頭,“我知道了,你就是趙姑娘口中那個讓她無怨無悔的人。她臨終時囑托我將她葬在槐樹下,還說會有人來找她,如今你果真是來了,也不枉她至死對你念念不忘。”


    長生心中銳痛,眼淚又落了下來,將懷中的趙大玲抱得更緊。他告訴安嬤嬤他是來帶她出山穀的,會將她送迴定遠侯府,讓她將文小姐的死因和墳墓所在告訴定遠侯。


    安嬤嬤激動地淚流滿麵,“太好了,我老婆子苟延殘喘這兩年就是等著有一天能將小姐的冤屈告訴侯爺知曉。”


    事不宜遲,他們要抓緊時間出穀。長生根據時辰日光算出六合八卦陣的各處陣門,破解了整個山穀的陣法。山穀上方的灰色漩渦消失了,久違的陽光照射進來。


    他們一行人順利地出了山穀,接應的晉王府侍衛早已在穀外備好了馬車。趙大玲的魂魄飄迴到槐樹那裏,找到坐在樹上的文思瑤,“一會兒會地動天搖,你不要害怕,這種人間的東西傷不到你的。安嬤嬤已經逃出去了,我們會送她到定遠候府,她會將你的事兒告訴你父親。你隻需要在這裏安心地等上一兩日,你父親就會來找你了。”


    文思瑤淒然一笑,“我等了整整兩年三個月零十一天,不在乎再多等這一兩日。”


    趙大玲點點頭,她還有是有些不解,忍不住問文思瑤,“被潘又斌害死的人很多,為什麽你的執念這麽重留了下來?”


    文思瑤黝黑的眼珠看著遠方,臉上浮現出朦朧的笑意,“當日我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嫁到慶國公府,蓋頭掀開,我看到一個秀美的年輕男子衝著我微笑,他就是我的夫君,我一眼就喜歡上他了。”周圍陰風乍起,文思瑤的聲音也變得淒厲,“可是,他又是怎麽對我的?他虐死了我的陪嫁丫鬟,一不高興就對我拳打腳踢。府裏隔三差五地死人,我沒想到,我全心全意愛著的人竟然禽獸不如!”大滴的血淚順著她的眼角留下,她字字泣血地控訴,“他把鞭子抽在我身上,還口口聲聲地罵我是‘賤人’。我不甘心,我要親眼看見他受到報應!”


    趙大玲歎口氣,飄然而退。文思瑤坐在樹枝上一邊梳著幾欲垂到地上的長發,一邊唱起了旋律哀傷的歌謠,她的歌聲掩映在此起彼伏的手榴彈爆炸聲中,卻始終清晰地縈繞在山穀上空。


    蕭翊趕迴金鑾殿時,壽宴剛剛開始,穿著粉紅色宮裝的宮娥手舉托盤奉上珍饈美味,每一道菜肴都有一個寓意福壽延綿的吉慶名字。玉陽真人見蕭翊順利迴來,才解了蕭衍和潘又斌的禁錮。蕭衍來到蕭翊身邊,麵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咬牙切齒地問道:“三弟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為兄正想去找你呢。”


    蕭翊目不斜視,“吐蕃和波斯等國的使團來向母後賀壽,我去安排使團覲見。”


    蕭衍自然不信,“那是禮官的事兒,怎勞三弟你這個親王的大駕。”


    正說著,外麵隱隱傳來一聲緊似一聲的轟鳴,開始大家還驚訝,是鼓聲嗎?鼓聲不會這麽沉悶。那就是煙花?可是哪有大白天放煙花的,那不應該是夜幕降臨後的節目嗎?漸漸地大家意識到不對,那聲音更像是暴雨前的雷鳴,雖然因為離得遠,聲音不是那麽巨大,但是那種大地都在震顫的力量讓人不由倍感驚懼,仿佛正有千軍萬馬自遠方奔騰而來,殿內膽小的嚇得手中的金樽都滾落到地上。皇上和皇後也離開了寶座,眾人跟在他們身後到殿外觀看,就見東麵的天空中升起一朵巨大的圓形雲霧,延綿數裏。


    皇上沉聲問:“這是怎麽迴事兒?”


    欽天監的監正盧鸞趕緊上前,“啟稟陛下,京城東麵的山巒發生了地裂山崩。”


    所謂地裂山崩,其實通俗說就是地震。古人迷信,覺得這是不祥之兆,甚至是映射著王朝的國運興衰,尤其是發生在潘皇後的壽辰之日,讓向來端莊,喜怒不形於色的潘皇後也一下子變了臉色。


    蕭衍鐵青著臉看著東麵天空上灰黑色的巨雲,那個方向有自己秘密訓練死士的營地,還駐紮著自己一千親兵,此刻還不知是否受到了波及。想到幾日前有人硬闖他布置在山坳裏的營地,曾引天雷將山穀轟出一個豁口,他不禁狐疑地看向蕭翊,蕭翊卻一臉的氣定神閑,標準的置身事外看熱鬧的神色。


    皇上皺眉問欽天監的監正盧鸞,“既是天意,之前天象上可有預兆?”


    盧鸞恭敬道:“三日前微臣夜觀天象,見熒惑光芒大盛,紫微星暗淡無光,鬥星月移,乾坤倒置,乃分崩離析之象,且禍晦在東方,請陛下甚而對之。”


    皇上盛怒,“大膽,既然三日前已觀得天象,為何不報?”


    盧鸞小心翼翼地看向蕭衍,戰戰兢兢道:“微臣,微臣寫了奏折,翌日一早便送到宮中,可是太子殿下見了痛罵了微臣一番,說太平盛世之下微臣卻妖言惑眾,還說要治微臣的罪。”


    蕭衍瞠目結舌卻說不出話來,皇上年事已高,力不從心之時會命太子代為批閱奏折,那日蕭衍確實看到了欽天監呈上來的奏折,正好剛剛發生山穀裏有人為了營救趙大玲而引來天雷將山穀轟開一個豁口,蕭衍本來就為這件事不痛快,又見奏折裏說什麽東方煞氣日重,關乎國本國運。蕭衍看到“東方”二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太子也被稱為東宮儲君,東方煞氣重,不就是說自己有不臣之心嗎。當時他就把盧鸞叫過來大罵了一頓,將奏折扔到他臉上讓他滾。這兩日他正琢磨著找個罪狀將盧鸞打發了,在欽天監安插上自己的人,誰料這個替補人選還沒挑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地裂山崩的事兒,恰巧發生在東麵,印證了盧鸞的預測,更糟糕的是這個小小的六品監正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攀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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