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城,像一滴水融入了盛京的繁華之中


    顧景炎換了一身素服,坐在了司南伯身旁。


    他對於司南伯的第一印象並不好,真正讓他覺得改觀的是,司南伯知道自己信錯了人之後。


    坦然向他承認了錯誤,並且願意去做三院修士的事。


    顧景炎記得那時候司南伯的眼神,他的眼中是愧疚與不甘心。


    如今他雖然隻是做了一個馬官,但眉宇間也沒任何戾氣,是真正認可了自己父親的說法。


    身為軍侯之子,若是不能從微末處起身,還不如吃著祖輩的資產,做個閑散的世子爺。


    顧景炎手中拿著塊肉餅,啃了一口出聲問道。


    “你說我第一次去武安侯府,不帶點東西是不是不好。”


    “殿下不是已經帶過了?”


    司南伯掃了一眼他,模樣倒是沒了之前的恭敬,這對待一個朋友一般。


    顧景炎聞言有些意外,掃了一眼他問道。


    “我帶了什麽?”


    “榮光,殿下能過去,就是武安侯府的光榮。”


    司南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忍著笑意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的顧景炎,摸了摸腦袋歎了口氣,怎麽能問他這種話,想著想著他覺得這樣說下去有些不太合適。


    看著眼前的人忽然眼前一亮。


    “對了,要不你先借我點?”


    “殿下這不合適吧,我隻是平平無奇的平南侯世子,真沒辦法與您相比啊。”


    ……


    半個時辰之後。


    武安侯趙炎站在門口冷哼一聲。


    “這顧景炎又打什麽算盤?難不成想要見我女兒。”


    “再怎麽說他如今也是太子,侯爺可不能這樣說。”


    武安侯夫人叮囑道,此地不必閉關,自然要趙炎多注意點才行。


    趙嫣自然聽到了這些話,不過她倒是知道自家父親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倒是沒多說什麽。


    很快一亮平平無奇的馬車駛了過來,車上坐了兩人,馬夫人高馬大,看起來頗有氣勢,而一旁坐著個儒雅的年輕人。


    看起來並無半點氣勢。


    趙嫣連忙跑了過去。


    “顧景炎!”


    “哼,這丫頭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矜持,當初你就該攔著點。”


    趙炎怎麽看顧景炎都覺得厭惡,索性罵了一句。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悄悄伸手擰著他腰間的軟肉,笑著說道。


    “侯爺還是要注意點好,這位可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顧景炎見過武安侯,武安侯夫人。”


    顧景炎倒是沒點架子,身後的司南伯肉疼的領著自家的寶貝,笑眯眯的說道。


    “這是殿下特意送給武安侯的禮物。”


    “殿下倒是有心了,快進來說話。”


    武安侯夫人笑著說道。


    幾人邁步到客廳內,平日裏懶得做這些瑣事的趙嫣,竟然親自上前來給他倒茶,倒是讓顧景炎略感到一絲意外。


    武安侯夫人笑著說道。


    “這丫頭平日裏可做不得這些粗話,倒是讓殿下見笑了。”


    “我所欣賞的趙嫣,從來都不是這般的女子,應該是一個以武入道的奇女子。”


    顧景炎笑著說道。


    此刻的趙嫣愣了一下,臉直接紅了起來。


    連武安侯夫人也愣了一下,她清楚盛京沒有男子會喜歡一個,拎著幾十斤重闊刀的女子。


    卻不了顧景炎這話說得卻讓人覺得極好。


    武安侯聽到這話倒是冷哼一聲,習慣了沙場征戰的他這一次,倒是將其當做了對手一般,目光死死的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


    “不知道殿下今日過來,是所謂何事?”


    “侯爺不要誤會,景炎今日來不是為了趙嫣,如今大夏百廢俱興,景炎哪裏有什麽心思處理自身瑣事。”


    麵對趙炎的問話,顧景炎當機立斷的開口。


    趙嫣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卻隱隱又有些期待。


    當初的她喜歡顧龍象,不就是喜歡男子征戰沙場披靡四方的氣魄,如今顧景炎這樣做。


    不正是她想像中的那人。


    武安侯夫人有些不滿,太子殿下剛剛上位,第一個來看他,這其中意味著什麽,還需要再多說什麽?


    隻是趙炎這時候並未依著夫人,大大咧咧地看向顧景炎說道。


    “既然不是為了趙嫣,那就是為了趙某來的,圍城之事乃是我一人所做,還請殿下不要牽連夫人。”


    “侯爺誤會了,我不是來追責的,隻是想問問侯爺,對於城外的十幾萬大軍,可有什麽打算?”


    顧景炎看著如此豪邁的趙炎,原本想要說出的話,這時候倒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看著眼前的人。


    搖了搖頭說道。


    “侯爺不用多想,今日之請教,便是我心中的想法。”


    “殿下還真是奇怪。”


    趙炎見過許多皇子,有如顧龍象一般胸有乾坤而仁善的,也有如顧臨風這般自傲的,唯獨沒見過顧景炎這樣……謙遜?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對於顧景炎的印象,思索了半天找到了一個頗為合適的詞語。


    不多事。


    就好像顧景炎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也不會不懂裝懂,而是去眼前這些懂的人。


    “既然殿下誠心開口,那我就好好說說。”


    武安侯夫人見狀行了一禮,帶著女兒悄然離開客廳。


    “其實這件事在我看來,責任根本不在這些將士,他們的心都是好的,他隻是跟錯了人。”


    成王敗寇,若是顧臨風贏了他們就是從龍之臣,若是顧瑾年贏了,他們就是叛軍。


    可如今站在這裏的是顧景炎,一個從未被任何人在意過的家夥。


    這也說明他們這些人的之前就看錯了,如今也隻能承認這件事。


    “若是殿下心中有氣,可一撒在我們這些將領身上,還請殿下給這些將士們一條活路。”


    言至於此,趙炎起身跪了下來。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哪怕是顧臨風也不曾讓他跪過,他這輩子隻跪過三個人。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夫人,還有一個自然是他的父母,如今多了個顧景炎。


    對於這些將士來說,他這一跪根本算不得什麽。


    顧景炎聞言倒是沒有起身,看著他說道。


    “我很想說,其實我不在意這些事,可我說不出口。”


    “因為這件事的牽扯,早已經不是我一兩句話就可以搞定的,我知道將軍是個心善的人,可我不是。”


    “這些將士們有罪,我無法原諒他們,所以他們得用自己的行為證明自己。”


    顧景炎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趙炎,搖了搖頭說道。


    “如今風雪關已平了,可西垂天魔聖國有些蠢蠢欲動,不知道侯爺是否願意帶著這些人,去一趟西垂。”


    “臣求殿下饒這些人一命!”


    趙炎聽到這話連忙磕頭,隻是腦袋剛砸在地麵上,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聽錯了。


    看著他問道。


    “殿下是說,讓這些人去西垂?而不是殺了?”


    “我為什麽要殺了。”


    顧景炎愣了下,這種話他還真沒說過,聽到這話他忍著笑意反問道。


    原本想說些什麽他,在這一刻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隻是呆愣的看向顧景炎,連句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


    “您不應該憤怒,然後覺得這些人的存在,是對您的羞辱?”


    “侯爺想得太多了。”


    顧景炎扶起了趙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


    “我這個知道的東西不多,不跟大哥他們一樣,心中有乾坤想著做好每一件事,我隻知道侯爺比我強。”


    “再說這些人都是大夏的子民,他們也未曾傷過人,讓他們去西垂正好。”


    “你放心好了,軍餉什麽的現在不缺,我會全力支持的。”


    顧景炎三言兩句,解決了趙炎最為擔心的事情,甚至都開始為他鋪設後路。


    他會全力支持趙炎。


    “侯爺莫要擔心,這件事要是做得好,也許你還有機會封王。”


    “臣見過殿下……不,陛下。”


    饒是趙炎心裏有所準備,可在聽到這話之後,還是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已。


    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合適,隻是看著顧景炎結結巴巴的開口。


    看著這位軍侯這般模樣,竟然有幾分可愛?


    顧景炎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大軍總算有了去處。


    他不是顧瑾年或者顧臨風,這些士兵還是從哪裏來迴那裏去的好。


    不久之後,兩人笑眯眯地走出來客廳。


    送顧景炎離開的時候,趙嫣很好奇他說了什麽。


    “你與我父親說了什麽?為何他會如此高興。”


    “你覺得你父親想要什麽?”


    顧景炎反問道?


    趙嫣對於這件事很是了解,聽到顧景炎的話之後,當即說道。


    “應該是封王。”


    “我給了他一個機會,也給了這些將士一個機會。”


    顧景炎抬頭看向遠方,眉宇間透著幾分輕鬆。


    “畢竟他們都是大夏的子民,本就不該因為這些破事相互廝殺。”


    放眼整個大夏,隻有顧景炎一個人,敢說九龍奪嫡是破事。


    也隻有趙嫣會因為這話發笑。


    “我發現現在的你跟之前不一樣了,好像輕鬆了不少?”


    “是輕鬆了不少,畢竟一些麻煩算是沒了,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顧景炎笑著說道。


    “過段日子我打算去一趟鎮妖關,你與我一起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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