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玲想著鐵窗外的那個冒煙的大熔爐,她前幾天鼓動蕭衍煉鋼就是因為這個地方過於隱蔽,不易尋找。而建一個熔爐肯定會有煙霧,群山中冒煙自然會引起注意。隻是她沒想到,蕭翊他們這麽快就找到這兒了。


    還沒待她感受到希望的曙光,潘又斌便獰笑道:“看來你這個誘餌還是挺好用的,沒想到他們竟然真能找到這裏來。山穀裏布下的是上古的陣法,至今無人能破。觸動陣法的人,即便僥幸能進到山穀裏也是必死無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用陣法困死他們。”


    趙大玲一下子咬住了下唇,緊張得雙手緊握,心中懊惱自己思慮不周,如果她早知道山穀裏有陣法,她說什麽也不會利用熔爐的煙霧報信,要是前來救她的人遇到危險怎麽辦?


    而此時,山穀外,蕭翊帶著晉王府的侍衛,神色焦慮地看著麵前的山穀,明明用炸藥炸開了一處豁口,看見了裏麵的路,卻一錯眼的工夫,麵前的路不見了,隻有幾塊巨石林立。


    麵色蒼白的長生率先衝進豁口,蕭翊趕緊帶人跟了進去。一入山穀卻好像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麵前的小路曲折,但是怎麽走都在原地打轉,隻看見身邊的巨石不停移動,頭頂不見天空,隻剩下一片混沌,四麵陰氣森森,霧氣沉沉。巨石形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空氣中有尖銳的聲脈傳來,心智弱的幾個侍衛嚎叫著捂住了耳朵。


    蕭翊警惕地看著四周,向長生問道:“這個地方怎麽這麽邪門?”


    “看上去這裏布下了陣法。我對五行八卦了解不多,隻懂得一些皮毛,不知道這布的是什麽陣,陣的生門在哪裏。”長生眼睛中布滿紅色的血絲,自從趙大玲失蹤,他就沒怎麽睡過覺。蕭翊的侍衛跟蹤潘又斌和蕭衍都沒有結果。他想到了皇宮,因為隻有那個地方侍衛不能跟進去。蕭翊雖能進宮,卻處處受限。於是長生到太清觀請玉陽真人進宮探查,玉陽真人也擔心趙大玲的安危,特意到鳳鸞宮和皇上的寢宮都探查了一番,卻也毫無結果。


    長生隻要一想到趙大玲落到了潘又斌和蕭衍的手裏,就心如刀絞,一顆心好似都碎成了粉齏,連唿吸都覺得痛不可當,這種痛遠比任何一種酷刑都更加難捱。他瘋了一樣找到潘又斌,祈求他用自己換迴趙大玲,隻要她安全,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可是潘又斌卻大笑著揚長而去,隔日竟然來帶了趙大玲的蓮花發簪。長生顫抖著接過那個發簪,那是他在禦史府時親手雕刻的,本想當做新年的禮物,卻因為自卑沒有拿出來,直到後來在趙大玲的鼓勵下打開心扉,才將這個發簪插到趙大玲發髻上。從那一天起,趙大玲就再也沒用過別的發簪。而如今,這個發簪迴到他的手裏,觸手滑潤,每日穿過她的青絲秀發,沾染著她身上的清香,但仔細看才會發現簪尾的蓮花瓣兒上,一滴暗紅的血漬已經滲透進了木質的紋理裏,好像蓮花花瓣尾端的一抹暈紅。眼前一陣金星亂舞,長生死咬著嘴唇,直咬得嘴裏滿是血腥味兒,才沒讓自己暈過去。而對麵的潘又斌隻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憤怒和心碎,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蕭翊的侍衛監測到蕭衍的親兵在收集鐵器,京郊的群山中有黑煙冒起,他們這才來一探究竟,但是沒想到這裏竟然布下了如此詭異的陣法。


    蕭翊指著四周的巨石,“我們再用炸藥把這些大石頭都炸開。”


    長生搖搖頭,喃喃道:“她在這裏,我感覺到了。眼前既然是幻想,說不定她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炸藥威力太大,萬一傷到她……”他不敢再說下去。


    尖銳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仿佛無數的鬼魂在哀鳴哭嚎,眼前似有淡黑色拉長的影子繞著巨石飛舞,不時厲聲咆哮著飛過人們的頭頂,又有幾個侍衛受不了那種尖利的哨音而倒地不起。


    長生提醒大家:“一切都是幻影,用布塞住耳朵,再閉上眼睛,謹記所有的鬼魅都是心中的魔障,並不是真實的”


    隨行侍衛心誌較弱的趕緊塞住了耳朵,閉目不看周圍,心思澄淨了,自然不會再受幻想的幹擾。


    蕭翊神色越發凝重起來,“都不能聽不能看,如何殺進去救人。你破得了這個陣嗎?”


    長生緊抿著嘴,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一片灰色的混沌中央是風暴一樣的漩渦,“這是一個失傳已久的上古陣法,一時半會兒我破不了,艮對山,我們是從陣法的艮門進來的,最多隻能原路退出去。”。


    蕭翊無奈地拍拍長生的肩膀,“此番我們人手不足,陷在陣法裏怕是隻有等死。西北大營的兵力過不了幾天就能到達京城,到時候我們再來平了這個山頭。”


    長生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不甘地目視前方,虛空的背後,趙大玲就在那裏,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卻看不見摸不到。營救趙大玲失敗了,這對長生的打擊很大。明知心愛的人就在不遠處受苦,他卻毫無辦法,這是一種深深的無力和自責的感覺。


    潘又斌等著闖進陣法的人都深陷其中自取滅亡,不料侍衛來報那些人竟然全身而退了。趙大玲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下來,這才發現剛才太緊張了,掌心都被指甲摳破了而不自知。她最怕長生和蕭翊為了救她而不管不顧,做無謂的犧牲。


    得到消息的蕭衍也趕到了山穀,視察了被蕭翊攻進來的豁口,他來到石室皺眉向潘又斌道:“肯定是蕭翊帶人來了。入口處飛沙走石,有燒焦的痕跡,不知他用了什麽妖法?”


    趙大玲聯想到那聲巨響,也猜到蕭翊用的肯定是已經研製出的炸藥。隻是因為自己身陷山穀,讓他們投鼠忌器,無法大肆使用炸藥,將山頭夷為平地。潘又斌自然也不明就裏,思忖著,“剛才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倒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二人將狐疑的目光投向趙大玲,趙大玲感覺壓力山大,信口胡說:“雷,就是天雷地火。”


    “響晴薄日的會打雷?”蕭衍明顯不信。


    趙大玲攤攤兩手,“大概他們誰會念‘招雷咒’吧!”


    蕭衍和潘又斌無法理解除了天雷以外,還有什麽東西會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倒也將信將疑。潘又斌單手掐著趙大玲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拎起來,“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是不是你用了什麽辦法把他們引過來的?”


    趙大玲被掐得氣都喘不上來,臉憋得通紅,雙手抓住潘又斌的掐著她脖子的手,掙紮越來越無力……


    “住手!”蕭衍不悅嗬道。


    潘又斌見蕭衍出言相阻,不情不願地鬆了手,由著趙大玲落在了地上。她捂著脖子大口喘著氣,幹冷的氣流通過受傷的喉嚨,讓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身上的傷口在咳嗽中震裂開,又滲出血來,她趕緊捂住嘴,不敢再咳,直憋出了眼淚。


    潘又斌不滿地向潘又斌道:“本宮告訴過你,不要動她,這個異世者對本宮很有用處。”


    潘又斌陰沉地看了地上的趙大玲一眼,“太子哥哥,難道你沒發現這個賤人在騙你嗎?丹邱子已經說了蕭翊也是個異世者,她卻三言兩語地讓你相信了蕭翊不是,她壓根就是假意投誠,要我說,她與蕭翊肯定是一夥的。她讓人建的那個破熔爐,天天冒煙,難保不是故意給蕭翊他們信號,引他們前來救她。”


    蕭衍皺眉,“蕭翊帶著一隊侍衛就想進山穀,簡直是以卵擊石,即便是他的西北大軍來了,本宮也能讓他有去無迴。憑借幾個霹雷就想劈開山穀毀掉陣法更是異想天開。至於蕭翊是異世者一事,隻有丹邱子一人指認,你讓本宮如何信服?若蕭翊不是異世者,我們卻抓住這點不放,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父皇已經對我一直針對蕭翊有所不滿,這個時候,即便懷疑蕭翊也不能再拿這個說事兒。如今蕭翊頻頻動作,西北大營也已開拔到東山換防,本宮事務纏身,天天焦頭爛額,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潘又斌急急道:“既然蕭翊這麽想救她,那我們正好利用這個丫頭,她是顧紹恆的未婚妻,用她要挾顧紹恆……”


    “夠了,”蕭衍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的心思本宮還不知道嗎?你一門心思地要用這個異世者換到顧紹恆。你什麽時候能顧全大局?如今對本宮來說這個異世者比顧紹恆有用多了,顧紹恆不過是一個罪奴,即便假死遁世隱匿在晉王府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但是這個異世者卻可以毀天滅地,可以為本宮開創一個新的天下,遠的不說,隻要能製造出槍支來,本宮就勝券在握。”


    潘又斌忍氣吞聲,“可是蕭翊已經發現了這個山穀,我們如何防範?”


    蕭衍哈哈大笑,“本宮還不信他敢帶兵攻打這裏,此處離京城那麽近,隻要他的西北兵敢出現在山穀附近,本宮就可以直指他逼宮謀逆,調集周邊的軍隊勤王護駕,正好名正言順地產滅他。他最好帶著西北大軍來攻打山穀,本宮還怕他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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