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後山,竹林沙沙。


    極少打理的竹林,透著股荒涼破敗的感覺,地上縱橫交錯的劍痕,倒是平添了幾分犀利之感。


    顧景炎摸著玄重劍意外發現,自己的劍意精進一大步,倒是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望著膝蓋上的劍,輕輕用指節敲擊劍身。


    沉重的聲音響起,如一個鐵塊一樣,聽著人有些難受。


    可顧景炎卻有些疑惑,這個近乎劍胚一般的東西,真有什麽寶貝不成?


    他思索了一番?要不煉煉?


    顧景炎沉默片刻,說做就做。


    赤紅真炎攀附在劍身之上,紅色火焰舔舐著粗糙的劍身,一絲絲溫度攀升。


    顧景炎坐了半個時辰,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柄劍僅僅是提高了一些溫度而已。


    “你這是在做什麽?”


    高公公從竹林深處緩緩走出,也不知道平日他都是住在什麽地方?


    老人踩著落葉,看著被火焰包圍的玄重劍,略微好奇的打量起來。


    顧景炎抬手火焰落在他的掌心消失,他直接將自己的問題說了出來。


    “前些日子,我聽顧瑾年提過大夏國器,前朝國器在戰亂之中遺失,那大夏的國器又在何處?”


    “大夏國器自然鎮著大夏。”


    老人擠出一點笑容,臉上的皺紋微微加深了一點,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你何必在意這些,對你來說好好修行才是正途。”


    “丟了對麽?”


    顧景炎看著老人,出聲問道。


    他覺得這也隻是猜測,畢竟大夏國器這東西,無論如何都應該被好好保存才對。


    可看著老人似乎有些躲避的意思,他覺得也許事情與自己猜想的不同。


    老人臉上的笑意凝固,深邃的目光落在顧景炎身上,一股威壓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是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


    顧景炎自然不能說出林寒柔的名字,索性直接說道。


    “這種事情隻要略作思索,應該都有發現的機會才對,我隻是不太理解這東西到底去了何處?”


    “唉,這麽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


    老人身上的淩厲氣勢忽然散開,像個做錯事的普通人一般,坐在顧景炎常坐的那塊石頭上,對著他說道。


    “這並不是一個秘密,大夏國器為鼎,鼎鎮天下天下可穩。”


    “可世事無絕對,烈帝之前,大夏內亂,各路王侯相互廝殺。”


    “烈帝與祭天台前,昭告先祖,將鼎砸碎,重鑄國器平定天下。”


    高公公緩緩說著這段不為人知的曆史,這段曆史對於大夏來說是恥辱,所以從不曾被人傳下。


    唯有他這般大夏王朝的曆代守護者和皇帝,才能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烈帝重鑄國器之後,沒人知道國器是什麽,隻知道他依仗國器平定天下之後,將國器藏了起來。”


    “那這劍?”


    顧景炎看著手裏的玄重劍,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柄劍在後山如此之久,不應該沒人發現,說不定林寒柔的推斷是對的。


    這把劍就是找到國器的鑰匙。


    高公公看著玄重劍,輕輕一敲,沉悶的聲音響起。


    “劍聲清亮,猶如鳳鳴,怎會如此沉重,器能載魂,魂鑄新器,那原本的器去了什麽地方。”


    “這把劍真正貴重的,正是劍身的材料,它的前身就是大夏之鼎。”


    “鑄就新器之後,烈帝不舍得鼎的殘骸,索性打造了一把劍。”


    “隻可惜鼎器殘骸品質極高,隻能勉強打造成劍胚模樣,好在也能算個劍,用來練劍很合適。”


    這便是玄重劍的由來。


    高公公原本不打算將這些事情說出去,可既然顧景炎詢問了,他也不打算隱瞞這些,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顧景炎愣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他忽然覺得手中的劍有些沉重了,合著大夏的國器重鑄過一次。


    “沒想到先祖烈帝也是個有趣的人,將鼎器鑄劍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顧景炎看著手中的劍,隻覺得有趣。


    要知道大夏之前的大橫國器便是劍,這將國器打造成劍型,要是讓太祖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從地下爬起來。


    國器鑄劍,也就烈帝這樣的人物才能做到。


    高公公知道這故事的時間不短,倒是沒想到這一方麵,如今聽到顧景炎的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說的倒也是,就是不知道烈帝這般重續大夏的人物,到了九泉之下是該被罵還是被誇。”


    “您說他要是真把新國器鑄成劍會如何?”


    顧景炎打量著手中的玄重劍,愈發有一種錯覺,若是烈帝真這樣做,那藏起來國器也說得過去。


    高公公搖了搖頭。


    “不可能,鑄器之時不止他一人,自然不會真做成劍。”


    國器鑄劍,那可比什麽炸登天台,更能侮辱大夏。


    大夏皇族不會同意,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別說是烈帝,哪怕是太祖也不行。


    顧景炎聽到這話,也覺得有些道理,暫時放下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看著手裏的劍問道。


    “您說隻有未來的皇帝才能知道這消息,您告訴我該不會是覺得我有資格做皇帝?”


    “這誰知道呢?”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


    高公公有件事從未告訴過顧瑾年,玄重劍雖然是鼎器殘骸所鑄造。


    可依然有靈性,烈帝之後隻有兩個人在此地尋找到了這把劍。


    算起來三人之中的倆人,都曾挽大夏於將傾。


    他見顧景炎沒問,也就沒說這點辛秘,他很期待顧景炎走出的那一刻。


    顧景炎低眉看了看膝蓋上的劍,輕輕一敲。


    沉默的聲音猶如鼎撞,不由發笑了起來。


    他現在愈發覺得林寒柔的猜測可能是真的,不過她到底不在盛京,一些事情查起來也不方便。


    正好自己最近可以找找。


    看著鼎劍,顧景炎覺得等到一切落幕了,可以找公孫前輩一趟,看看這鼎器做的劍胚,是不是可以打造一把傳世名劍。


    來到冷宮門口,顧景炎看著門口的禁軍,笑眯眯的說道。


    “去給我找些書來?”


    “太子殿下有令,您可不能出宮?”


    有了之前的事,禁軍這時候倒是聰明了不少,並沒有直接攔著顧景炎,而是用規矩壓著他。


    顧景炎也沒什麽反駁的意思,將一頁紙遞給了他。


    “我也不打算帶出去,隻是要看些書籍,你若是拿捏不定主意,可以去找蕭合。”


    禁軍接過來一看愣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顧瑾年,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這位六殿下什麽時候看過書。


    當紙條到蕭合手上的時候,他也皺起了眉頭。


    《大夏通史》《顧氏族錄》《刀筆鑒千年》《太祖紀事》《烈帝新編》,都是關於大夏與顧氏的過去。


    他愣了一下,將紙翻到反麵,臉頓時黑了起來。


    竟然都是一些民間豔俗小說,還都是關於皇室的禁書。


    “他是想要看看,這些皇室豔事的雜書裏麵所記載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這裏蕭合愈發覺得合理,臉更是沉了下去。


    如今大夏的兩位皇子,已經開始對壘,這位過的最滋潤的家夥,竟然在找黃書?這種人怎麽配做皇子!


    “統領,這書來找麽?”


    “找!”


    蕭合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話:“能讓這家夥安分幾天也好,等到太子殿下贏了我再收拾他!”


    ……


    盛京往西一百三十裏,有座長陽縣。


    縣內百姓富足安康,所種之糧食養活了小半個盛京人,也因此過上不錯的日子。


    此地常年駐軍三千人,乃是拱衛京師的第一道防線。


    守將李三千更是廣陵校尉,大夏軍侯種子之一,極為善於守城之戰。


    為了對付顧臨風,他十天之前就開始豎清壁野,準備將其攔在此地。


    卻不曾想顧臨風壓根不按照套路出牌,竟然派出百十位修行者,趁著夜色摸入城內。


    打開城門,將大半將領抓住,使得這場戰鬥結束的很快。


    而他本人更是被一位唇紅齒白、五官清秀的道長,拎到了顧臨風麵前。


    連敵軍主將都未曾見到,就被人一把抓住的李三千,看著顧臨風罵道。


    “顧臨風你這個無恥之徒,兩軍對壘你竟然用修行者!你這算什麽將領。”


    說來也諷刺,這一路上顧臨風都沒有遇到什麽抵抗,他也無心收服這些城池,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趕到此地。


    顧臨風到不覺得這是辱罵,笑著說道。


    “修行者本就該如此用,這還是顧瑾年教我的。”


    “嗯?”


    一旁的顧景炎略感到幾分意外,沒想到他和自己想一塊去了。


    在這存在著修行者的時代裏,若是不多用修行者和武夫,才是真正的迂腐。


    李三千先要反駁,卻發現他說得對,隻能冷哼一聲說道。


    “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是不會效忠於你這個反賊的。”


    顧臨風也不生氣,對著他緩緩說道。


    “隻要你效忠大夏就夠了,我隻是來清君側的又不是造反的,我會放你走,但軍隊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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