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一柄普通的斷劍就能結束一位天仙修士的生命,一道脖頸上的血口竟能成為修行血海的魔修的死因。


    原來不論多麽強大的人失去了求生的意誌時,也不過是人而已。


    薑羽看著周東東,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以表情有些難看,但並沒有開口說什麽,大抵是因為李一這個‘外人’在場。


    可李一不會在意這些,她掃過棺仙的屍體和不敢看薑羽的周東東,笑著看向薑羽:“你和他吵架了?”


    這個家夥敏銳的發現唐真選擇隱晦的將事情交代給了周東東,而沒有選擇說給與他最親的紅小鳥。


    顯然這裏麵有些貓膩。


    薑羽好似沒有聽見,但心中那股剛剛平息的委屈又開始翻騰起來,澀的她抿了抿嘴。


    她多少知道師兄是怎麽想的,並非是怨自己,而是有些怕自己,並不太想和自己提起魔修相關的事情。


    你可以理解為。


    續弦的父親在被女兒質問後,甚至不太敢當著女兒的麵抽煙。


    可薑羽依然覺得委屈,尤其是此時被李一點出來,但她依然努力的維持著平靜,對著小師弟開口道:“我需要調息一會。”


    說罷,就在原地閉上眼,這不像是調息,倒是有些像裝瞎。


    這便是她的態度了,師兄吩咐什麽你做就是,反正我在重傷調養,一律看不見。


    周東東一愣,下意識看向李一,李一無所謂的笑道,“小娃娃,不用在意我,當年阿真還曾跟魔修。。。”


    “你不需要調養嗎!?”薑羽又睜開了眼,看向李一,目光中警告之意明顯。


    “需要,需要,你說了算~。”李一笑著舉手。


    這小紅鳥剛血戰一場,此時戰意正濃,而且已經有些炸毛了,再點兩下可能真得打起來。


    薑羽再次閉上眼睛。


    周東東終於放下心來,扭過頭打算讓這個魔修趕緊走,卻又趕忙扭過身來。


    此時姚安饒已經走迴了師姐的身邊,她踢了踢躺在地上那團黑漆漆的東西,“還活著呢?”


    黑漆漆的東西抽動了兩下,傳來低低的幹咳聲。


    “喏,我們兩清了。”姚安饒笑了笑,隨意的抖了抖自己的雙肩,血紅色的長袍緩慢而自然的下落,嘩啦啦的蓋在了師姐的身上。


    那隨意的模樣,讓人覺得她褪下的並不是棺仙修持百年的功法,僅僅隻是一件衣袍。


    在這昏暗的地底,那副潔白而赤裸的身軀上依稀可以看見一道道紅色斑紋,就像是有人在她身上寫滿了經文或者繪滿了畫卷,這些是血海留下的痕跡。


    她來時空無一物,走時不著片縷,身上雖然算不得幹淨,但恩仇債務已結清,倒也算是清清白白吧。


    正要邁步走向血湖,忽然被人抓住了腳踝,王求娣幹啞痛苦的的聲音響起,“帶我一起走,我知道姚城主在哪。”


    姚安饒低下頭。


    其實師姐早就看明白了局麵,因為她也見過唐真,還殺過這個男人。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活命隻能落在姚安饒的身上,如果那個男人保下了姚安饒,那麽姚安饒也許能保下自己。


    而姚城主就是她的籌碼。


    姚安饒既然肯為了她父親修魔,那為了她父親應該也會救自己吧。


    但姚安饒沒有迴答,隻是看著她笑。


    看著那個笑容,王求娣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於是她快速的更正了錯誤。


    “你父親被鎖在皇宮的地下牢房裏。”說著師姐竟然鬆開了抓著姚安饒腳踝的手。


    如此她便沒有籌碼威脅姚安饒帶自己離開了。


    可姚安饒收起笑臉,皺起了眉毛,她覺得這個人有些狡猾,直接送過來的不是籌碼,而是恩情,姚安饒有怨必償,所以有恩必報。


    但她也不是沒有條件,於是她有些惡趣味的開口道。


    “我有個妹妹,但身邊缺個丫鬟。”


    。。。


    “小姐。”


    姚安饒笑了。


    她用紅袍將黑漆漆的王求娣隨意打包了一下,像是拖著屍體一樣打算拖著她離開。


    王求娣忽然給出了一個建議,“小姐,將我放迴棺槨裏。”


    那紅漆棺槨好歹是天仙境的合棺之法,她在裏麵便可直接驅動棺槨離開,相比拖在地上,這無疑能讓二人少受很多折磨和少花很多力氣。


    “不行。”


    這不是姚安饒迴答的,而是薑羽,此時她依然閉著眼,但顯然有些不耐煩了,這些魔修怎麽蹬鼻子上臉呢?


    讓你走就算了,你還要帶一個。


    帶一個人走還不行,還想帶走棺材。


    那棺槨如今可不隻是天仙境的合棺之法,上麵還有一大半鳳凰火道煉化的痕跡,給了魔修壞的可是她的名聲,而且她已經答應了要送給幺兒作為見麵禮。


    王求娣沉默了。


    姚安饒一步步拖著她來到棋盤邊,然後一甩,將她甩了下去,自己便也跟著跳進了血湖中。


    撲通!撲通!接連兩聲落水聲響,周東東迴過頭查看,棋盤上已經再無姚安饒和王求娣的身影了。


    “怕是個能惹禍的主哦!”李一不是周東東這種小娃娃,她不僅全程看著姚安饒脫衣服,甚至毫不客氣的仔細觀察了姚安饒的身體,血海留下的痕跡比想象中多很多,這個女人的修魔天賦有些好。


    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會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麵。


    當玉蟾宮及附近的修行宗門趕到此處時,整個地下洞穴已經空空蕩蕩,連都血海蒸幹了,被救的凡人有的被威壓震暈,有的被佛宗龍象音吼得失了神,便是有幾個心智不錯的,也完全分不清敵我,講不明白來龍去脈。


    沒過幾日都城就開始修複重建,皇宮據說當晚也損傷嚴重,梨園則被直接廢棄,眾多戲班各自離散,有的走入酒肆茶館,有的加入花樓船舫,還有的離開大城市開始走穴。


    據傳在離開都城的眾多戲班子裏有一個名叫‘饒兒’的班主長得極美,唱戲極好,與萬大家活著時都不相上下。隻是她很少親自唱戲,大多時候都穿著白裙子發呆。最讓人感興趣的是這個戲班子走到哪都拉著一副棺材。有曾經給她們打過雜的人說,那棺材裏其實是這個戲班的副班主,每天晚上才會出來,而且總是戴著奇怪的麵具,並且穿著一身血紅血紅的長袍,十分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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