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胡言!”白思道人忽然暴喝。


    “胡言與否,抬眼看看便知,祖師月沉已經三天了。”蕭不同扭過頭看向白思道人,他舉著劍掃向四處,“三天能做多少事?可你看這南洲哪裏變了?諸位叔伯不還是圍坐在此!大家又在苟且!又在協商!翻來覆去的隱忍!師叔祖幻想的在自由中競爭與發展的南洲,我怎麽一絲也未曾看到?”


    “那是因為有中洲儒門逼迫,三天乃是賭約而已!待到中洲退兵,南洲自然會自由發展!”白思道人隻覺蕭不同瘋了。


    “是!這三天為了抵禦外敵,大家彼此苟且。再三天為了祭奠祖師,大家相互隱忍。又三天為了整頓內部,大家繼續沉默,三天又三天,三年又三年,大家總有借口。”蕭不同冷冷的笑,“各位!死了聖人,我南洲三天就能平穩下來,這到底是何其偏愛安穩?天下哪裏有比我們還愛安穩的洲啊!”


    “別說什麽為了抵禦中洲儒門了,要抵禦為何各家不派修士堵住獨木川!而是苟且成一團來到這裏?師叔祖給了個三天的台階,各位便順著走下去,從未想過我南洲被中洲壓境是如何屈辱?竟然要靠一個賭局自救?修到天仙境就是為了跟天下開盤口嗎?”


    “如此道心,難道沒了祖師,南洲就能變成北洲?便讓那北俱蘆洲沒了全部準聖,中洲儒門可敢壓境北洲?”


    蕭不同看向白生,此時老人也在看著他,一老一少彼此對視,目光中都燃燒著熊熊烈火。


    “我看這南洲修道苦,不是苦在不變,而是苦在人心!無生機,無朝氣,不是因為祖師,而是因為諸位叔伯!你們太專注的凝視著自己修而無路的不幸!以至於忽視了別人的苦難,你們不看南洲百姓,不看低階修行,眼中隻有自己修道之苦!聲聲句句都是大義,心心念念隻有自己的三分地。”


    蕭不同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嗬,那你確實證明了自己與我等不同,我等隻是謀劃一輪明月,你竟然想讓南洲所有天仙境以上修士都死絕!”白生冷冷的開口。


    “我從未想證明自己不同。”蕭不同搖頭,“隻是我身為南洲人,要為了南洲做一些事。”


    “你能變人心?”白生冷笑挑眉。


    “我不能,若想變人心需要長久積累,萬民同心。”蕭不同此時已經走到法壇上部,明月守勢已經激發,可他的敵人太多,以至於身周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所以我今日來此,雖是為了殺你,但並非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改變不了大局,但多少能改變一些東西!”


    “比如天下對我南洲的看法!比如我南洲還未老去的人心!”


    “你來求死?”白生眉毛皺起。


    “因為今日我死在這裏,天下日後提起南洲,便要提起,南洲不隻有白生與蟾宮,還有我蕭不同這等年輕人!如何不該高看我南洲一眼!我南洲未來的修行者方可知何為對錯!何為修行!”


    “人心之事一點點改,我一命抵住各位叔伯拽著我南洲修士的心氣繼續下落!便是值得!”


    這一刻,巨力碾壓下的蕭不同站的筆直,直麵天地,高空之中虛影重重,他們不在,他們一直都在。


    “我蕭不同並無什麽不同!但南洲確有不同!此地修道雖苦,但不同之處!當是格外動人!”


    蕭不同高聲的喊,喊給天下聽。


    於是虛影微凝,棋聲又響,鶴唳九霄,佛光普照,九洲在看,看南洲有何不同。


    唐真在看,看天下英才有何不同。


    白玉蟾沒有看,但他一直知道蕭不同與自己不同。


    白生離的最近,看的也最清楚,於是忍不住笑了,自己果然未看錯,此子足夠優秀,隻是。。


    優秀過頭了些。


    於是遺憾與悔恨浮現在心間。


    “師叔祖!可願與我同去見祖師?”蕭不同高聲喊。


    此時法壇頂部那十數位天仙已經有幾人收了力,甚至有兩人忽然轉身走下法壇,但依然還有很多人擋在這對不是師徒勝似師徒的老少之間,依然是不可逾越的高牆。


    巨大的壓力讓蕭不同斷臂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液浸出,紅的鮮豔。


    白生看著他,疲憊的搖了搖頭,“你既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便成全你,也請你成全我們,因為我們已經迴不了頭了。”


    這話是代表南洲說的。


    “也罷,祖師未必想見你。”蕭不同舉起劍,使出全身的力氣高聲叫了一句,“殺!!!”


    白袍青年邁開步子,衝向了自己的師門,要登上那法壇,為南洲續一口英雄氣。


    。。。


    凡劍崩斷,血染法壇,蕭不同倒在了最後兩層台階,就在白生腳下。


    白生緩緩彎下身子,伸出手似乎想輕輕拍拍好似睡著了的青年的頭,結果抹了一手血,他愣了愣,有些不懂為何會這樣,於是下意識的,他扭頭看去。


    看向法壇正中那孤零零的棺槨。


    “祖師,我錯了嗎?”這話問的無助,但隻在短短一瞬,那衰老的雙眼忽然變得猙獰,他猛地答道:“我沒有!我不能錯!”


    “白思!”


    “在。”白思道人此時臉上滿是迷茫,但還是下意識的答道。


    “傳南洲令,我蟾宮弟子蕭不同因敬愛玉蟾祖師,於棺前自刎!當為南洲之旗!”白生看向腳下的青年,眼神已經沒有情緒。


    “是。。可二祖。”白思忽然有些猶豫。


    白生扭過頭,才發現本該圍滿的法壇頂部已經空了三分之一,有數名天仙離開了這裏,而餘下的表情中的迷茫並不比白思道人少。


    他再低頭,發現法壇底部的低階修士更是直接散去大半,連遠處山上前來拜祭的隊伍都有離開的跡象。


    所有人共同在白玉蟾的屍體上覆了一張白紙,遮住了這位聖人死亡的真相,而如今蕭不同帶著一柄劍,開了一道口子,於是人們紛紛開始恐懼自己是否在紙上留下過痕跡。


    天地間真是難得安靜。


    一個人要赴死,還要天下看著他赴死,所以他真的死了,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唐真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說白玉蟾是因為愛月亮而成就大道,那蕭不同該是足夠的愛南洲吧,或許他活下去,最終可能合道南洲,成為超大號的許行。


    他看著法壇上的兩具屍體,帶著幾分不解,怎麽到頭來,死去的偏偏是這兩個最不該死的人?


    正想著,身旁忽然有人邁步,紅兒踩著紫雲走過了唐真。


    紫雲動了,白生注意到,於是抬起頭。


    “真君,如今還要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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