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一片張燈結彩,因是潘皇後五十歲的整壽,所以操辦得格外隆重,不但京城中的達官顯貴悉數來賀壽,連京外的高官也攜命婦前來拜奉。賀壽的人群在宮門前排了長長的一隊,連宮中甬道上都站滿了衣著光鮮的人。長生換上蕭翊侍衛的朱紅色長袍,隱在侍衛間,順利地混進了皇宮。金鑾殿上帝後端坐在寶座上,一波波前來賀壽的人磕不完的頭,說不完的頌揚的話,偏殿裏擺滿了進奉給潘皇後的壽禮。蕭翊向潘皇後祝壽後,奉上一尊半米高的白玉觀音像,潘皇後讚賞一番,含笑收了。


    蕭翊退到一旁,眼見蕭衍這個太子和潘又斌這個外甥都奉承在潘皇後左右,便悄悄退出了金鑾殿。找到殿外的長生,又帶了幾名精幹的侍衛,潛到東宮。東宮因是太子舊居,蕭衍很少在此留宿,所以守衛並不多,尤其今日金鑾殿有盛宴,又抽調了幾名宮人去那邊侍候,這裏尤其顯得冷清。


    放倒了幾名值守的禁衛後,他們幾人順利進入位於後殿的浴池,趙大玲的魂魄也跟著飄了進來,緊隨著長生。此間宮殿極為敞闊,裝飾奢華卻也簡單,沒有任何的遮擋,隻在大殿的中央有一個墨玉砌的浴池,足有二十米見方,池中一汪碧水,浴池四角有四個獸頭,獸嘴裏噴出水柱,嘩嘩作響。此間引入了地下溫泉,因此水池上方蒸騰著溫熱的水汽。雖然蕭衍很少留宿在這裏,但為了保證他隨時可以使用溫泉,浴池裏的水便循環流動著。


    看上去一目了然的一間浴室,沒有太多的陳設,若不是事先通過趙大玲知道密道所在,尋常人絕想不到此處暗藏機關。長生上前,依次轉動四個獸頭,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機關啟動,就見浴池底部一陣水花飛濺,池水中分,池底中間竟然現出一條走道。幾個人順著走道進入一道池底的暗門,暗門後是長長的台階,直通斜下方。蕭翊掏出夜明珠,借著夜明珠的光亮率先進入暗道。


    金鑾殿中的蕭衍和潘又斌發現蕭翊走了一陣不見迴來,兩人眼神一對,正想去一探究竟,太監進來傳報,“大長公主,衝虛元師玉陽教主到。”


    皇上沒想到玉陽真人會親自前來,忙下了寶座親自到大殿門口相迎。玉陽真人依舊是那副道骨仙風的模樣,身穿道袍,手持拂塵,“貧道已是道門中人,久離紅塵,不敢勞聖上親迎。”


    皇上對這位小姑姑一向敬重,聞言笑道:“皇姑姑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姑姑雖然入教,卻依然是朕的姑母,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玉陽真人念了句道號:“無量天尊,陛下是重情重義之人,貧道也是近日有感年事已高,願意與晚輩多親近親近。”玉陽真人清冷的目光掃過蕭衍和潘又斌,“貧道看那兩個孩子資質就不錯,頗有眼緣。”


    聖上龍心大悅,這一高興就讓殿內的太子和潘世子與玉陽真人多親近去了。二人不敢違抗聖命,愁眉苦臉地站到玉陽真人跟前,“孫兒願聽皇姑奶教誨。”


    蕭翊一行人順著暗道中向下的階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麵前豁然開朗,眼前是一道黑漆漆的暗河,河水墨黑,無聲地湧動著,河邊停靠著一艘小船,纜繩拴在木樁上。他們上船又在水路上行了半個時辰,才漸漸看到光亮。船隻停靠在一個溶洞裏,洞內有幾名士兵把守,還在用火把照亮想看清來人是太子還是潘世子。不料還未看清,便被船上跳下來的蕭翊和侍衛放到。蕭翊早有準備,迅速解決了幾個士兵,帶著長生和侍衛出了溶洞到達山坳之中。


    山坳上空一團灰色的迷霧,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和幾天前他們用炸藥炸開豁口後進入山穀時看到的一樣。但此時長生已經了解了六和八卦陣,自然能看出陣眼在何處,按照陣卦指揮著侍衛搬動了幾處布景,砍倒陣門上的幾棵樹,眼前的景致便在眾人麵前現出了本來的麵目。這裏儼然是軍營的格局,蕭衍圈養的死士就在這裏秘密受訓。左前方一排高大的青石屋,長生眸色一黯,知道那裏就是曾經關押趙大玲的地方。遠處一隊士兵正在拆一個高大的熔爐,叮叮當當的頗為熱鬧,正是前幾天不斷冒煙的地方。如今趙大玲不在了,蕭衍意識到自己上了她的當,盛怒下讓士兵趕緊把這礙眼的熔爐拆毀。


    趙大玲的魂魄先一步飛到老槐樹那裏,蕭翊和長生也看到了這棵樹。幾個人迅速來到樹下。槐樹的灰黑色的枝丫延伸在空中,仿佛一隻隻幹枯的手臂。樹下一個墓碑,上麵鐫刻著文思瑤的名字。不遠處的地麵上插著一根枯萎的柳枝。此處在山坳的最裏麵,較為僻靜,旁邊一道山丘,正好將士兵營房擋住,巡查的士兵也很少過來,於是幾個人加緊行動。文思瑤的魂魄坐在枯枝上,紅衣如血,正托腮看著他們。


    長生來到柳枝前,雙膝跪地,十指挖土。蕭翊想勸他用鏟子,但也知道他心裏的苦遠勝過十指的痛,便隻能由他。蕭翊跟侍衛一起用隨身帶的一尺長的小鏟子小心挖掘。墳墓很淺,不過下挖一尺,便露出了一角草席,蕭翊他們的鏟子下得越發的輕,拂去草席上的土塊,便看見一頭露出一雙女人的腳,一隻腳上套著鹿皮底兒湖藍色緞麵鞋,正是趙大玲失蹤那天穿的鞋子,另一隻腳卻是光著的,白慘慘、髒兮兮地半埋在土裏,鞋子落在了旁邊。蕭翊默默地拾起那隻鞋,套在她的腳上。他記得趙大玲不願意讓除了長生以外的男人看到她的腳。


    長生挖得指甲都鬆了,指尖滲出鮮血來,趙大玲呃魂魄心疼地跪在地上,一邊鼓起嘴衝他受傷的手指吹氣,一邊埋怨,“傻瓜,你不會用鏟子嗎?”


    長生當然聽不見她的話,隻執著地用手挖著草席這一頭的土,終於露出了趙大玲的一綹黑發,混在褐黃色的土裏。長生窒了一下,心中痛得好似車輪碾過,他用手拂去草席上的土,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揭開這一頭的草席。坑邊的趙大玲魂魄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雖說留了一魄在身體裏,但她也不確定這一魄能起什麽作用,畢竟離她被埋葬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若是草席下露出一張嚇人的臉該怎麽辦,她都後悔讓長生來找她了,早知道就該入蕭翊的夢,讓蕭翊先行一步將她的屍身收拾利索,能見人了再交給長生。


    還好,土坑裏趙大玲的臉雖然慘白,但神色安詳,既沒有發紫發青,也沒有生出不該有的小生物,忽略周邊的環境和她滿頭滿臉的泥土,猛一看上去跟睡著了也沒有太大的不同。身上的土漸漸情理幹淨,蕭翊和另外一名侍衛一人揪著一頭草席將趙大玲從土坑裏揪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地上。草席揭開,露出她整個身體。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寬鬆袍子,鬆鬆地罩著她,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衣服,露在衣服外麵的脖頸和手臂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鞭痕,一道道紫紅縱橫交錯,傷口處皮開肉綻沾著泥土,已經看不出皮膚本來的顏色。


    長生眼前一黑,差點兒暈過去,雖然一早知道趙大玲落在潘又斌的手裏有多兇險,但是親眼看到她身上的傷痕還是讓他心痛欲死,恨不得用自己的血肉以十倍的痛楚替她受這些苦。長生輕手輕腳地抱起地上的她,將她摟在懷裏,麵頰緊貼著她冰冷的臉,溫熱的淚水落在了她的臉上,一恍惚,仿佛是她在流淚。趙大玲的魂魄依偎過去,明知道長生聽不見,還是輕聲細語的安慰,“長生,別難過,我現在不是沒事兒了麽。”


    山坳裏的巡查兵發現了溶洞裏的幾具屍體,吹響了防禦的哨音。蕭翊嚴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來得正好!正好試試現代的新式武器。”


    他側頭看向長生,長生跪地抱著趙大玲屍身的場麵也讓他鼻尖一酸,“小顧,你行嗎?”


    長生微微點頭,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趙大玲裹住,他動作溫柔,嗬護備至,但眼中滿是雪亮的恨意,沉聲道:“蕭衍和潘又斌會為他們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最先發現槐樹這邊有情況而跑過來的士兵被蕭翊和侍衛用□□射死。之前趙大玲畫圖的弓/弩已經生產出來,在幾百米外便可準確地射中目標。弩架上有一個存放小箭的機關盒,可以連珠發射,而且這個盒子跟子彈夾似的可以替換,簡單方便,更是節省了時間。迎麵跑過來的士兵,慘唿著倒下一片,剩下的躲在山丘後麵,不敢再冒然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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