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若凝反應過來,果斷跑上去套近乎:“耿大哥,真是好巧啊。“


    耿修瞥她一眼,“巧什麽,你我皆為公務而來,在衙門遇見很巧嗎?”


    卓若凝:“呃……”


    耿修將她帶到一個官員麵前,“這是兵部主事李大人,你有什麽事跟他交涉便是。“


    卓若凝連忙道謝,感覺他這人非常嚴厲,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向李主事說明來意,“……外地僧人千裏迢迢來京城不容易,現在度牒沒拿到,若是就此趕他們離開,未免太過無情。”


    李主事公事公辦,看過汪侍郎寫的公文,道:“有戶部開的證明便可,兵部會通知巡城的將士,不過延期到什麽時候,你們禮部總要有個章程。"


    卓若凝:“恐怕要等冒請的案子完結。我將那些來禮部報過到的外地僧人,安置到本地的寺院,六人一組,須持有禮部開的條.子才能出寺院,想必能對他們形成約束。”


    李主事沒在官場上跟女子打過交道,對她的表達能力和辦事能力頗為驚訝,點頭道:“如此甚好。”


    卓若凝迴到禮部,發現燕王已經走了,整個禮部前半部分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隻好自己摸索著一間間房參觀,熟悉環境。


    架閣房在後麵一排,大使和副大使都在,給她找了些僧錄司的資料。


    她從架閣房出來,轉到另一邊又發現了食堂,廚子告訴她食堂每日提供兩餐,辰時提供早飯,未時提供晚飯,不過要提前預訂,每人每餐的飯菜都有定量。


    卓若凝問了今日的夥食,便坐在食堂裏一邊看資料一邊等著吃晚飯,吃完飯家裏來人接她迴家。


    暈頭轉向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卓家就在柏川橋附近,離六部衙門非常近,國子監在皇城西北,離家稍遠,她迴來時爹爹還沒迴。


    林氏站在影壁下迎她,見女兒下轎後臉色煞白,腳步虛浮,連忙喊人備水備茶,自己捏著帕子給她扇風:“可憐見的,是不是累著了?”


    卓若凝搖頭:“吃太多了,在轎子上晃得我想吐。”


    林氏:“……”


    “我先去見祖父。”


    “你祖父進宮裏了,估計得晚點迴來。”


    卓若凝道:“那我先去躺會兒,祖父迴來了叫醒我。”


    她這具身體隻能用紙糊的來形容,走幾步路都喘不過氣來,更別說忙碌一天,耗費太多精力,全身的力氣都抽幹了似的。


    一覺睡到天黑,醒來後林氏才跟他說,老太爺和兩位老爺都迴來了,讓她睡醒以後去味閑堂說話。


    味閑堂裏一派談笑風生,卓若凝進去後發現老太爺和兩位老爺今日似乎挺開心的。


    她給長輩請安,卓淵從眼鏡的上麵看他:“坐下說,今天在衙門裏都幹了些什麽?”


    卓若凝坐到父親的下首,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說了。


    卓淵滿意的點頭:“不錯,第一天去衙門任職,沒有被嚇哭,還辦了事,挺好。”


    卓理卻有些擔憂:“燕王的名號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用的,以後不可以打他的旗號唬人了。”


    “是,女兒知道了。”


    “你給那些僧人許諾三天的期限,準備拿什麽給他們交代?”


    “就給個說法唄,度牒能不能發,他們是去是留,燕王總不會真的什麽都不管吧?”


    “哼哼,”卓理冷笑一聲,“這你就太不了解燕王了,當甩手掌櫃,他還真的做得出來。”


    卓若凝隱約覺得自己找錯了靠山,猶豫道:“明天我打聽一下案子的進度,若是一時半會兒完結不了,就讓他們先迴原籍。”


    二老爺道:“你一個小小司務,在衙門裏沒有話語權,以後不可像今日這樣攬事,也不要輕易許諾。”


    卓若凝點頭:“知道了,二叔。”


    她又問:“禮部接連出大案後,官員都被抓了,現在連個跑腿的人都找不到,燕王準我招幾個人當幫手,我該去哪招人啊?”


    兩位老爺像聽到什麽笑話,卓理驚訝道:“就你每月領那點薪水,還想招幾個幫手?”


    “我招人是給衙門辦事,不應該是朝廷給他們發工資嗎?”


    三人都被逗樂了,卓理給她解釋:“衙門的差役是從服徭役人員裏挑的,人數有定,每年征役的時間也有定,若官員要在這些人之外再招助手,就得自己掏錢請人。“


    “我是不是被燕王坑了?”


    卓若凝突然反應過來,難怪當時說要招人,燕王一口答應。


    可就她每月那五石糧薪,養自己都不一定夠,還能給別人發工資?


    第二天上班,卓若凝決定去食堂蹭飯,一來食堂的夥食比家裏好,二來為家裏省糧。


    今日她來得早,在食堂遇到碩果僅存的幾個禮部官員。


    禮部除去教坊司,人員編製原有二十多人,教坊司歸禮部管,但是另辟有專門的衙門。


    突然見到這麽多同僚,卓若凝簡直要熱淚盈眶。最令她感動的是,另一個跟她同級別的司務也是活的。


    卓若凝迎著大家奇怪的目光,上前一一問好,領了飯菜後,捧著飯碗坐到那司務邊上。


    那司務名叫盛勝,五十四歲,舉孝廉出身,看上去有點老古板,見卓若凝是女子,頓時氣得飯也吃不下了。


    卓若凝沒工夫等他接受現實,問他:“盛司務,僧錄司的事是哪位大人管啊?”


    盛勝昏黃的老眼瞥到一邊,把飯碗挪開些距離,敷衍道:“沒人管,郎中都下大獄了,誰管?”


    “那今年的度牒還能不能發了?”


    “不知道。”


    卓若凝又找另外兩個員外郎問一遍,都說不知道。


    她發現整個禮部的官員都處於一種惶恐狀態,看上去都兢兢業業,埋頭幹活,卻隻顧著手上的事情,似乎把每一刻都當成最後一刻在過。


    卓若凝沒法,隻好乘小轎去找燕王。


    燕王府坐落在秦淮河畔,是去年才建的,就番之前燕王一直是住在宮裏,去年皇帝過壽,召他一家迴京,就賜了這座宅子當王府,所以建築裝潢上,還達不到藩王的標準。


    卓若凝在門房處報了名字,等著燕王召見。


    正等得無聊時,突然眼前一花,見一人騎馬至階下,利落的翻身下馬,然後將韁繩扔給門子,大步走來,似乎對燕王府挺熟悉。


    那人一身青綠錦織五彩重蓮錦袍,麵如冠玉,清逸絕倫。


    卓若凝頓時眼睛都不會動了。


    徐錦辰走到門口,突然發現穿一身奇怪官服卓若凝,愣了愣,奇怪道:“卓……司務,你怎麽在這裏?”


    “我,我求見燕王,有公務上的事找他。”


    徐錦辰掃了門房一眼,對她道:“跟我來吧。”


    “哦,好!”卓若凝趕緊低頭跟上,與他保持三四步遠。


    “王妃,給口水吧,本王知錯,下次不敢去了。”


    大朗朝最浪蕩不羈的王爺,北國最有權勢的藩王——燕王正在被媳婦體罰。他站在大太陽底下,雙手舉著一條粉色絲巾,一臉悔不當初的哀求王妃。


    窗戶重重關上,王妃消失在屋裏。


    燕王唉聲歎氣,使勁扯那絲巾,似乎想把給他惹麻煩的絲巾撕碎了。


    一個白瓷杯伸到他麵前,燕王大喜:“還是媳婦疼我!”


    他就著水杯喝了一大半,忽覺不妥,眼睛瞄到端水的那隻手,雖然潔白如玉,卻比女子的手大不少。


    燕王嚇得不輕,轉過頭來,一張精致的臉映入眼簾。


    徐錦辰舉著水杯,麵無表情道:“王爺,水好喝嗎?”


    “哈哈哈!”卓若凝笑得氣喘,抱著廊柱穩住身體。


    “小兔崽子!做什麽來了!怎麽沒人通報!”燕王氣道。


    徐錦辰轉身將杯子送迴廊下的桌子上,聲音毫無起伏:“王妃叫我來的,宮女說你不讓她們進園子,所以我自己來了。”


    卓若凝收起笑,上前行禮:“禮部司務卓若凝給王爺請安。”


    燕王怕老婆的狼狽模樣被下屬撞破,甚是尷尬,老臉一紅,遷怒道:“禮部又有什麽事?你一個小司務跑的倒挺勤快。”


    怒歸怒,燕王乘機迴到廊下.陰涼的地方,吩咐下人上茶上瓜果,招唿徐錦辰與卓若凝吃喝。


    “錦辰來了。”一個長相絕美的婦人從屋裏出來。


    “見過王妃。”


    徐錦辰與卓若凝起身致禮,姍姍而來的燕王妃笑著對徐錦辰道:“使人叫你好幾次才來,有這麽忙嗎?”


    說完看到卓若凝,奇怪道:“這莫非就是王爺說的,禮部新來的小司務?”


    “我是。”卓若凝恭敬迴答道。“今日求見王爺,是想請王爺借幾個人給我,禮部的衙役據說都被錦衣衛抓去錄口供了,我一個人沒法給那麽多寺院送信啊。”


    燕王眉頭一挑:“本王哪來的人,內官宮女你敢使喚嗎?”


    卓若凝小聲道:“你手下不是有兵嗎?”


    燕王被她氣笑了:“我手下的指揮使、千百戶是給你打下手的?其他兵都在城外駐紮,你讓他們進城看看,徐錦辰第一個就去父皇麵前告我的狀。”


    “我們錦辰可沒你想的那麽壞。”燕王妃笑道,順手剝了顆荔枝,去了核,用牙簽挑著晶瑩的嫩肉遞到徐錦辰麵前,一臉寵溺道:“荔枝在冰水裏湃過,涼滋滋的,又甜又水,你吃幾個。”


    卓若凝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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