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內,隻剩下了兩個人。


    原本在暗中觀察的郡主們,在發現顧景炎的出現之後,頓時沒了繼續看想去的心思。


    隻覺得這一幕相當的晦氣,讓人下意識地嫌棄和不願意繼續靠近。


    對此顧景炎倒是早已喜歡,這也是他為何很少出現在宮裏的原因,還不如在冷宮待著讓人覺得省心。


    他來到林寒柔的身邊,還未曾開口,林寒柔的態度便冷淡了幾分。


    “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見到了趙嫣,我過來看看你。”


    顧景炎撓了撓額頭,有些尷尬的出聲說道。


    說實話他並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段關係,一個是青梅竹馬,一個是陛下指婚。


    更何況他與趙嫣的約定,不能告訴第三個人,若是讓其他人聽了去,落得一個欺君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林寒柔輕哼一聲,又想起了趙嫣的話,話語中帶著刺。


    “你顧景炎不是很有本事,三言兩句就讓武安侯郡主,有了喜歡你的心思,還來見我做什麽?”


    “我不放心你。”


    顧景炎知道這件事肯定會,越描越黑,索性就不解釋什麽了,直接出聲說了起來。


    “我了解你,你不喜歡被人安排自己的命運,哪怕是我也不行。”


    “你就這麽了解我?”


    林寒柔心裏一暖,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眼中也第一次出現了幾分笑意,隻是被她很好地掩飾了起來。


    她雙手勾著書籍放在身前,目光落在顧景炎的身上問道。


    陽光之下的男子,眉宇間透著幾分輕鬆,像是確定了什麽一樣,心裏的擔心也放了下來。


    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她,什麽也不說。


    林寒柔見狀皺起眉頭。


    “剛剛顧恪跟我說過你的處境,相當的危險。”


    “別聽他的,我一個被關在冷宮的皇子,能有個什麽問題。”


    顧景炎拍了拍自己的蟒袍,表示自己如今健康很,不會有一點麻煩。


    林寒柔何等的聰慧,之前四皇子死的時候,為了降低自己的嫌疑,整日不出林府。


    若不是九皇子與二皇子的鬥爭,被直接拉到了所有人的眼中,她也不會出門,在皇帝賜婚之後,她在正大光明的走出來。


    繼續擔任書齋先生。


    顧景炎的意思,她又如何能不明白,無非隻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而已。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九龍奪嫡有多兇險我難道不清楚?你就這麽不放心我。”


    “你與我不一樣。”


    顧景炎歎了口氣,既然林寒柔都這樣說了,他索性直接把話挑明了。


    “你有選擇的餘地,我沒有。”


    “身在盛京,我如何有選擇的餘地?”


    林寒柔目光望著他,語氣之中夾雜著幾分冰冷。


    顧景炎出聲說道。


    “拖。”


    “拖?”


    這個簡單的結論,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隨後她就意識到為何要拖,眼中滿是擔憂的神色。


    “如今已經到了如此兇險的地步麽?”


    “別擔心,我會搞定的,倒是你該想想如何做了。”


    顧景炎出聲讓對方不要為自己的事情擔心。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在奪嫡之中出事,無非就是看自己想要個什麽結果而已。


    趙玄罡的離開與雲天的出現,讓他明白,不能將目光隻落在一個人的身上,要將目光投在身邊人的身上。


    他們都不是自己的附庸,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林寒柔從未想過這些,在之前她隻是想要入顧景炎的眼,在他中毒之後,便想著如何讓他活下去。


    四皇子死後想著該如何不連累顧景炎,以及現在如何讓顧景炎在兇險的九龍奪嫡之中活下去。


    若非顧景炎開口的話,這件事便永遠不會出現她的心間。


    “我從未想過自己應該做什麽,對我而言,留在盛京唯一的意義是你。”


    “……”


    顧景炎微微有些錯愕,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將手按在林寒柔的肩頭,俯下身子望著她的眸子道。


    “你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我,你是林寒柔是盛京,也是大夏唯一一位女夫子,往前放眼千年,再往後放眼千年也許你都是唯一一位。”


    “如此驚才絕豔的你了,不應該被困在這紅牆之中,也不應該被困在盛京,我還有林家,都不該成為你的束縛。”


    “我……”


    林寒柔怔怔無言,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她也從來未曾想過,自己竟是這般的……獨特。


    顧景炎一步步走到她的麵前,指了指天空說道。


    “我曾經聽過很多讀書人的故事,他們每一位都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哪怕在這過程之中不被人理解,甚至最後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有人立誓,開萬古之太平,有人想立一座廣廈,還有人要為人族搏一個未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而你想要做什麽?”


    林寒柔聽著這樣的話,望著在陽光下說出這話的人,過了良久之後才說道。


    “我不知道。”


    “沒關係,你可以好好想想。”


    顧景炎不清楚自己的話有沒有用,但是他真的肯定一件事,林寒柔的路不在他這裏,也不在盛京。


    隻是這丫頭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她需要有人推她一把。


    如今的顧景炎所做的,正是這件事。


    林寒柔都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的皇城,迴到林府之後,一隻坐在書房之內發呆。


    連晚膳都忘了用,她的麵前放著一本開蒙書籍,也是她所學的第一本書,看著發黃的封麵,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婢女們了解自己小姐的喜好,端著吃食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老爺。”


    婢女看到林公甫走來,紛紛讓開了位置。


    這位前禮部尚書,如今的吏部侍郎,當朝大儒林公甫,接過一碗蓮子羹,安靜地走進了他的房間內。


    將蓮子羹放在了桌上,輕聲開口。


    “先吃點東西吧,有什麽事等吃完再說。”


    “父親。”


    林寒柔有些意外地看向父親,眼裏透著幾分迷茫之色,似乎有什麽事情困擾著她。


    看到父親之後,她忽然開口問道。


    “你說我要是不在盛京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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