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提著白玉蟾和首魔尊的頭離開了這片海岸,起碼表麵上是離開了。


    程伊沒有對她最後的話作出點評,這麽沒道理的道理很符合紫雲仙宮素來蠻橫的形象。


    他扭頭看向齊淵,開口道:“儒門今晚能保你一次,隻是有心算無心,明日之後,青丘便會收到消息,那狐尊在中洲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在儒門和大夏朝堂都有著頗深的影響力,即便是我的清水書院門下亦有和青丘有瓜葛的子弟,故而給她些時間,我也再難動她。”


    是的,狐魔尊並不是什麽瘦弱的小狐狸,她是盤踞在正道腐儒包圍中,卻依然如魚得水的交際花。


    程伊的威脅或許隻能對紫雲這隻純良的老虎有效,便是狐魔尊自己在這,想來都不會被這麽威脅住。


    也不怪天命閣給紫雲的評語是‘有猛虎雄踞西洲,得道險峰,可招天下風。然生性純良,不喜食人,天下敬重久矣。’


    這就是典型的欺負老實人。


    “還望你好生藏匿蹤跡,少行險,別讓我等空做了算計才是。”程伊就像是教育學生一樣,對著一個魔尊訓話。


    齊淵苦著臉點頭,程伊說的容易,但哪裏那麽容易?他之前尚且跑不過,如今又怎麽甩的開!


    但他實在不想再被程伊如此對待了,隻沉默行禮,隨即逃也似的離開了海灘。


    隨著他的人影消失,海灘上便隻剩下兩個活人以及一具無首的白玉般的屍體。


    程伊心情不錯,談性正濃,為師者講學時,每每講到興起,總要拉著人長談到盡興才能如意。


    於是他看向了伏在地上不知是哭死了還是哭暈了的白生,略微想了想後開口道:“老夫很好奇,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與我定下這一夜賭約?我本以為你是篤定自己可以一夜成聖,完整繼承了那白玉蟾的道統,因此還暗自笑過你自視過高,狂妄短視。”


    他邊說邊搖頭,似乎頗為不屑,顯然他並不認為白生能短時間繼承白玉蟾的明月,不過下一刻他的語調忽然一變,露出了幾分讚賞來。


    “可你竟然散道了,這份魄力著實讓老夫有些驚訝,但空有魄力卻給我等做了嫁衣,你玉蟾宮已經再無人能短時間踏入準聖了,更不要說成為第二個白玉蟾。沒了聖人的蟾宮又如何能一夜平了這南洲遍地的烽火?”


    程伊確實好奇,這個局雖然說是儒教和人皇在背後執子,但實際上最重要的一步其實是白生自己走的。


    是個老到快要死了準聖先聯係了儒教,並且主動提出了程伊入南洲阻礙紫雲,然後借助二尊殺死白玉蟾的計劃。為此,他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程伊的條件,中洲儒教隻給他一夜時間,如果他無法平息南洲的騷亂,大夏鐵騎便要過了獨木川。


    如今來看,白生不是傻子,就是恨白玉蟾把自己恨成了瘋子!不然就完全無法解釋他的盲目自大。


    “還是說。。。你打算直接轉投我儒門?”程伊說到最後忍不住搖頭笑了,便是你白生想投儒門,儒門也不會收一個欺師滅祖的散道廢人。


    儒門最是要臉,它或許會默許你做惡,但也會毫不客氣的鄙夷做惡的你。


    伏地好久的白生終於緩緩抬起了頭,因為剛才哭個不停,此時這張衰老的臉上已經一片泥濘,淚水凝結成坨又沾染了滿天的粉塵,實在是狼狽至極。


    “程伊先生。。說笑了,您是天下儒師,當然能看透浮塵直達本質,但先生終究不是南洲人,不懂南洲。”白生啞著嗓子說道,此時他倒不似剛才那般瘋癲,反而語氣平穩。


    “哦?那就請你指教了。”程伊露出感興趣的笑容。


    “如今南洲並不需要也不想要第二個白玉蟾,南洲需要的是一位真正的聖人!”白生顫巍巍的想要站起身,但他太老太虛弱了,最後隻好拉拽著白玉蟾屍體的衣角一點點站起,那動作就好似稚童扶著父親的大腿第一次站立一般笨拙。


    “何為真正的聖人?”程伊收起笑容,露出幾分認真之色。


    “真正的聖人不是掌握大道,天下無敵,而是要拚盡全力的迴饋人們對他的期待。”白生站直,此時白玉蟾已經無頭,所以即便是老態龍鍾佝摟著後背的白生,此時也要比站的筆直的白玉蟾高出整整一個頭來。


    “哦?南洲都有什麽期待?”程伊繼續問。


    白生悠悠的開口迴答道:“南洲的準聖存了不知多少年對祖師的敬畏,早已變成一群宵小,他們現在對南洲聖人的期待隻有一個,不能成為第二個白玉蟾。”


    程伊點頭,這不成為白玉蟾的意思就是,活的不久,實力不強。


    白生繼續道:“南洲的修道者們則受夠了南洲修道之苦,他們對新聖人的期待也隻有一個,挺起腰杆敢跟天下群雄叫板!”


    程伊不語。


    “至於南洲的凡人,他們最是好糊弄,隻要有一個足夠好的故事,便天下太平。”


    白生站在那裏,微微側過頭,平視著程伊,那眼神裏隻有平靜,那不是一位散了道的準聖看聖人該有的眼神。


    程伊忽然有一種錯覺,也許自己並不是此局最後的棋手,儒門亦不是。


    這位看似最弱,行事也最可恥的老人好像並不如大家想象的那般不堪。


    “大抵盡仁道,即是聖人。”最終程伊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過這些道理能看到是一迴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迴事,“你如今也滿足了第一條而已,而且你隻剩半個夜晚了。”


    白生笑了笑,抬起頭看向天空,與白玉蟾的屍身一個姿勢。


    此時月亮已經過了最高點,開始東落,但是離日出還有很久,久到他甚至覺得自己有時間來緬懷過去。


    “既然你與儒道有些相通之處,我便祝你成功。”


    程伊邁步,他是最後一個離開沙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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