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屏山就是小師妹最重要的東西,若是讓她知道這些,難保不會跑去主峰胡鬧。於是我跟郭師兄就讓選擇離開的人告訴小師妹,他們之所以下山是因為天賦不好,這輩子也沒法築基,實在熬不住了。”小胖有些悵然,“實際上有的被威脅了家裏,有的擔心報複,還有幾個擔心前程的。”


    “結果屏姐真的信了這個說法,才四處找有天賦的入道弟子上山,這樣既能幫助玉屏山通過主峰考核,未來又不會有這種離別?實際上誰上山都會被威脅,玉屏山根本留不住人。”唐真忍不住搖頭,在修行相關事上,王玉屏實在有些天真過了頭。


    “公子也別笑她,我師父生前就沒讓她接觸過多少修行者,她是由師母帶著在望山城裏長大的,每年春節才會來玉屏觀待幾天,師父覺得她既然沒有天賦,不如做個富貴喜樂的凡人活過這一生。”


    唐真越來越好奇這個死去的前山主了,修為尚且不說,眼界該是足夠的,怎麽就死了呢?


    “唉!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小胖站起身,“我這人話密,感謝公子肯聽我這些牢騷!”


    “我得去給各位做午飯了,不然來不及了,諸位可自行在觀裏參觀,沒什麽禁忌,隻是別太靠近懸崖,還有不要當著山上那獼猴群的麵吃東西,若是被搶了些小玩意也不用擔心,過後我幫各位再要迴來。”


    唐真有些震驚,“你親自做飯?”


    這築基境在外麵或大或小也是個神仙了,這胖子隻說修為該與那坐鎮北陽城的雲火道人仿佛,竟然都淪落到生火做飯的地步了,這玉屏山不如改做那落魄山好了。。。


    抱歉,我忘了落魄山不落魄。


    “觀裏就我們仨人,郭師兄隻會煮粥,小師妹隻會吃,當然隻能是我做了。你看我這樣也該猜到我沒修道之前是幹什麽的~!”小胖一拍肚皮,大肚子一陣搖顫,難怪他穿著一身常服而不是道袍。


    “幹。。廚子?”


    “沒錯!”胖子露出驕傲的笑容道:“我以前可是望山城天門大酒樓的掌勺!今日中午各位可有口福了!”


    這驕傲的模樣和屏姐介紹玉屏山時如出一轍。


    這玉屏山沒落不是沒道理的,三個築基境,一個想著當導遊搞旅遊開發,一個熱衷於做飯的廚子,也難怪郭師兄的臉那麽黑。


    不過這小胖倒是沒有吹牛,這午飯確實做得色香味俱全,尤其是有一道魚頭湯,湯色奶白,入口香甜,迴味鮮美,喝一口便覺得腸胃都暖了起來。


    餐廳就設在了議事堂裏,即便臉色不好,那個郭師兄也還是坐在了席位上,還主動給唐真遞了筷子。


    屏姐更是不用說,招唿人、擺菜、倒酒哪都有她,好家夥,唐真感覺迴到了上一世迴東北過年的氛圍,家裏總有這樣的人帶動著全家的氛圍,熱熱鬧鬧。


    酒菜擺好,大家落座,自然由山主王玉屏發表講話。


    她絲毫沒有受中午與郭師兄吵架的影響,此時滿麵喜色,舉著酒杯站起,對著唐真三人道:“大家雖然無緣在同一個山門修行,但能同桌吃飯也是緣分!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求得共枕眠!’咱們一桌吃飯怎麽也修了五百年,大家可要珍惜。”


    又俗又老套的酒桌場麵話,但屏姐說的很認真。


    唐真也隻好站起,端著酒杯道:“屏姐說笑了,等我們拜進了天門二十八峰,大家怎麽就不算在同一個山門修行呢?”


    唐真的場麵話也不差,還順便祝福了一下玉屏山能通過這次困境。


    眾人都笑,連拉著臉的郭師兄也微微對唐真點頭。


    “幹!”大家舉杯共飲。


    屏姐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她真的很愛笑,似乎隻要有一點開心的事她就能用來衝淡所有悲傷與煩惱。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色越來越紅了。


    “屏姐,你的臉怎麽紅成這樣?”唐真問道。


    “嗯?我咋了?我沒事!”說完這女人,砰!腦袋砸在了桌子上。


    唐真確信這一幕他見過。


    昨天中午,在酒樓二樓,她就是這麽砸在自己桌上的。


    “哎呀!她是不是又忘了吃藥了!”小胖一拍大腿道。


    “什麽藥?”唐真問。


    “玉屏酒量不好,又要常在望山城裏參加酒席,所以隨身常備了一瓶解酒丹,每每與外人喝酒前先吃一粒。”郭師兄聲音平淡,但解釋的很仔細,“不過在與自己人吃飯時便總會忘記。”


    “解酒丹?”唐真似乎抓住了什麽。


    “那現在拿給她吃?”紅兒問道。


    郭師兄淡淡搖頭,“必須提前吃才有效,醉倒之後再吃就晚了。”


    提前吃。。。唐真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醉倒的屏姐,突然覺得她聰明的有些傻,傻的又有些可愛。


    “看起來你不是酒量最差的了。”姚安饒也想明白了,看著唐真打趣道。


    胖子和郭師兄都是不解,於是唐真便將昨晚的事講了一遍。


    “我猜屏姐找到我們住的客房時,並不是第一時間敲的門。而是先去收買了店小二,然後再吃下了解酒丹才敲門的。當時在屋裏她一直左顧右盼,我們還以為她是緊張的,實則上她就在等那個小二問話,實際上那酒席是她早就定好的,她並不擅長與修仙者談判,但她擅長與凡人在酒桌上聊天,所以她絞盡腦汁將我們帶到她熟悉的酒桌上,再運用解酒丹打出我以為她酒量不好的信息差!”


    唐真舉了舉酒杯,“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昨天中午她喝點土酒就醉了,結果昨天晚上千杯不倒,還有那小二敲門的時機,飯菜送來的速度,處處是巧合。”


    正說到這,本來躺下的屏姐猛地抬頭,大聲說:“那小二來晚了!明明說我進去後就來敲門的,我還以為他不來了呢!”


    似乎還有些生店小二的氣,說完腦袋又往下砸落,要不是郭師兄眼疾手快托了一把,又要砸在桌子上。


    “看來這喝多了但能聽見旁人說話的本事倒是天生的。”姚安饒看著她道。


    終於大家忍不住一起笑了出來,連郭師兄也翹了翹嘴角,溫柔的看向自己這小師妹。


    唐真笑的很暢快,一是因為自己酒量果然沒有那麽不堪,二是因為眼前的一幕讓他想起了曾經與好友們相聚的時光,大家吃吃喝喝大聲歡笑,哪管什麽屋外的疾風驟雨刀劍長槍。


    所謂苦難,不是需要每時每刻都記在心裏,背在背上的東西。


    玉屏觀裏好一頓賓主盡歡的午飯。


    吃完了飯,胖子又勸唐真,喝了酒不好著急下山,於是又多留幾個時辰喝茶解酒。


    結果再迴頭太陽都開始西沉了,小胖自然的提出:“住一晚!在這山上住一晚!我們客房又多又幹淨,別客氣!這大黑天還要趕迴望山城,客棧能有我們這裏舒服?明早再走,我給你們搞點隻有山上才有的土特產。”


    唐真自無不可,紅兒也沒什麽所謂,隻有姚安饒吵著出了一身汗,要洗澡!不然睡不了覺。


    於是郭師兄和小胖從山間清泉打來了不少水,三個男的唿哧唿哧燒了三四缸熱水,讓紅兒姚安饒和屏姐先行洗了澡。


    隨後三人用剩下那點溫水衝了衝,結果胖子非要去山裏掏些山坑螺,說是晚上才能找到,是天門山特產,水質必須極好才有,今晚抓了,放一晚上吐吐沙子,明早他收拾收拾正好讓唐真他們一並帶下山去。


    唐真怎好讓他為了自己如此奔波,便也要跟著一起去,然後郭師兄又擔心小胖不靠譜,便也帶著燈籠同行。


    結果這道觀裏就隻剩下三個姑娘了。


    夜間山風微涼,月光極亮,映的道觀的瓦片上像是多了一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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